“中午了,一般宿舍楼中午不会开火,中餐都是去食堂吃,路老师别忘了。”
赵姨还没说完就被王叔打断:“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过几天就得走了。”
他性子直,这话也一点不避讳,当着路禾的面说。
赵姨想说什么,但还是叹气没反驳他的话:“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她很快看着路禾:“不过路老师你也是,现在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好好表现之后能调走去其他几个楼,放宽心,一些事管不了,咱们就不管,每天做做样子就过去了。”
路禾看了看她,赵姨还是乐呵呵的,仿佛没脾气,恐怕这也是能在一号楼待那么长时间的原因。也是小说里任何场景剧情中都安安静静路过的边缘角色。
虽然在同一栋楼里,和主角攻受经常见面,却基本上不在那些故事中留下痕迹。
这就是路人的生存方式。
“虽然外面都说那些打紫色领带的学生不好相处,其实没那么糟糕,除了个别几个……剩下的都比较乖。比如刚刚那个跟路老师你一块进门的,叫苏冕吧,苏家的大少爷,人也热心懂礼貌。听说今天路过第六教学楼上课的时候,徒手抓了一条蛇,然后送到了保安室,又回去上课了,上午的课都没耽误。”
“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孩子把这东西带到学校里,听说幸好是宠物蛇,小小的,不咬人,现在的孩子也真的是,太调皮了……”
在路禾收拾东西的时候,赵姨就在旁边絮叨。路禾忍不住心里想,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那个把宠物蛇带来学校的调皮孩子,就住这栋楼。
一米八个头的孩子,那现代汉语词典关于孩子这个词的释意都得改一改了。
而且正常学生会路过教室抓条蛇,然后跟一点事都没有一样去上课吗?
等他们走了,路禾才关上办公室的门。原主的行李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包,里面有几件衣服。
灰的,蓝的,白的格子衬衫,牛仔长裤,和几条白色三角裤。
路禾拿起那几件衣服看了又看,虽然他以前不穿格子衬衫,不过既然都是这些衣服,他也不会嫌弃,对他来说穿什么衣服都是穿。
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肚子不出意料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催他去吃饭。
路禾盯着镜子,厚重的黑框眼镜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镜子中的人眼型介于桃花眼和丹凤眼之间,被眼镜的黑框遮住的右眼下方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跟他原本的脸一模一样,就连痣的位置都一样。
路禾沉默地把眼镜戴上,也不管还沾着水滴的发尾。原主的眼镜度数并不高,可是眼镜的造型乍一看给人一种对方度数很高的感觉。
其实不戴眼镜也不碍事,不过路禾还是戴上了,不打算在行为模式上和原主有什么太大不同。
等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路上碰到的学生,有的本来还在几个人凑在一起交谈,看到他之后热情招手:“老师别忘了晚上七点的欢迎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好像一副理所当然他已经答应会去的样子。
路禾仔细想了想,他说的哪句话给人造成了这种错觉,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因为赵姨跟他大致说了一下食堂的位置,所以等他走到那一块的时候,直接跟着其他学生到了校园餐厅。
一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很多学生来来往往。餐厅的桌椅,有大桌也有小桌,桌与桌之前并没有挡板分隔,也没有小隔间,但是足够宽敞。虽然空间很大,但是实际上的座位并不多。
还有一些打着红色领带的学生,看都没看一楼,直接从旁边的楼梯径直上了二楼。
路禾端着盘子在一个还空着的角落坐下,是一张双人桌,剩下的大多都是长桌了。等吃了几口,又觉得自己幸好来得早,因为后面几分钟涌入了一大群学生,基本上把一楼餐厅本来就不算多的座位占了个满满当当。
在一楼餐厅吃饭的,大多都是银色领带的学生,偶尔也有暗红色领带的,至于打紫色领带的学生,没有。
突然路禾察觉到一道非常有压迫感的阴影自上而下投射过来,面前有东西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让路禾疑惑地抬头。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山。
二月底的天气,气温刚刚开始回暖,可这个男人身上却一股股冒着热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略微深一些,身高目测超过了一米九。容貌英挺俊朗,只是面相有点凶。
对方只穿了一个黑色的背心,把对方鼓起的饱满胸肌包裹地更加紧致,把背心胸口中间位置都撑得有些中空,身上肌肉结实,但是不过分夸张,有种路禾以往很少接触到的美感。
“可以坐这吗?”穿着背心的男人一样端着餐盘,不过跟路禾不一样的是,对方托盘里的米饭,堆出了一座小山,跟他手上那晚饭相比,就是高山和小土丘的区别。
路禾回过神,沉默地点点头,然后继续低下头吃饭。
对方的嗓音低沉,沙哑但有磁性,像冷硬的金属,完全契合那张脸的面相,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凶。
如果在肌肉鼓起的手臂和脖子上纹个纹身,再戴个金链子,穿个花衬衫,谁看了都说对方一定是道上混了很多年的。
这个人一定不是学生,那么只可能是克兰霍顿学校的教职工。
路禾吃了饭就去原本自己才住了两天的职工宿舍拿东西,本来他完全不记得这茬,还是有人专门打电话提醒他,今天一定要把东西都处理完,不然明天打扫宿舍的人会把东西全都扔掉。
等出来后,他才真切意识到,克兰霍顿这所学校占地85万平方米到底是什么概念,一双腿都要走断了。
等路过操场,路禾才知道他走反了。
原主的身体素质不怎么强,走那么长的路已经觉得腿酸,干脆在操场旁边找了一张头顶有树遮阴的长椅坐了下去。
克兰霍顿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下午,也就是每隔一天下午都有体育活动,比起一般的公立学校,这种学校更加重视学生身体素质的锻炼。
而且相比于女校,一般对男子高中的学生身体素质要求和训练强度要更高,体育课活动也是一些强对抗性的运动更受欢迎。
路禾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把头搁椅子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穿书后接收太多信息带来的精神上的疲惫,还是走路走累了,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远远站着跟其他同学说话。
对方没像在餐厅见面那样只穿一件黑色背心,外面是套了一件藏蓝色的运动服,上面有白色的条纹,衣领拉到最上,竖起来,把脖颈包了个严严实实。
路禾只隐隐听说到,好像是让那几个打球的男生去那边操场打,看对方这身打扮,应该是体育老师。
看到他醒了,对方直接走了过来,语气生硬:“这样睡对脊椎不好。”
路禾点点头,揉了揉眉心,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了句谢谢关心。
对方抿着唇没吭声,男人的眉毛很粗,鼻梁高挺,让眼窝显得更深邃,盯着人时,虎视鹰扬,很有压迫感。
“你是老师?”在路禾离开的时候,他在背后突兀地问了一句。
路禾点点头,本想拿出什么身份证明,又想到自己的工作证丢了。
因为刚刚在椅子上睡了一觉,脖子还有点酸痛。
路禾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找到了职工宿舍,他虽然不认识路,但是并不是路痴,只要给他指示牌和地图,路并不难找。
把一些教案和书本都拿袋子装好,路禾在教职工宿舍楼下又碰到了刚刚那个男老师,对方看到他显然也愣住了,等路禾从他面前经过,都没吭声。
他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沉声道:“你的东西有点多,要不要我帮你拿点?”
路禾不想麻烦一个陌生人,所以很直接地摇了摇头。
在他身后,身材高大的男人把手从运动服口袋里拿出来一盒撒隆巴斯药膏,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又放了回去。
他去医务室拿的,用这个贴着能缓解酸痛,以前训练的时候经常用这个,效果很好。
一米九的个头的高大男人,此时却垂头丧气的,弓着背,像只沮丧的黑豹。
因为路上耽误不少时间,路禾回来的时候刚好晚上七点出头。
门卫王叔虽然总是一副干什么都不积极的样子,松垮的眼皮很没精神地耷拉,但是看到了还是跑过来给路禾开门。
刚进去路禾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咚地一声闷响,他要到办公室,要路过集会厅。
透过远处模糊的光线,可以看到供两人通过的大门前,站着一个少年。
对方的黑色制服只是简单披着,扣子也不扣,紫色领带系地像一条皱巴巴的海带,可偏偏这副做什么都不规矩的凌乱感,更突出他身上张扬自信,桀骜不驯的气质。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凌焕就像一条落汤的泥巴狗,一盆的面粉泥浆,从头到脚浇了下去。
屋内寂静无声,没人敢笑,却还是架不住有人憋不住噗呲一声,立刻收到了眼刀扫视。
凌焕的手按在门上,手背上青筋暴起,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谁干的。”
第4章 薄荷沐浴露
“老大……你怎么过来了。”秦阳的语气有点磕磕巴巴的。
凌焕抹了一把脸,不过越抹一张脸就越脏,手上也更粘腻,他的心情糟糕透顶,一身火气没处撒。
“怎么,我不能来?”他冷笑一声。
秦阳:“我还以为你被老乌龟叫去挨训写检讨,没那么快回来……”
以往老大要在禁闭室里睡一个午觉,然后睡到下午四五点醒,醒来申请吃个晚饭再写检讨,要到快熄灯了才慢吞吞回来。
“检讨写的快是我的错?”凌焕眉头一挑,然后扫了一眼脚边的塑料盆,“这脏主意你出的?”
秦阳连忙摆手,然后眼角余光偷偷看向几个人,马上被对方用眼神警告,不过凌焕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顶着一身狼藉走到那几个男生面前。
“你们三个,给我记住了。”凌焕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沾满面浆的手,重重拍了拍那几人的肩膀,“下次见到我,记得绕着走,偷拍的照片记得都删掉,有一张照片传出去,你们就玩完了。”
虽然很想在这里把这几个人揍一顿,不过带着一身面粉糊揍人,一点风度都没有。凌焕动了动手指,忍下了想揍人的冲动。
秦阳在边上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说:“老大你不是一直讨厌被人管着吗,之前……”他们老大很讨厌监舍,之前那几个监舍,老大没少跟他们对着干,差点没把人给气进医院。
凌焕听到他说起那几个监舍,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紧锁,头也不回地说:“我的事儿你少管。”
往外走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身形瘦削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两人擦肩而过。
快速经过而带起的一阵风,吹起了路禾的衣角和发丝,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往前面的监舍办公室走过去。
等路过集会厅的时候,看到那么十几个男生还在里面站着没动,他们见路禾出现,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本来以为对方会来追究他们的责任,没想到路禾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欢迎会办完了吗?”
路禾看他们没吱声,又贴心补充道:“办完了就散吧。”
说完就进了办公室,把东西分类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拿出明天上课要用的教案。
这些都是原主准备的,路禾没当过老师,决定上课依旧按照原主准备的教案来。
至于教的怎么样,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有教师资格证的是原主不是他,他还没教过学生。
路禾走了后,那几个男生才反应过来,表情五颜六色,加起来能开个染坊。
“他刚刚那话什么意思?阴阳怪气?”一个男生不确定道。
“肯定是!别看穿成这样土不拉几的,万一藏了一手是个厉害角色呢,明天就把这个事报给学校了。”
“再厉害有之前几个厉害吗?不还是走了,想管我们,门都没有。”
“凌焕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可欢迎会这主意也不是我出的啊,有点冤啊。”
“别看我,也不是我,奇了怪了,我也不记得是谁提的了……”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了一致的迷茫,这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形修长站得笔直的少年,对方看了一眼凌焕在门框上按出来的白手印,心情好像不错。
“路老师好像没说要来参加欢迎会吧。”苏冕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