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恩公手里有没有能安插进郑闵身边的暗卫……
唔。
今晚吧,就今晚。
必须要把原书剧情的事儿告诉恩公了。
再拖延就耽误事了。
沈溪年心里转着想法,就听谢惊棠道:“沈明谦的事儿问我啊,谁还能比我更清楚?”
沈溪年便将刚才隋子明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谢惊棠一听,顿时笑了:“哦,这不是很简单么,他怕死啊。”
这个答案让沈溪年和隋子明都齐齐“啊?”了一声。
“当初他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也就一张脸,装一装贵公子的气质,尚且能拿得出手。”
谢惊棠吐槽起来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的,字里行间充满了老娘当初眼瞎的惋惜。
“但老镇国公可是生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子,为何是他这个最没本事的庶子最后得封世子?”
“很简单,镇国公府的男丁,到后面就活了他一个。”
“正房有势,侧房有宠,老镇国公的后宅不宁。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短短一年,就接连夭折了两个孩子。”
“只剩下一个独苗苗,老镇国公出手出手护住了,但没想到这个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根本不敢放出去办差,就怕把整个镇国侯一脉都赔进去。”
那时候的京城可正值夺嫡之争,乱象丛生,稍不注意就是抄家灭族。
所以老镇国侯想了个绝佳的主意,让这个儿子去到江南求了巨贾的独女成婚,若是成了,便请立沈明谦为世子。
老镇国侯也是机关算尽,一是想着让这个唯一的儿子南下避避京城争权夺势的混乱,二是从一开始就打着吃绝户的心思。
“沈明谦那厮经历过后宅女子的手段,自此就有些……”谢惊棠想了一下,才勉强找到一个比较适合的形容,“疑神疑鬼。”
“我是个商女,你又天生体弱,在他看来反倒还安全些,但周氏那样的出身和手段,恐怕难免会让他想到从前的嫡母。”
“这样的提防,在他们当初私下勾连的时候或许不显,等到周氏入府当真成了枕边人,沈明谦那厮恐怕夜里躺在她身侧都不敢真正闭眼睛。”
“世子未立,沈原当初又是在府外出生,血脉存了瑕疵。即使这样,沈明谦都生怕周氏来个去父留子,让偌大的镇国侯府成了周氏母子的囊中之物。”
“你说,在这种想法作祟下,他怎么敢请立世子?”
沈溪年听着这话,却忽然福至心灵,懂了当年谢惊棠的做法。
“娘亲,你当年没让我改姓,走之前还留了那么多产业在镇国侯府……”
谢惊棠给了沈溪年一个眼神:“就他们会吃绝户?他们干初一我就做十五,真算计起来,还指不定谁吃谁呢。”
谢惊棠又不是那种闷声吃亏的人,喜欢吃亏的人没福气,做不了商人。
她那么做,在当时看的确是委曲求全,只为带走亲生儿子,实际上是在镇国侯府里明晃晃埋钉子。
镇国侯府缺钱吗?缺。
缺有本事的人吗?更缺。
如果不缺,当初就不会被谢惊棠一个商女出身的世子妃掌家。
可以说,只要沈溪年平安顺遂,哪怕从金陵去到京城,谢惊棠也依旧给沈溪年留了人手。
那些铺子的掌柜赚钱本事是一等一的好,全是谢家当年培养长大的家生子,忠心的只可能是谢惊棠和谢惊棠的亲生儿子沈溪年。
只是漕帮那件事发生的太过意外匆忙,撞破了机密的谢惊棠不得不第一时间逃命,毕竟捂着秘密才能保证沈溪年的安全。
她本以为沈溪年在京城即使不能顺利继承爵位,也能钱财无忧,结果没想到吴王为了逼她现身,居然将手伸进了镇国侯府后宅,利用周氏陷害沈溪年。
更没想到,在她根本来不及赶到京城前,沈溪年便病逝在了大理寺狱中。
谢惊棠当初怎么也想不通,沈溪年的身体明明日渐好转,都能接连顺利扛过院试乡试,怎么就会病逝的那么突然?
她想不明白的还有沈明谦。
不论是虎毒不食子的那一点良知还是他的自私作祟,沈明谦都不该对沈溪年的安危坐视不理,袖手旁观才对!
直到后来从西域大祭司口中得知了天地排斥,气运一说,谢惊棠最开始只是将信将疑,后面真正与沈啾啾重逢,这才有所明悟。
谢惊棠要对付镇国侯府,只有在钱财银两上运作,让这三人捉襟见肘处处不顺是不难的,但若是真想搞死这一家三口,绊倒镇国侯府,便缺了一些权势。
但沈溪年站出去,回到镇国侯府,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隋子明摸着下巴:“哎呀,那这么一说,论嫡论长论靠山,溪年你只要回去往那一站,沈原就输了啊。”
“其实吧,我觉得你也不用想那么多。”隋子明耸耸肩,那副混不吝的气质又被带了出来,“到时候我陪你去!”
“当了世子,也能给你补一个加冠礼。”谢惊棠随口道,“正好,还能让裴大人为你加冠。”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安静。
谢惊棠的表情也微妙起来。
嗯……从师长的角度来说,裴大人教导溪年良多,从地位出身来看,裴大人是当朝首辅,世家公卿,以长辈的身份做正宾为溪年戴冠,绝对没有错处。
但是吧……
谢惊棠看了眼低头捏手指不吭声的沈溪年。
这种把师长追到手,日后定然是要结契办酒的关系,能为溪年戴冠取字吗?
这不能吧。
沈溪年也觉得不能。
放在现在这个社会,这也太离经叛道了点。
吃完瓜的隋子明有些尴尬地抬手挠挠脸颊,欲言又止。
沈溪年是裴度日后板上钉钉的伴侣,这样的身份,找其他人来加冠,怕是也不合适。
但这话不该隋子明来说。
于是隋子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要趁着沈溪年被转移注意力的功夫从房间溜出去,试图逃避桌子上的那摞账本。
结果前脚刚迈出前厅,拐过墙角就和外出回来的裴度撞了个正着。
裴度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皱眉:“做什么?匆匆忙忙像什么样子。”
隋子明看自家表哥的眼神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古怪。
嘶,真的。
有时候不能怪他迟钝。
谁能想到这个虽然记仇小心眼,但做事为人向来正派,几乎是清流一派榜样的裴家表哥,会真的对自己当学生养的小鸟动了心?
动了心便罢了,居然还定了意。
小鸟居然也能变成人,两人最后竟真的成了事。
隋子明表面浪荡,内里坚韧肃正,平日看话本子都不敢看这么出格的。
真正骨子里嵌了反骨的裴度反而泰然自若,束手而立受了隋子明古怪微妙的眼神审视:“何事?”
隋子明回过神,颇有些幸灾乐祸:“表哥你进去就知道了。”
……
谢惊棠离开京城已久,能想到的身份高有地位的人脉,也就只剩下一个长公主,但长公主显然是不适合做加冠礼正宾的。
沈溪年就更不必说了,他其实在人脉这方面着实很欠缺。
母子俩合计了半天,两个臭皮匠愣是没巴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要说从沈家宗族里请一位族老出来,打从心底排斥沈家的两人又不是那么情愿。
正在这时,裴度自门外走进来。
沈溪年眼睛一亮。
谢惊棠看着衣裳颜色与见面那日颇有些相似的裴度,也不知怎的,脑中突然冒出一句——
“我不需要。”
看着那样一个外暖内冷眼若寒冰的人,在沈溪年跑过去后立刻眉眼染上笑意,谢惊棠的眉头挑起又压下,眸光戏谑。
我~不~需~要~
第73章
没解决的烦恼不会消失。
但会转移。
谢惊棠和沈溪年十分心大且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在京城权贵中的人脉不足,把加冠礼正宾人选的烦恼转移给了无所不能的裴大人。
裴度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若是从前,为沈溪年加冠的定然是他,不论是身份还是情谊,他都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在外界看来也会忌惮三分。
但现在……的确不妥。
可这样一来,加冠的人选就变得更难选了起来。
在裴度看来,是什么委屈都不愿意让沈溪年受的,沈氏宗族的族老从一开始就不在裴度的考虑范围内。
但若是在身份地位上能压过裴度一头的,就只剩下宫里的那几个。
积怨未消,暗流涌动。
……更不妥。
倒是还有一些致仕在家的大儒。
可出身勋贵世家的大儒家族姻亲繁复,盘根错节,沈溪年身后的裴府有裴度坐镇自然无碍,但镇国侯府里却还有三个名义上仍旧是沈溪年直系亲属的人。
这三人与吴王势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来往,倘若一时不察,日后也容易被人钻了空子大做文章。
出身清流的大儒对裴度如今的大权在握,不肯还政皇帝的行为渐起微词,未必愿意淌这样的浑水。
一时间,裴度竟也找不出极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