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伽坐在桌后,低头看着堆成山的文件。
姜明泽正站在桌前汇报:“顾总,抗议的人群今天没有来,董事们也没有进一步施压……”
好消息是,不论软禁的消息是否属实,在易家表态之前,其他老钱门第都不会再轻举妄动。
只是——
揣摩着顾伽的心思,姜明泽委婉地建议道:“要不要约个时间,跟陆氏地产聊一聊?”
现在的局势,顾氏集团看似占优,但真的撕破脸,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姜明泽等了半天,顾伽却迟迟没有表态,姜明泽稍显疑惑地抬头,却见男人头也不抬地把身前的文件推出来。
“这是新的合约,转告给陆氏地产撑腰的几家老钱。”
顾伽的声音一收。
“什么时候签字,什么时候放人。”
“顾总,这可不行啊!”姜明泽瞬间慌了。
通过威胁迫使对方签字,虽能获得短期的利益,但是先不说这桩还没来得及结的婚事一定会告吹,集团之后也会腹背受敌,如履薄冰。
“……”顾伽抬头看着姜明泽的脸。
上辈子,正是他这位忠心耿耿的助理,在新闻发布会上,悲痛地宣告了顾氏集团的终结。
顾伽永远记得那一天。
不仅如此,他记得十年来,顾氏集团拓展商业版图的每个节点,每一次能抓住的机会,和每个对手的弱点。
从重生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合同终于在此时派上用场,顾伽的食指点了点合同,冷厉的语气中带着少见的温和。
“去吧。”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里沉重的气氛,保镖队长甚至顾不上回话,便神色慌张地探出脑袋:“顾总……”
顾伽的沉默宣告了他的态度,姜明泽只好拿过文件,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办公室。
“怎么了?”
抬头看向保镖,顾伽目光一沉。
肯定又跟易森有关。
保镖队长站在桌前,脑子里一团乱麻,犹豫半响,终于挑了个话头开口:“就是,那个……今天早上,易公子突然说想看报纸。”
“报纸?”
顾伽挑了挑眉,他的这位前夫又想做什么。
“除了报纸,易公子还要了些其他的东西,”保镖的话越来越心虚:“剪刀,胶水和A4纸什么的……”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接着,对方从口袋里掏出封厚度参差不齐的“信”。
“易公子说,让我们尽快把这个交给陆铭陆先生。”
在顾伽逐渐变得冰冷的目光中,保镖咽下一口口水,补充道:“还说……千万不要被您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赵易森:又被轻轻地背刺了。
第12章 威胁信
盯着保镖手里的信件,顾伽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保镖立刻会意,把东西放在桌上,低头退出了办公室。
……易森给陆铭的信?
伸手捏起信的一角,顾伽心中的波澜比前几次平静了不少,选择跟老钱门第撕破脸后,他跟易森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那晚,连江闻的药都没能让易森说出“实话”,顾伽只能认为:要么,他的这位前夫已经心机深沉到能骗过自己,要么,他就是真的呛坏脑子了。
经历一次又一次失望与希望,他对易森的感情已经逐渐变得麻木。
如果说刚重生后的恨是源于刻骨铭心的爱,可现在,他回想起上辈子的种种,顾伽突然有一种抽离感,像是演完一场电影,他变成了谢幕的演员。
顾伽已经失去了愤怒的力气。
伸手打开面前这张被折起来的A4纸,顾伽垂眸,一一扫过眼前的字。
“……”他清秀的眉毛逐渐变得扭曲。
A4纸上,报纸上的字拼出来一句简短的话:【就当为了我,跟顾总卧手言和吧】
放下这封信,顾伽拿起手机,给姜助理打了个电话。
“顾总!”
接起电话的姜明泽有些激动,以为顾伽回心转意,正要开口答应,却听对面来了一句:“这周之前,把小公馆的内外装上监控,连到我手机上。”
姜明泽:?
“……是。”
翌日。
几十公里之外的易家。
前厅的地毯上列着两行红木椅子,服饰统一的下人们安静地奉上茶,低头退了出去。
椅子上坐着几名看着就身价不菲的男人,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攥紧拳头,忍无可忍地锤了一下桌子。
茶碗中的水都被溅了起来。
“他才闯出点名堂,就敢在订婚宴上拂了老钱的面子,现在还软禁易公子来威胁咱们?!”
“我早就说此人是个祸患,前几年,就应该除之而后快。”钱徵旁边,戴着银框眼镜的青年端起茶碗,语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你们也看到合约了,简直就是霸王条款,难道咱们就这么签了?”钱徵的语气越发激动,几乎要把手下的桌子拍裂了。
“老钱,先别激动。”坐在两人对面的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核桃,笑道:“易老还没发话,不到签合同的份儿上。”
钱徵轻哼一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铭。
要不是这个小年轻忽悠他们,说什么“地产行业未来的趋势就是要做高端住宅区”,“地皮价格会进一步上升”,搞得他头脑一热,现在也不至于到如此局面。
其他人也都是各怀心思,不再多言。
站在门口的阴影中,陆铭望向前厅内的三人,脸上带着属于晚辈的、有些惭愧的笑容。
转身,青年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本来,如果开发项目顺利进行,他不仅能跟老钱搭上关系,也算初步在地产行业站稳了脚跟,迈出复仇的第一步。
这本是个不大不小的项目,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甚至顾氏集团下的子公司还跟他达成了合作意向,然而顾伽却临时反悔,非要跟他闹个鱼死网破,甚至还软禁了易森,以作威胁。
他不明白。
经历过大风大浪,陆铭不是个遇到困难就会轻易放弃的人,他还有未完成的愿望,也相信自己最后一定可以成功。
几个月前,易森曾答应过他的单独邀约,他们一起去无人的海洋馆,在海豚的见证下,易森在他的手掌间轻轻写下一句话。
正是那句话,让他的心跳蓦然加速。
如果现在签下合同,易森就会有危险,而不签,他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陆铭无法决定,或者说,他习惯性地选择把决定权交给命运,因为,他总能获得命运的偏爱。
正想着,前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穿着体面的老人走到红木椅子尽头,面对老钱门第的各位家主,从袖子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
“各位先生,老爷来信了。”
进入新世纪,易家却像是停滞在上个时代,不论是家中的布置摆设,佣人的言行举止,还是古老的通讯方式,都有些格格不入,奇怪的是,现场居然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
几人都放下手中的茶,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
老人揭开信纸,缓缓念出上面的字。
老人收回信纸,前厅中的空气瞬间凝滞,陆铭嘴唇颤抖,钱徵气得拂袖而去,白家和周家的家主也都脸色微变。
这是命运第一次,没有站到陆铭的身边。
……
当晚。
赵易森坐在地板上,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
他的面前摆着个空盘子,从前天开始,在饭点左右,就会有些食物从门下偷偷送过来。
冷面无情的霸总终于良心发现了。
他猜,这是顾伽的另一个心腹。
一来二去,赵易森跟对方甚至形成了某种默契,还用报纸叠了个千纸鹤放到了门口,聊表感谢。
果然,今早给他送的饭就更丰盛了一些。
在主卧里呆了三四天,赵易森实在是有些无聊了,吃完三明治,他瘫倒在床上,直觉自己这两天的运动量太少,挺了挺腰板,决定学鱼游泳。
可惜,原主的腹肌根本挡不住他做这个动作,赵易森只挺了一会,便浑身瘫软的倒在床上,侧身,刚好看见床头上的药瓶。
大概是缺维生素了。
他展臂拿过瓶子,甚至因为太懒,开盖后,直接往嘴里倒。
然而下一刻,主卧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
顾伽手中夹着“求救信”,见躺在床上的赵易森正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把江闻的整瓶药、跟吃维生素片似的倒进嘴里。
眼前的场景跟上一世易森自尽的画面瞬间重合在一起。
顾伽瞳孔一震。
“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