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的下属姓金,今年三十三岁,未婚,主要负责山河地产别墅群项目的原材料采购部分。”
“根据财务报表的记录以及顾氏集团这边拿出的证据,他通过伪造报表,私吞中间的差额,在您刚上任的那几天,此人将相关款项转移到了国外,现在人大概已经不在境内了。”
“至于有没有涉及到后面的款项,暂时找不到证据,但是……”
可能性很大。
说罢,姜助理抬头看向赵易森,眼中透出隐隐的担忧之色。
如果后期的款项全被卷走,这么一个大窟窿,就不是黄老总给的三千万能填得了的了。
赵易森盯着面前的招财猫,“嗯”了一声。
这几天,钱徵和陆铭都找过他几次,但都被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
陆铭,纯粹是因为不好意思。
钱徵,则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之前顾伽的提醒是对的,或者说赵易森下意识选择了相信他说的话。
钱徵对他隐瞒了事实,他那位下属私吞的款项恐怕不止三千万那么多。
而不说实话的人,不能留在这。
赵易森抬手,拨了拨面前招财猫的爪子。
“当——”
姜明泽左眼皮一跳,从这动作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冷意。
“再这么拖哈去,别墅群的项目就侧底泡汤了,我就知道这家伙成不了事……”
“钱老板,话也不能这么说——”
就在这时,钱徵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混杂着陆铭的劝解声。
推门看到姜助理,二人都愣了一下。
惊讶的神情从陆铭的脸上一闪而过,他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维持一副平常的表情。
“顾伽的助理……?”
说罢,钱徵又转头望向眼前气色红润、根本没有一点病相的赵易森。
发现自己被骗了,钱徵捂着自己肿了三四天的智齿,顾不得在场的姜明泽,怒火攻心道:“别墅群项目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有新琴在这坐着?”
仗着长辈身份,他理直气壮地指责起赵易森的失职,仿佛完全不记得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姜明泽转头看向赵易森,青年美丽的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钱老板别急,你这牙看上去好像更严重了。”
赵易森不生气,语气中带着调侃的味道。
“……”
姜明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要是按照顾总的脾气,这个姓钱的现在已经被拖出去了。
“哼!”
钱徵拂袖站在办公桌前,似乎是在等赵易森给他一个解释。
赵易森摊开双手:“况且,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什么?”
钱徵狐疑地看着他。
下一刻,却见赵易森拿出电话,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报警。”
人民财产有损失,自然应该求助警察叔叔。
“你你……你疯了?”
钱徵上前两步,两只手拍在办公桌上,急得口齿都清晰了。
一旦报警,山河地产现金链即将断裂的事,肯定会被马上曝光,公司股价必然下跌,现金链还没断,他们就先破产了。
被钱徵这么接二连三的吼了几句,饶是好脾气的赵易森也有点不高兴了。
他敲了敲桌子。
很快,门外闪出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色背心的肌肉男,戴着墨镜,拉开玻璃门。
“易总。”
跟赵易森打完招呼,保镖队长,也是赵易森的老熟人,目光凶狠地看向室内几人——尤其是肿成猪头的钱徵,把他的气势一下压了下去。
在物理威慑下,钱徵不敢再嚣张,面上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心里却逐渐感到后怕。
他的确向赵易森隐瞒了事实,也就是被卷走款项的数目,一旦报警,警方肯定会把其中的细节查的水落石出,他身上责任不但没有推卸出去,反而还落得更大了。
……怎么办。
瞥了一眼钱徵不再镇定的脸色,赵易森继续说起刚才被打断的话。
“而且钱老板,据我所知,你那位姓金的下属,不仅卷走了原材料的款项,还拿走了后期整个项目的预备金。”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钱徵心下一惊,面上却必须装出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
易森是怎么知道的!
陆铭扭头看向钱徵,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
“可你声称一直被瞒在鼓里。”
赵易森的眼神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我、我本来就不知情。”
钱徵索性硬着头皮,继续狡辩。
“是吗?”
“说来也巧,我前几天刚接到几封举报信,”下一刻,赵易森突然从抽屉里翻出几个信封,夹在指尖:“里面说,你和这位姓钱的下属在私下达成了协议,企图平分赃款。”
这一回,连在一旁的姜明泽都看愣了。
……还有,举报信?
耳边传来嗡地一声,钱徵面色发白,嘴里智齿持续的疼痛不断摧残着他的理智和心理防线。
赵易森表情沉痛,抬手弹了弹手里的信封:“他们说的实在太荒谬了,所以我必须得还钱老板一个清白。”
诺大的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所以。”
赵易森抬头看向姜明泽。
“姜助理,帮我报——”
“等一下!”
站在房间里,钱徵只觉呼吸困难,后背不断冒出冷汗,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赵易森逼到这种地步。
他的确隐瞒了事实,试图浑水摸鱼,转移注意力,但是赵易森刚才说的什么分赃,绝对是无稽之谈!
“……”
姜明泽从善如流地停下动作。
赵易森托着下巴,挑眉看向满头是汗的钱徵。
二人心里几乎是同时响起下面这段话——可是,这次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更不代表除了这件事外,没有做过其他不合规定的事。
一旦调查的重点放到他身上,钱徵便无法轻易脱身,想通这一点,他像是商场外面泄了气的玩偶,身上的嚣张气焰被猛地浇灭。
“我……我的确隐瞒了一点实情。”
钱徵垂下脑袋,磕磕巴巴,终于将他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姜明泽收起手机,熟练地掏出录音笔,再次看向赵易森的眼神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易公子……可真是令人惊讶。
据钱徵所说,他的这名下属名叫金昌,性格沉稳老实,曾在本市最负盛名的会记事务所工作,在事情败露之前,钱徵也没想到,此人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
听完钱徵的交代,赵易森不但没有“胜利”的感觉,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钱徵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看上去已经说了实话。
金昌并不缺钱,在这个节骨眼上携款跑路,显然是为了给刚接手公司的赵易森制造麻烦。
叹了一口气,赵易森只觉头大。
原主到底哪来怎么多仇家。
“行,那我知道了。”
他挥手让姜明泽送客。
“易总,那我——”
钱徵捂着自己的智齿,畏畏缩缩地看了赵易森一眼,不复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终于知道,易家这位少爷,自己是惹不起的。
“钱老板回去好好歇着吧,”赵易森笑道:“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再联系您。”
钱徵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陆铭,此刻终于开口。
“小森……”
赵易森今天展现出来的强势,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他觉得脑子乱乱的,理不清心中的情绪。
另一边,对上陆铭复杂的眼神,赵易森忽然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