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付惊楼直白地拒绝他,“我们还想多活几年。”
……
有的人怼起人来真的是古今中外都不放过。
等到出门时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李轻池早上起来头发炸了,所以干脆戴上付惊楼的鸭舌帽,连带着外套和裤子也是付惊楼的,对方没说什么,但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李轻池瞥他一眼:“你有话要说?”
付惊楼打开伞,两个人钻到伞底下,路上人不多,他们慢悠悠走在雨里,肩膀靠肩膀。
“没,”付惊楼说,“只是刚才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你真的和我一起生活在巴黎。”
他们会在夜晚同床共枕,可能会做,也可能只是亲吻,早晨起来的时候付惊楼搂着李轻池的手臂会发麻,两个人挤在同一个洗漱台前洗漱,最后在或晴天或下雨的巴黎,一同出门,上课或者散步。
李轻池闻言笑起来,嘴里呼出的气很快在冰凉的雨里散了干净:“可我们现在就是啊。”
他们顺着塞纳河慢慢往前,遇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光头老外坐在雨里吹萨克斯,雨滴落在乐器表面,凝结成无数锃亮的光斑,李轻池停下,跟他打招呼:“你需要雨伞吗?”
老外冲他摇摇头,大胡子被雨淋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笑起来,问他们:“你们从哪里来?”
“中国,”付惊楼说。
“那很远,”老外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们看起来很像,是亲兄弟吗?”
“不是,”李轻池笑起来,抢在付惊楼前面开口,斜斜的雨滴打在他的眉眼上,衬出水一样的干净漂亮。
他握住付惊楼的手,朝老外弯弯眼睛,语调平稳,带着稀疏平常的笑意:“我们是情侣。”
老外微微一愣神,而后也跟着笑了,冲他们点点头,抬手竖了个大拇指:“你们很般配。”
三人告别,李轻池与付惊楼继续往前走,身后再次响起来萨克斯的乐音,《梦中的婚礼》音符如同流水般缓缓流淌,在雨中蔓延。
李轻池和付惊楼对视一眼,他率先笑起来:“我们好像在办婚礼。”
付惊楼却很正经地开口:“也不是不行。”
“……”李轻池太不禁撩,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摸摸鼻尖,“我只是随口一说。”
付惊楼沉默片刻,而后才慢声开口,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随口一说啊。”
这天他们走了很久,从莎士比亚书店经过大教堂,随便进了一家咖啡厅,在里面待过一阵,直到雨停。
李轻池拉着付惊楼去坐游船,到圣母院的位置停下,排队的人很多,他们花了很久才进去。
雨天的巴黎安静得过分,两人堂而皇之地牵手,可无人理会,没人在意,也像是独来独往的自由。
等晚上回去,Lyon不在公寓,还贴心地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用七歪八扭的字母写道——
“请愉快地度过一个情侣之夜吧。”
边上甚至还画了一个丑得出奇的笑脸。
他们照旧胡闹到很晚,这个晚上的付惊楼很凶,饶是李轻池也有些吃不消。
因为李轻池明晚即将离开巴黎,回到南市,短暂的几天很像南柯一梦,天快要亮了,付惊楼抓不住梦。
也因为李轻池白天说的话。
在最后那阵浪潮将两个人尽数淹没时,李轻池仰头去亲吻对方的锁骨,身体忽然一颤。
余波之中,付惊楼的声音隐隐绰绰响在耳边,像隔着一层雾。
李轻池眼里蒙着潮湿的水汽,眼眶通红,仿佛哭过,他没听清:“嗯?”
付惊楼一下一下亲吻着他,还是随意的语气,只是尾音有些重,如同刻意为之的强调。
“李轻池,你心跳好快,”付惊楼说。
李轻池挤出一句骂声,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废话,这种时候,你心跳不快?”
“我听不清,”付惊楼却说,“你要听一下吗?”
李轻池凑过去,将耳朵贴在对方胸膛上,霎时间,仿佛听到两道响声在同频共振。
付惊楼像在说一个秘密一样,对李轻池说:“你听到了吗,李轻池,这里有一棵树。”
李轻池闭上眼睛,忽地从喉咙里挤出一道难耐的低吟,脖颈处也冒出细汗,锁骨变成粉红,上面的吻痕仿佛是一道标记,颜色像血。
他抖着声音说“什么树”?
“不知道,但它很早就在了,我拔不掉,砍不断,”付惊楼的语调是那样的平稳,可目光却混乱,压着数不清的情绪,“李轻池,我本来是想要杀死它的。”
李轻池听见了,想说什么,开口却只是轻呼出一口气,凌乱不成语句。
他只好按住付惊楼的肩膀,将他猛地往下一压,两个人紧紧相拥,李轻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嘴里霎时充满铁锈的味道。
付惊楼闷哼一声,呼吸骤然急促。
两个人都在发抖,李轻池将他肩胛上溢出的血珠吻干净,抖着嗓音说,“但是没关系。”
隔了两秒,他仰头去亲付惊楼的唇,含糊不清继续说:“我这么爱你。”
树是付惊楼年少无为的爱情,但因为李轻池说爱他,因此树不必死。
它只用生长,长到乔木参天,长到枝繁叶茂。长到李轻池真正爱付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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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在一起还能不能干点儿别的
第58章
李轻池发现自己的确很有做昏君的潜质。
巴黎的日子太过舒坦,能时时刻刻见到付惊楼是最好不过,李轻池行李箱收到一半,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一种干脆不走了的想法。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来,他手机便叮铃响起来,助理在另一头催促他回国,言语之恳切,态度之真诚,令李轻池这个做老板的实在汗颜。
已经中午,李轻池盘腿坐在卧室中间,慢悠悠将衣服一件件叠好,塞进行李箱,他身上穿的还是付惊楼的,也没打算脱。
毕竟付惊楼的衣服可以再买,但自己睹物思人的机会实在不多,有就得把握。
“还有没有不穿的衣服,给我两件,我带回去,”李轻池偏过头问一边的付惊楼。
付惊楼正在给他收拾其他东西。
李轻池此人属于弹性丢三落四,没付惊楼在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忘记,一有付惊楼在就完全不去管了,反正对方记得比他自己清楚,李轻池乐得当甩手掌柜。
“不穿的你拿回家干什么,供起来?”付惊楼淡淡扫他一眼,但他说是这么说,转身在衣柜里翻了几下,扔了两件T恤给他。
非常新,李轻池怀疑他根本没穿过,于是有些失望:“怎么是T恤啊……”
付惊楼看向他的目光霎时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少有地犹疑两秒,才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李轻池本来是很坦荡的。
但当他与付惊楼对上目光,两个人都不由自主跑偏了,李轻池只觉得百口莫辩:“我靠,你以为是那个什么?怎么可能,我是变态吗?”
付惊楼顿了顿:“我也没说你是。”
他蹲下身,帮李轻池把那两件T恤叠好,放进去,说:“就这个吧,贴身,我想看你穿。”
李轻池冲他扬了下眉尾:“您这变态程度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啊。”
“我的呢,也留给你两件?”他说着又随口胡扯起来,想逗一下付惊楼,看对方会不会害羞,“方便你睹物思人啊付小楼。”
“算了,”付惊楼却没说好,他反手撑靠着地板,整个人的姿态很懒散,略微偏头,注视着李轻池:“把你留给我吧。”
李轻池顿时变成了哑巴。
他眼睫不太自在地垂落,遮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我以前怎么发现你这么会说情话?”
付惊楼随口问他:“以前?”
“平时连嘴都懒得张,也不怎么爱搭理人,”李轻池思索着开口,“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死缠烂打都追不上的人。”
付惊楼:“你缠一下试试。”
“……算了,”李轻池心有余悸摸摸自己的腰,“太过耽于享乐不利于身心健康。”
主要是不利于身体健康。
再这样下去,李轻池怕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床上。
……
离别前的时间像是从指缝中溜走的,付惊楼送李轻池去机场,Lyon跟着去了,在走之前送给他一个礼盒,李轻池很认真地对他说“谢谢”。
“不用客气,”Lyon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会替你照顾好Fu的。”
李轻池没说话,付惊楼倒是在一边淡着嗓子开口了:“你先记住不要轻易下厨。”
几人吵闹几句,Lyon识趣地先行离开,李轻池是很想留下来,又或者干脆把付惊楼装进行李箱,带回南市,可哪个都不现实。
他们沉默了一些时候,像是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该说什么,骤然从亲密关系中抽身出来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他们都需要花时间去消化去接受。
许久,付惊楼抬手,拥住了李轻池。
他偏头,很隐秘地亲过李轻池的耳廓,蜻蜓点水一般,非常轻微的一点儿触碰,险些叫人无法察觉。
“再见,男朋友,落地记得给我电话,”付惊楼说。
李轻池笑着说“知道”:“下次见啦,男朋友。”
头脑一热的放肆是需要付出代价。
具体体现在李轻池刚迈进办公室,便被桌上堆叠成山的文件惊得脑子痛,再打开电脑,满满当当的邮件冒出来,消息提示音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
李轻池长叹一口气,将外套搭在椅背,老老实实坐下来,开始还债。
中途助理敲门进来,递给他一封请柬:“黑洞闪耀主办方那边送来的邀请函,八周年庆礼,您去参加吗?”
李轻池看得头晕眼花,手按着后颈松松转了半圈,抬手接过,扫了两眼:“在围山?”
“是的,”助理说,“十二月底,在围山假日海滩。”
李轻池便随意盘算了下,临近年关,大多数赛事都进入尾声,世界赛也正巧落下帷幕……
“去,”李轻池一把拉开旁边的抽屉,将请柬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