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岫起初回了几条,但问的人太多,他直接打了一行红色大字“正在恢复状况良好”,挂在直播页面的顶上,问的人立刻少了许多。
周五比赛,轮到B/C组对战。
杰克在休息室里和几人说着战术策略,他脸色略白,精神疲惫:“第九周我们又轮上和B组打,是场硬仗。不仅要面对狼队,还有ROC。他们上周的竞技状态非常好,现在已经稳进总决赛了。”
白危翘着腿背靠沙发,思索道:“第一局狼队求稳,不会上太强势阵容。ROC应该会上威龙麦晓雯。”
杰克:“我们也上强势的吧,show,你玩老黑OK吗?”
言岫:“OK。”
情宝的惊呼声像炸锅,轰的一下响起:“我靠白狗,你怎么还翘腿???老刘怎么说的,你全忘了!”
白危怔了下。
情宝指着白危翘起的左腿,义正言辞地指责:“你不想要腰了?!”
白危:“……”
把腿放了下来换上一个板正的坐姿,白危冷睨胖子一眼,冷笑道:“我腰好得很。”
情宝却仿佛想到了什么,猥琐一笑:“那可不一定。打职业的身体有多虚懂得都懂,你还不和老刘一样,老出去锻炼。反正我无所谓啊,你腰差不差的,我就是替秀神关心你一下嘿嘿……”
白危不恼,双手环臂,轻笑着说:“哦,因为找不到对象,所以只能关心别人的性生活?”
情宝:“……”
上场前,秦宝天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什么“死狗”“狗东西”“有对象了不起啊”骂得很难听,但白危充耳不闻,纯当乐子看。
开场仪式结束,前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加油声。
言岫从包里拿出鼠标键盘,三人一起走向选手通道。白危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
激烈高昂的呐喊从通道尽头传来,通道里光线暗淡,只有一盏盏蓝色地面射灯左右摇晃,营造酷炫的电竞氛围。
自然垂下的右手手心被人轻轻勾了一下,言岫顿住,悄悄去看走在旁边的人。
白危也不敢再做更多小动作,周围的职业选手很多,再多摸一下都会被人发现。
白危问他:“紧张吗?”
言岫清冷的眼静静看着他,摇头:“还行。已经打了大半个赛季了,不会紧张了。”
“放轻松,已经稳进决赛了。这两周就是提前适应,不好说锋哥决赛的时候能不能回来。就算回来,也未必再让他上场了。”
言岫懂他的意思。
Rose的突发性腰椎盘突出很严重,昨天刚转去华山医院治疗。按照猫爪的意思,Rose至少一两周下不来床。
下周就是DFL秋季赛最后一周的常规赛,常规赛结束后,再过半个月就是决赛。
Rose起码在医院治疗半个月,这还是最好的情况。等到他真的归队,距离决赛也不剩下几天。长时间不进行高强度训练,他的竞技水平很难保持。就算决赛当天他的身体情况允许上场,客观考虑,杰克也大概率不会让他上。
Rose很可能要提前退役了。
电子竞技对大龄选手太残酷了,但或许它已经对Rose无比恩赐。
除了他,整个DFL年龄最大的选手也才25岁。
……
言岫从没在赛场打过巴克什地图。
三角洲比赛一共使用两张地图:巴克什和航天基地。
航天基地是游戏里最热门的地图,竞技性极高。巴克什地图则范围更大,地图物资更丰富。
之前的六局比赛,一直是Rose打前三局,言岫打后三局。所以前两局的巴克什地图,他从来没碰过。
这次不仅要打巴克什地图,言岫选择的干员角色还是老黑,一个工程位。
老黑外号牧羊人,是个大胡子黑人形象,三个技能有两个都属于团队辅助型技能,进攻性不强。
言岫熟悉所有干员角色的技能操作,这是职业选手的必备素养,但他更擅长突击位和信息位的几个角色。
第一局比赛开始,OLG落地巴别塔东楼一号位。
按照白危的指挥,秦宝天刷卡开门,队伍第一时间进入巴别塔。
进塔后不久,OLG与超格遭遇。双方在医疗室打了两分钟道具拉扯,最终超格-小枪走位太激进被言岫抓住机会,碎甲单杀,言岫又被赶来的超格选手击杀。
最终一换三,成功灭队超格。
秦宝天抓紧时间救援言岫,然而他刚把人拉起来,言岫还没来得及打药,狼队就进塔了。
言岫丝血再次被杀,秦宝天也没来得及找到合适掩体,被ZMJ爆头击杀。白危一打三不敌狼队,OLG灭队。
第一局比赛很快结束。
回到休息室,杰克没有谴责,他安抚队员:“狼队来得太快,确实很难搞,保持心态,下把尝试抢空投。不过show你得注意下,你玩工程位、支援位的时候,就站在他俩后面,刚才你可以不单杀小枪,但你不能死。你死了,他俩的道具强度不够,拉你风险很大。你得保存道具。”
言岫自己在心里复盘了一下,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第九周的比赛OLG打得非常谨慎。
可惜第一局没拿到有利优势,死得太早。第二局想去抢空投,又因为第一局细微的装备差距,被穿着两套五甲的ROC埋伏。只有言岫一个人逃出战场,选择丢包撤。
后面四局的航天基地,三人打得好上许多。在第四局成功清图,扳回优势,队伍来到总带出价值的第二名。
然而第六局比赛,OLG和狼队抢夺曼德尔砖的时候打得十分激烈,双方各掉一人。ROC抓住时机,一举团灭两队。最终ROC成功破砖,成为秋季赛第二支破双砖结束比赛的队伍。
回基地的车上,车厢里气氛还算融洽。
秦宝天仔细回忆自己在第三局的操作,哪怕比赛已经结束,他还激动地和言岫复盘当时地赛场情况:“我跟你说,我当时排点的时候就不该那么放电箭!他居然趴在最角落的箱子后面,那块正常人谁去啊。我要是没省大招,就能探出VE的位置,不会被他们6了。”
一听他的话,言岫就想起当时的赛况。他说:“那个地方我也很少见人埋伏,太危险了。”
秦宝天愤愤不平道:“以后又多了一个阴间点位要排。”
杰克插进话题:“主要还是第六局,让ROC破砖了,这局有点问题,今天晚上我们回去复盘下。”
秦宝天也道:“野寻找的时机有点好,ROC感觉全队进化了。他们赛季初还没这么老阴比,是不是和狼队在同一组打了一个赛季,被他们磨成这样的。”
杰克:“野寻找的时机好,不服的绕后点位也非常妙,回去看看他们的第一视角。”
“我出了点失误。”
所有人都回头去看白危。
白危一上车就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今天的六局比赛,OLG打了五把逆风局。
要么是刚打完一队还没拉起人,就被另一队赶过来6了。白危既要指挥、又要极限操作,其中三把成功翻盘,还有两把没打过被灭队;
要么是被人在很离谱的地方蹲点,白危和秦宝天两个人都没想到当时时间点、当时地点能有一队埋伏,直接开场就被打成残编队。
杰克回忆了一下第六局的指挥,他皱起眉头:“和狼队鏖战太久了。你上头了,摩卡也上头了。”
白危睁开眼:“狼队、ROC和我们,全都已经进总决赛,所以打法奔放了。我和摩卡都想趁机练下33团战,但野寻那个绕后思路是我没想到的,摩卡应该也没想到,野寻进化了。”顿了下,他补充了一句:“我的问题。”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
言岫从袖子里伸出手,轻轻拉住白危的手。
白危心思动了动,敛眸看他。
言岫看得出他今天很累,不仅仅是前两天一直忙Rose的事,现在队伍里人员发生变换。还有同样是玩老黑、蜂医这种工程位支援位的干员,指挥言岫和指挥Rose需要不同的策略。
打了一晚上比赛,言岫也有点疲累。他把头靠在前座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拉着白危。
今天OLG拿了第四名,成绩算不上极其差,但也不好。
车厢里光线昏暗,对面车道的车灯一下下闪进玻璃,明明暗暗。
言岫低头看他拉着的这只手。
可能是身高问题,白危比他高半个头,手指也比他长半截,修长的指节骨骼分明。很难想象就是这只很适合弹钢琴的手,用一把AWM在航天基地狙杀出一个又一个DFL传奇。
言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主动去牵白危的手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可能是不太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他对巴克什的掌控能力远不如航天基地,还需要再练。也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英雄池还是太浅,他的老黑放声波技能时位置掌控得不够精准。
他把自己的手嵌进这个人的掌心,炙热的温度染上他冰冷的指尖。
心底深深的疲倦好像纾解很多。
秦宝天突兀出声,用欢快的语气缓解车里死气沉沉的氛围:“哎呀我下午听老刘说,他的腰好多了,今天都能下地了。咱们要不去吃个夜宵,庆祝一下?沪少请个客呗!”
白危:“呵,滚蛋。”
花戎在副驾驶说:“行了,别老逮着Danger一个人薅羊毛了,猫爪刚才和我说他请客。”
“好耶!”
车厢里再次吵吵闹闹起来,但没了Rose,基本就是秦宝天和杰克的双口相声。
“岫岫。”
压低的男声带着丝沙哑,言岫不禁扭头去看他。
后排少了Rose,就坐着他们两个人。
前面欢欢闹闹,似乎没人注意他们的动静。
白危望着对方清澈宁静的眼,他目光晦暗,低声说:“让我靠一下。”
言岫过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整个人往车里面更靠了靠,给白危腾出更多位置。
白危屈着长腿,侧躺在言岫的大腿上。
男生的腿偏硬,言岫又瘦,腿又长又细,没有几两肉。白危躺上去的触感不是很好,但那皮肤的温热穿过OLG队服薄薄的布料,染上他的脸颊。
白危眸色沉了沉,他不动声色地移了下位置,将脸往言岫的两腿间更靠了靠。
言岫呼吸微顿,他垂眸去看躺在腿上的人。
白危哑着嗓子:“手。”
言岫把手交给他。
白危勾起嘴角。
他拉着这只瘦削的手,细细描摹很久,然后温柔地吻上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