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方奕:“……组长最近可能在生天道的气。”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慌不择路的陶方奕向组长请教了感情方面的问题啊。
组长积极参加特管局组织的相亲,什么成果都没有,当时陶方奕找上来的时候组长还以为陶方奕爱而不得了,正准备开解,结果听完前因后果之后组长就破防了。
组长说着什么“天道不公”之类的,忽然就颓废了。
陶方奕当然不理解,而组长作为已经转正的第十九层看守者,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层的预备役,最后那些任务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麻烦,而其中的安排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考验。
而陶方奕的这个两情相悦的情劫很显然也在考验和机遇里头,所以陶方奕这属于是被天道牵红线了?而他还在苦苦挣扎在相亲活动上。
组长有点破防了,他最近不太想见陶方奕。
“组长可能需要个人空间吧。”陶方奕只是察觉到组长不太想见人,所以他也就善解人意地没有过去。
“哦哦。”亡也不是真的关心陶方奕的组长,“那你下一任任务对象是你的熟人吗?”他对陶方奕的过去更感兴趣。
“不是。”陶方奕认真翻阅了自己的记忆,发现这个人确实不存在他的记忆里,“这次这个转世的小孩有点特殊,他犯事的那一世是个皇帝。”
“什么东西?!”亡有些震惊。
“皇帝啊,一个半只脚踏入修行路的皇帝,造了不少孽,最后他的续命大祭被人破坏了,死了之后被抓进了第十九层。”陶方奕说,“他当皇帝的那一年我还是木鼎,不过他不是我待的那家皇室里的。”
陶方奕掏出手机,给亡看资料。
“噢!是他?”亡认识这个皇帝,他的国家不过是岁月长河里的昙花一现,30年都没撑过去,这三十年还换了三任皇帝。
“我没机会见他,他死得太快了,按理说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系。”陶方奕不解,“他的身上会有我的木头吗?”
“有没有可能是陶叔叔你送给了其他人,随后那块木头辗转到他的手上了?”毕竟他们也在同一个年代待过。
亡对这个任务目标也没有兴趣了。
不是陶方奕的老朋友,他根本没法从这个任务目标身上获取到任何和陶方奕有关的信息。
他们吃完饭之后亡去洗了个碗,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注意到陶方奕把他的床上四件套全换成了向日葵花纹的之后,他搂起被子猛吸了一口。
似乎能闻到向日葵的气息。
亡放开被子,又开始闻床单和枕头的味道。
他的陶叔叔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房间。
他在床上抱着被子扭动,床单被他扭得皱起来了。
亡连忙起身,又小心翼翼地把床单拉扯平整,随后继续搂着被子疯狂扭动。
他就这么来回了十几次,忽然,亡不动了。
他的停顿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而是闻人傅那边需要更多的注意力去帮助闻人傅思考。
……
“你是什么意思?”闻人傅重新对着电话问。
电话那头的战斗部成员说:“你的精神测试合格了。”
“啊?”闻人傅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合格了,不过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我们会给你一年的观察期,之后可能还会有二次检测。”毕竟他们也担心现在这一切是闻人傅的一种伪装,“如果你能通过第二次测试,你就能转正了。”
闻人傅伸手按住自己的头顶:“不是……我怎么过的?”
“你的戾气非常低,我们也很震惊,毕竟去年测试出来的结果还不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人感叹。
他的戾气非常低?
低吗?!
他这么凶悍的一个怪物,他的戾气怎么会这么低?
“我们其实也很好奇你做了什么,如果这一切不是一种伪装,我们很希望你能分享你的经验。”电话那头的人又表示。
闻人傅不断地挠自己的头发:“做了什么……最近有了个喜欢的人算不算?”
另一边的考核官:……
“你也觉得很荒唐对不对?”闻人傅有些不知所措了。
考核官确实觉得荒唐,不过他觉得荒唐的是闻人傅原来那个精神状态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一个人的?他的这种喜欢健康吗?正常吗?
“我……诶我怎么就过了呢?”闻人傅还处在极大的震惊中。
考核官觉得他从闻人傅这儿应该是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干脆寒暄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闻人傅盯着手机看了好久。
片刻后。
终于回过神的亡猛地从床上蹿起来:“陶叔叔!!!”
他推门跑出去:“陶叔叔!!陶叔叔!!!”
亡找到了正在小院子里揪小草叶子的陶方奕,直接冲着陶方奕扑了过去。
“哎呀!”陶方奕差点摔倒在地,不过亡把他扶住了。
“陶叔叔!我过了!!”亡把懵懵的陶方奕揪起来,抱在怀里猛猛揉搓,“我过了!!!”
陶方奕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结合亡这个夸张的反应,再想想那场压了亡快一百年的考核,他反应过来了:“真的啊?!”
“真的!!我居然过了!!”亡抱紧了陶方奕,“肯定是因为你!!”
陶方奕眨了眨眼:“因为我?”
“因为你……我想好好生活了。”亡很难描述他现在的感受。
他都做好准备换个职业了,他被那个考核压了那么多年,就连他的父母都觉得他并不适合战斗部的工作。
因为他嗜杀,他迷恋死亡。
他有先天的缺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平常地看待死亡。
所以他注定无法通过这场考核。
亡都准备从头开始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他觉得他有了比通过考核更重要的事。
他有了其他的欲望。
他不能永远坐在“预备役”的位置上,他觉得他的人生需要步入正轨了。
可就在他准备走向对他来说毫无把握的未来时,那个好像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居然就这么轻轻地被他迈过去了。
亡觉得特别戏剧化,戏剧化到有些荒唐,可却又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到他并没有他曾经设想的那般兴奋,他的兴奋不是因为“成功”,而是因为某种改变。
他感觉自己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宁,就像有清风吹拂一般。
亡不断地深呼吸,陶方奕察觉到亡的情绪,他搂着亡,伸手轻拍亡的后背。
亡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最后他用嘴吐出一口浊气。
“你哭了吗?”陶方奕问他。
亡当然是哭不了的,但闻人傅能流眼泪。
亡点点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哭了。”
“觉得为难吗?”陶方奕问他。
亡摇头:“并不,我觉得很畅快。”
“畅快?”
“眼泪掉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很畅快。”
陶方奕伸手轻抚亡的脑袋。
亡的情绪彻底平静之后他琢磨出了一些别样的感觉:“陶叔叔,我是不是……破除了执念?”
“大概是的。”陶方奕拉着亡往家里走,“以前有人跟我说过,深陷执念的人,看似一动不动,实则东倒西歪,混乱不堪。”
“就像你,你一直被压制在预备役的位置上,旁人看你,觉得你一百年都没有变化。”陶方奕让亡坐下,又给亡端了一杯茶,“可你的心不断地被扰乱,愈发混乱,愈发狂暴,深陷于‘我执’。”
“我执?”亡也是个修行的妖,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陶叔叔你觉得我对我自己的认知是错的,只是一种执着,一种偏见?”
“不能叫错,只是太偏激了。”陶方奕说,“你不该直接把自己归类到‘怪物’的行列。”他一直都觉得亡,或者说他一直觉得闻人傅是个好孩子。
陶方奕望着亡,笑得格外温和:“你年纪越大执念就越重,越坚定自己就是个怪物,你执着于那场考核,却也比所有人都更坚信自己过不去那场考核。”
“后来你发现你的欲望其实就像人需要吃饭喝水,你不让人喝水,人总会渴望水,不断地想要喝水,脑子里只有水。可一旦给足了水,人发现喝水不是犯法的,这时候人甚至会忘了喝水。”陶方奕轻声说,“除了这点,你和旁人没有不同。”
这大概是亡或者闻人傅最重要的一次执念的破除。
闻人傅曾将战斗部的职位视为自己的一部分,那就该是他的,所以他不舍得放手。
可后来闻人傅渐渐将这个“职位”和“闻人傅”分隔开来。
就像一件衣服和人,那件衣服无论再怎么合身,再怎么能衬托出人,那也只是一件衣服。
人是人,衣服是衣服。
脱下衣服并不会像割去了身体的某一处血肉一样。
也没必要因为这件衣服能衬托出人的长相,而把它缝进肉里。
亡听到这儿,他低下头沉思了许久。
亡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他在紧张。
“那……陶叔叔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也是执念吗?”亡担心陶方奕是从这个方面去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陶方奕:……
这个没人教过他。
陶方奕沉默了。
“我,我确实有点执着。”亡轻声说,“不过我肯定是尊重陶叔叔你的独立人格的,我只是很想待在你身边。”
“陶叔叔你是怎么看我的?”亡的声音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