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姬见亡没有反应,又开始拿着牌在陶方奕面前摇,试图勾起陶方奕的兴趣。
忽然,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
“银发的……呃,鬼小姐?”
“鬼小姐?鬼小姐?你在吗?”
“是不是有人在叫你?”亡问她。
慧姬不想搭理人,她现在就想玩斗地主。
亡好奇那个胖男人想做什么,他直接提溜着慧姬跑下去了。
慧姬满脸不爽,徐远被慧姬吓了一跳。
不过慧姬手上还拿着扑克牌,应该……也没有太生气吧。
但她的衣领怎么飘在空中?好像有人攥着。
徐远鼓起勇气,他轻声问:“鬼小姐,你上次答应我的事真的能做到吗?”
慧姬不高兴就不乐意搭理人,她还在晃自己的扑克牌。
徐远沉默一会儿之后问:“你能让我老婆出轨吗?”
亡:“啊?”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第89章 不香的欲望
徐远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危险的交易,也许这个银发女人会想着从他的身上拿走一些什么。
他不确定自己这样算不算冒险,但显然背负道德上的谴责对他来说更不可接受。
但徐远没想到这个银发的女人压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慧姬现在就想玩斗地主,她上次提那么一嘴只是心血来潮,她又不是一个会为他人的人生负责的人。
而且这个男人想要他老婆出轨?她怎么让这个男人的老婆出轨?这男人不就是想要离婚吗?离婚不就是签个字的事吗?她顶多能让对方的老婆迷迷糊糊毫不反抗地签字。
慧姬办不到男人的要求,她更不想负责了。
“实在不行你在手机上跟人玩斗地主吧。”亡说。
“可以吗?”慧姬不摇她的扑克牌了。
慧姬不是慕清子,慕清子三魂七魄都投不了胎,但他的术法还在,他还能玩网络。而慧姬什么都碰不到。
“您在跟谁说话?”徐远问她。
“我还有事,你去找别人吧。”慧姬扭头上了楼。
亡看了一眼慧姬,又扭头看向没敢追上去的徐远。
徐远在颤抖,而亡在琢磨这人类在想些什么。
“还不够是吗……还不够……”徐远低声念道。
到了晚上,亡把自己见到的一切念给陶方奕听:“我不知道什么还不够,但是他当时那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了。”
陶方奕在夜晚又变成了大鼎,白天沉迷玩斗地主的慧姬在看到大鼎之后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她真的对大鼎很在意。
陶方奕想了想:“他是不是觉得贡品还不够?”
“嗯?什么意思?”亡不解。
“有些电视剧不就是这么演的吗?想要达成欲望,就要用自己有的东西交换。”陶方奕用鼎足指了指慧姬,“她又是个‘非人类’生物,那个胖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有更多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亡思索了一会儿,随后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其实这个不难理解,只不过亡下意识地站在了非人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慧姬在亡看来就是个活得糊里糊涂,承担不了责任,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的蛇妖。
可对于徐远来说,慧姬一定拥有比普通人类更强悍的手段,而且这些手段是不受监管的。
其实慧姬什么都没说,慧姬只是不想负责了,而那个男人却觉得是自己给的贡品太少了,这一切都是男人自己的脑补。
想到这儿,亡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抱着膝盖坐在大鼎身边,而陶方奕抬起了一根鼎足,拍了拍亡的脑门,尽管陶方奕动起来会让人觉得鼎足像个可以变形的软糖,但正经摸上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这还是一块木头,梆硬的木头。
木头拍在脑袋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就是觉得不吉利。”亡有些不开心,“我们两人快要捅破窗户纸的时候慕清子一直在那儿说什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情’,我们在一起之后又遇到这么一对人类夫妻。”
那个徐远能看到慧姬是因为他手上那个用蛇蜕圈起来的手串,这一切肯定有很强烈的因果关系作为串联。
也就是说这一切跟天道有关,亡有点害怕,天道到底在警告些什么?
“也许只是给我们看看控制不住欲望的模样吧。”陶方奕说,“会害怕是正常的。”如果不害怕,甚至生出了某种认同感,那反而不正常。
就像看到了路上有一个显眼的,深不见底的深渊,人会下意识远离,绕道,之后更小心脚下的路。
“陶叔叔,你见过很多吗?”亡问。
“很多。”陶方奕不害怕,陶方奕几乎能根据自己的经验预判到对方的结局,“如果他摆脱不了欲望,那么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都是他未来人生里最好的一天。”
沉迷斗地主的慧姬终于抬起了头。
她问出了那个她一直好奇的问题:“我做了王之后你就开始讨厌我了吗?”
她感觉自己做了王之后陶方奕对她的态度明显变差了。
“可能我下意识在讨厌你吧,但我没有在你的背后偷偷讲你坏话噢。”陶方奕那时候的感情更迟钝。
“你直接踢了我。”慧姬提醒。
“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像你这样的人往往会把周围人都拉进漩涡里,我怕麻烦。”陶方奕只想做个大鼎,他没有改变自己的打算。
事实证明陶方奕的经验是对的,最后叛军打进了都城,他所在的那个大殿直接被一把火烧掉了,他还跟一个不太熟的将军做了那么久的土友,被埋了那么久。
“现在你有感情了,如果你回到过去,你会直接阻止我吗?”慧姬知道陶方奕有能力阻止,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什么都不干,只是在那儿杵着。
“这个问题不成立,我回不到过去。”而且陶方奕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挺好的,他不需要去刻意改变一些什么。
慧姬看着巨大的木鼎,陷入沉思。
亡靠在木鼎身上,他还是有些不安。
“你要不要躺进我‘肚子’里试试?”陶方奕问他。
亡迅速起身:“躺进哪儿?”
“我肚子里,我以前经常用它装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陶方奕用鼎足打开了自己的盖子。
亡:“这个‘肚子’是陶叔叔你身体的哪个部位?”
“你不要用人的身体做类比,我是最后获得人身的。”陶方奕不是动物,他最开始只是一根木头,后来变成鼎,最后才被人雕刻出了人身。
亡围着鼎转了一圈,随后爬上鼎身,把自己窝进了鼎肚子里。
“你看,现在你四面八方都是我,有没有感觉安心一点?”陶方奕问他。
何止安心?亡恨不得在这里安家,不过他也有点担心:“陶叔叔,我也可以把你四面八方地包裹起来。”他本体是可以变得很大的,他可以把陶方奕圈起来,让陶方奕躺在他身上睡觉。
“那下次你把我包裹起来。”陶方奕想要躺在一望无际的毛茸茸上。
“嗯!”亡相当开朗地应了一声,随后他躺了下去。
可躺了一会儿之后亡又撑起身体:“陶叔叔,你说那个叫徐远的胖子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还是很在意。
如果徐远和他老婆的故事被写成一篇小说,而这篇小说哪怕在前几年完结,这都会是个很标准的爱情故事。
青梅竹马,几乎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两个人走过了青葱岁月,互相扶持,他们拥有了金钱,有了孩子,家庭和睦。
这几乎是个童话故事一般的结局。
可他们的生命没有在这里结束,他们还在继续往前。
陶方奕和亡也还在继续往前,亡此时对他们的未来除了期待,还有一定的恐惧。
“人类到了这个年纪似乎总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陶方奕说。
大部分二十岁之前的人类还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而二十出头的他们忙着找寻自己人生的锚点,寻找工作,寻找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到了三十的末尾,四十的出头,许多人都拥有了曾经二十岁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钱财。
可这个时候身体又开始渐渐衰弱,钱财和地位的富足和下滑的身体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总容易开始躁动。
会关注那些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事物。
比如一个更年轻的,朝气蓬勃的,更漂亮的出轨对象。
试图从一成不变的家庭里挣脱出来,从另一个个体身上找到新的青春。
“可不是所有人类都会这么做。”陶方奕又说,“如果本身是个完整的人,那他就不会这么做。”
“完整的人?”亡不解。
“没有那么‘孤独’的人,一个人总有事做,而不是试图在别人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陶方奕解释,“因为他们在别人身上看到的都是自己贴上去的标签,尤其是刚认识不久的漂亮人类。”
陶方奕想了想,又说:“就像我们待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个没那么成熟的木头,我知道你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小老虎蛟。”
亡想了想:“但别人看我只会觉得我是个成功的,强大又优雅的战斗部预备役?”
亡感觉自己鼻子的部位被戳了戳,他没有鼻子,他也没看清陶方奕是拿什么戳的。
“真会夸自己。”陶方奕说,“不过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很好,但我们没法满足别人对我们的期待,变成他们认为好的那种人。”
“别人也不会因为我们的期待而变成我们脑袋里那种完美无缺的人。”陶方奕又说。
“什么样的人才叫完美无缺?”亡没这个概念,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各式各样的毛病。
“不知道。”陶方奕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完美无缺的人。
亡陷入沉思,他在思考,这个小胖子是不是在某一刻也能理解“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的道理,只是现在他的欲望驱使他去“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对象。
他的出轨对象不一定多优秀,但他一定给人上了很厚的一层滤镜。
亡决定去看看,而且得用闻人傅的身体去实地考察一下。
他邀请陶方奕跟他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