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好像不属于人类,把匕首拔出来,伤口有可能自行愈合。”沈渺在一旁提醒道。
“不是人?”毛凤英头发散乱,“不是人?这是……是什么异能?”
沈渺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毛凤英跪坐到沈平安旁边,她把毛巾丢进水盆,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不停咽着口水,颤抖着双手试图去抓握那截还在身体之外的刀柄。
可当她手指刚抓握到刀柄最上面那一部分时,她登时就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明明只是刀却为什么让她感觉是活物?
在沈渺的眼中,那刀柄化身为一根藤条,懒懒对着毛凤英一抽。
毛凤英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落地窗玻璃上,趴在地上痛哼,半天都起不来。
这动静——
宁比真该醒了。
沈渺重新低头去看地上的人,对方不知在何时已经苏醒,他用手掌捂着受伤的位置,匕首不见了踪迹。
脚步声传来,沈渺朝旁边走了几步,朝上方露出微笑,“小宁,我吵醒你了?”、
宁必真没睡好,脸上没有一丝欢愉,阴沉地盯着站在楼底下的男人。
“怎么笑得这么贱?”他冷声疑惑。
沈渺用手势示意沈平安带毛凤英离开这里,他则去迎宁必真,“小宁,晚上那个男生给我送了一株植物幼苗,你陪我把它种在院子里吧。”
宁必真看着逐渐从下方走到面前来的沈渺,直接手一伸,把男人从楼上推了下去。
砰——砰—砰!
沈平安扶着毛凤英,听见动静才回头,沈渺在入户门的那个位置缩着身子,痛苦地皱着眉。
随之走下楼的是宁必真,毛凤英瞥见他的双腿,生出一股蛮力,拉拽着沈平安闪身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
疼痛在沈渺的身上消失得很快,他撑着地面,被宁必真扶了起来。
“渺渺,现在我可以去陪你种花了。”
沈平安听见了外面的门被拉开的声响,两人应该是出去了,安静下来,他也跟着松懈了下来,靠着门板,仰头大口呼吸。
“你让我看看你被刀子扎的地方。”毛凤英忽然开始扒拉他的衣裳。
沈平安轻而易举就把对方的手挥开,身形保持着没动,但也没有和毛凤英说话。
男生休息了一会儿,才倚着背板慢慢下滑,坐到地板上,他低头解了衣服,入眼已经没有了伤口。
可是伤口的位置,藤蔓从内部长了出来,如凸出皮肤表面的绿色血管般根根攀援着胸膛,里面似乎真的有血液在奔流,留下纤细柔软的藤稍挂在肩头。
看着这一幕,毛凤英捂紧了嘴巴,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沈平安对毛凤英的惊惧视而不见,他继续搜摸着全身,表面上,蛊虫没有对他产生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可从不属于他的植物的表现上可以看出,蛊虫已经侵占了他,所以就连虞美人的主体都只能嫁接在他的身体上,而无法与他融合。
但这也足够了。沈平安嘴角居然露出些微满足的微笑。
-
天光大亮,但雨未停,整个汉州仍旧被笼罩的阴霾之中。
由于沈渺生日已然来临,不少基地在收到宁必真的邀请后陆陆续续都来到了汉州,给沈渺庆生,来的多数是异能者极其携带的家属,在基地大门前拿出邀请函,就不需要像乌珩他们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特长”,直接进门接受身体检测录入信息即可。
宁必真和沈渺本人都没有出现,只是嘱咐下属给客人将食宿安排周到,于是,S区的那几栋教学楼里的异能者逐渐多了起来,但彼此与彼此皆是生面孔,即使擦肩而过,也只是点头示意,不会多说一个字。
生日的前一天下午,他们学校以前的后山的一处出现了奇怪的骚乱。
一颗开满了粉色花朵几乎不见叶片的高大紫薇树在葱茏的后山并不显眼,但仔细看,能看出它粗壮扭曲的枝干一直有着细微的震颤,再仔细看,好几处的枝杈上都蹲着或趴着人。
一根纤细透明的蛛丝绷得笔直,薛屺挂在树梢,使劲把下面的人往上拉。
“谁这么重!!!”薛屺满头大汗拉上来一个林梦之。
“嘻。”
一处蹲了三个人的树桠依旧稳稳当当,连一片花瓣都没落下。
窦露拂开挡在眼前的花丛,朝下看去,狐疑地抬头,“沈平安能搭理我们吗?他会不会让宁必真把我们全部都射下来?”
树皮湿滑,林梦之差点滑了一脚,他蹲稳,“作为一个牛逼的异能者,我认为,我们应该有更牛逼的联系方式。”
“沈平安被种了蛊,我们要是直接联系他,他说不定会出卖我们。”薛屺也朝下方看去,“我们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免引起宁必真的注意。”
“那我们现在在干嘛?”窦露问。
林梦之紧攥着近处的树枝,仰头,“阿珩,你说我们在干嘛?”
“这里的风景很好。”少年蹲在比他们高的地方,一身黑色雨衣上落了几片花瓣,他顺手摘了一簇花塞进嘴里,以为是甜的,结果有些发苦,他吐了出来。
“吐我头上了!”薛屺压着声音喊。
“对不起。”
紫薇树位于后山山腰,这里不仅可以俯瞰整个校园,也是从山体中凸得最明显的一个位置,低头便是城堡的楼顶。
乌珩一直在观察着几扇窗户后面人影的走动,记下了几乎每个房间的用处和位置,也看见了前方院门口已经长得与玫瑰齐高的虞美人。
沈平安在一楼临近后山的一个房间出现,他身后跟着沈渺。
“来了来了!”窦露紧张地趴下了身体。
居于最高处的X也拢着翅膀,把自己埋进树冠之中。
从乌珩的视角,沈渺背对着沈平安,他说:“接下来的生日会要辛苦你了,会有很多客人要来。”
沈平安说应该的。
沈渺又说:“如果你想念你的朋友们的话,你可以去找他们。”
沈平安竟然皱眉,说不用。
“小宁做事比较冲动,他做的事情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
“他们在说什么啊?”窦露着急地小声问两边的人,“为什么我用异能都听不见?”
“我也是,”薛屺是蜘蛛,按理来说,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应该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宁必真把声音屏蔽了?”
“本来就没说话吧。”林梦之猜测。
房间里的两人很快就结束了对话,结束对话之后,比沈渺略高一点的沈平安在看见沈渺抬起手臂时,低下头。
沈渺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靠我靠!谈上了!”林梦之差点从树上翻了下去。
屋内,沈平安的目光锐利地朝紫薇树所在的位置投来,树上三人身形一僵。
但幸好,对方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跟在沈渺身后,离开了房间。
一直到人走了,窦露才敢再次开口说话,“队长,我有点受伤。”
薛屺深有同感,“平安哥哥竟然用那种眼神看我们。”
“阿珩,怎么办?沈平安好像真的被影响了。”
林梦之抬起头。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乌珩搭在树枝上细白的手指和弯曲在胸前与腿上的发丝,贯穿枝叶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郁——但跟以前多少有些不一样了,以前阴郁是因为忧伤,现在却只剩下了捉摸不透的危险。
“怎么办啊?”窦露也抬头求助。
乌珩半天没说话,又过半天,他才低头,“后山是不是有一片野葱?”
“野葱能救沈平安?”薛屺亮起眼睛。
“我想吃野葱煎蛋和野葱炒鸡。”
“……”
几人差点没跟上乌珩的换话题速度,但跟上后,他们咽了咽口水,“我们也想吃。”
头顶上方传来不小的动静,X一路跳下来,显然也是想吃,但是,一块白色糊状物也正伴随着它一起降落。
啪嗒。
林梦之听见声音,扭着头看自己的肩膀。
“叉哥你不要随地吐痰好嘛。”
薛屺嗅觉比较敏锐,他提醒林梦之,“队长,放心好啦,这不是痰,这是鸟屎。”
“……鸟屎好像还不如痰吧!”林梦之被熏得眯了下眼睛,人也脚下一滑,噼里啪啦摔下树,他在地上气急败坏。
“老叉你他妈就是故意的,你又不是没脑子又不是不知道不能乱拉屎,你有本事在阿珩身上拉一个试试。”
窦露跳到草地上。
“屎是上一秒拉的,锅是下一秒下的。”
“我觉得阿珩很溺爱叉哥啊,叉哥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早就做成菜了。”
“叉哥每天吃我们三个人的饭。”
几人讨论了一番,一致认为乌珩太过溺爱X,致使X不仅除了吃喝啥也不干,还把其他人当玩具,不过,虽然吵吵闹闹一路,三人也没有少拔野葱。
变异野葱几乎长满了它那一块地,半人高的野葱鲜嫩水灵,掐不了多少就是一大捆,三人一齐努力,给X背上绑了七八捆。
乌珩没关注他们,他把野葱和感兴趣往空间里收了不少,并且在看见空间里又多了几只小羊和一群小野鸡后,允许陈医生吃一只野鸡。
满载而归。
走廊里绿油油的野葱堆成了一座小山包,直逼天花板,幸好他们的房间在最靠边的位置,不至于挡了其他人的路,也不至于有过路人看见了要蹭上一口,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呢。
“今天晚饭就吃野葱煎蛋和野葱炒鸡,这里还有香椿,怎么做?”林梦之气喘吁吁。
薛屺则是找到阮丝莲,“阮姐姐,我想吃包子,野葱肉的。”
阮丝莲已经在扎头发了,“那你还需要去找乌珩要肉和面粉。”
“没有厨房!”林梦之忽然想起来。
“直接在走廊搭一个不就行了。”窦露的视线也开始寻找乌珩。
乌珩脱了雨衣,挂上衣架,又拿了干毛巾给X擦身上湿透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