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必真拉着沈渺站起来,“你不会背叛我吧。”
母虫最大也是最有用的技能便是催动子虫为自己做事,失去这项技能,母虫不堪一击。
“不会。”沈平安说完,手中刀身一旋,直接插.入宁必真胸口。
沈平安出刀利落,拔刀更是干脆,鲜血从刀口之中喷溅到面前几人的身上,宁必真在最后时刻,嘿嘿冷笑。
沈渺接住了倒下的宁必真,他表情复杂得很,有忧伤也有不可置信,他回看沈平安,“你也背叛了宁必真?”
黑发挡眼的沈平安走下废墟,背影如刀剑笔直冷硬。
“从未忠于过,谈何背叛。”说完,他朝乌珩所在的方向走去。
沈渺低下头,若有所思。
乌珩只看了沈平安短暂的几秒钟,就将目光移到了宁必真已经不再动弹的身体上,死了,确定是死了,这的确是宁必真没错。
可为什么——乌珩转头看向周遭,那些被种下子虫的异能者并未停下攻击,不断从湖面地下爬上岸的鳄鱼更是越来越多——很快,乌珩意识到,宁必真死了,母虫还没有死,母虫不在宁必真体内!
乌珩眼神一变,他跳下围栏,看见了在沈平安背后举着菜刀的毛凤英。
毛凤英一菜刀直接劈开了沈平安的后背,能量核在血肉模糊里,隐隐发光。
少年在沈平安身前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划开了毛凤英的喉咙。
沈如意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妈!”
可很快,毛凤英没有脑袋的身体又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举刀乱砍乱劈。
乌珩心烦意乱,抬手,强光一闪,毛凤英直接化为了一撮灰尘,飘然落地。
最后一粒灰尘落地,乌珩忽地看向沈渺。
沈渺虚虚抱着宁必真,他其实哭不太出来,对方的确保护了自己数月,可他本不需要对方的保护,没有这些保护,就也没有伴随保护产生的囚禁和凌辱。
直至他在伤怀之中,忽觉脊背发凉,他醒过神,那如果死神注视的双眸的主人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他的身体在一瞬间腾空,脖颈被死死扼住,只留一丝通气的余地。
身后的打斗声和鳄鱼的扑咬都在沈渺的脖子被扼住的同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乌珩缓缓抬眼,“原来你才是母虫。”
沈渺摇着头,艰难地开口,“母虫,只是在我体内,但我不能,操控它。”
沈如意哭得神志不清,但还是从另一头爬过来为母虫解释,“宁必真是变异蛊虫的共生体不假,但却不是母虫。”
“宁必真一直都是子虫,操控子虫的也是他,他视沈先生为自己的生命,所以就把母虫养在了沈先生体内,子虫对母虫的生命依赖也是他对沈先生的生命依赖,他只是将作为人类时对沈先生的崇拜延续到了蛊虫的世界,沈先生是无辜的,沈先生什么也没做过!”
一条藤蔓悄无声息自废墟之下钻出,抬起沈如意的下巴,泪眼朦胧的沈如意,望着上方瑰丽的脸庞,有短暂的失神。
乌珩:“那你说说看,你现在为沈渺作的辩解,是基于人类,还是基于子虫?”
沈如意一怔,下巴都在打颤。
很快,沈如意忍耐着失去母亲巨大的悲痛,为沈渺解释的欲望已经压倒了一切,“但沈先生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本来沈先生就可以不用承受我们这么多子虫对他的精神和生理依赖,如果他真的能操控我们所有人,那他为什么不让宁必真放了他?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母虫没有变异,还是末世之前的母虫,沈先生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是宁必真一直在利用他安抚我们。”
“驱动子虫的一直是母虫,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把母虫从沈先生体内取出来,看看母虫能不能驱动子虫。”
沈渺垂着双目,他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那些只要自己活着,体内子虫就会延续宁必真的指令的异能者,那样的话,乌珩他们一定会把他们所有人杀得一干二净。
“给我借用一下你的刀,我可以把母虫取出来。”沈渺伸出右手,朝乌珩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乌珩倒不害怕他对自己做些什么,他在对方掌心放了一把匕首。
“母虫在我心脏的位置,只不过准确位置还要再上面一点。”沈渺的手在抖,脸色不知是因为缺乏氧气还是因为恐惧而苍白。
他刀尖对了好几次才对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尖没入了心口上方的位置。
刀身在抖,连着沈渺的手腕都在抖,里面似乎的确有东西,汗水自沈渺鬓角大颗大颗滴下,沈渺咬紧了牙关,改为双手握住刀柄,继续往里深入。
突然,沈渺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口齿被鲜血染红,含糊不清却面带笑意,“有一个秘密,母虫,取不出来,我死了,她便死了。”
乌珩反应比那些子虫还要快,所以沈渺不是在取母虫,沈渺在跟母虫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说:
学委:乌珩,街上好多你老公
第178章
乌珩看着双双倒在地上的两人,怔怔的,就这么让沈渺自己了结了自己,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似乎,少了一种成就感。
可他也不是嗜杀的人,只是若早知道沈渺便是母虫,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直接杀了沈渺一人即可。
乌珩蹲下来,手指握住刀柄,朝外拔,但在使劲的时候,却遭遇到了一股阻力。
他加大了一点力气。
这次顺利拔出了刀,只是有一团通红的东西跟着刀尖一块被拔了出来,沈渺的胸口也因此破了一个大洞。
乌珩垂视着刀尖上的血红,抖了抖上面多余的血液,一只多足蛊虫正紧紧抱着刀尖,双目紧闭,已经死了。
“咳,咳咳!”一旁的沈如意,往手中咳出一只翘了脚的死蛊虫出来,他看着掌心这一团红,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陡然生出,使他举起手把蛊虫狠狠砸在了沈渺的脸上。
“沈渺这个人,”沈如意忍着嘴里的腥气说,“可怜又可恨。”他咬牙切齿。
“为什么这么说?”林梦之的脑袋忽然从乌珩的肩膀后面探出来。
“他是人,也是母虫,一边帮助人类,一边为子虫谋事,”沈如意的脸色青白,“他为了人类死,但是他却没有告诉你们,汉州城墙是子虫垒起来的。”
林梦之还未反应过来。
“他死了,子虫垒起来的城墙……”沈如意慢慢抬起头,满眼都是惊惧,“马上也要塌了。”
基地失去城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更别说,汉州基地的内部布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全部聚集在最靠近城墙的区域,也是基地内人口密集程度最高的区域。
沈如意仿佛已经听见了冲进基地内怪物的嘶吼声,他也嘶吼,“这就是宁必真,他死了,母虫也会为他而死,沈先生也会为他而死,我们汉州的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他浑身发抖,双目怒视乌珩,“都怪你,是你逼死了沈先生!是你们,让全城人深陷危机之中!”
话毕,回音在空气中回荡,紧接着,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了沈如意的脸上。
沈如意偏着脸,哧哧地笑出声,“切,有本事冲我发火,没本事去补救吗?”他站起来,指着沈平安背后的乌珩,“是他杀了我妈,是他害了汉州的人,你还帮着他!”
阮丝莲被窦露扶着走上废墟,她站到面无表情的乌珩手边,“或许,这才是宁必真真正的后手,妄想拯救汉州于水火,就要将汉州再次置身于水火。”
“关我们屁事。”林梦之直接道。
阮丝莲偏头看着林梦之,“在死和苟活之间,大部分人还是会选后者的,如果不能解决宁必真制造的这个难题,京州想要顺利接管汉州就更难了。”
“那么,在那些人眼中,我们就会是造成这场灾难的罪人。”阮丝莲着实也没想到,宁必真一只没什么攻击力的蛊虫竟能给他们挖下这么大一个坑。
他自己倒是与偶像同生共死了。
“阿珩,我们先去和班长他们汇合吧。”阮丝莲建议道。
乌珩却并未理会,他的确不在乎汉州这些人的死活,但这些人的死若算在他的头上,那他不乐意。
他朝前走去,一脚踩开了宁必真的脑袋,数不清的虫卵自他鞋底底下流淌而出。
远处,隐约火光闪烁,喊叫声潮水一般袭来,时强时弱,乌珩甚至能听见其中夹杂的咒骂声,疾跑的脚步声,肉体与武器之间碰撞而出的交击声,就如沈如意所言,失去城墙,贱民区就是怪物眼中的一场盛宴。
乌珩宁愿面对一千只暴虐的怪物和一万场恶劣肃杀的天气,也不愿被套入哪怕一次这种恶心的算计当中,更何况,他还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薛屺也听见了城墙附近的惊叫,他回头,“是丧尸,我们得去帮忙。”
乌珩声音嘶哑,“你们先去。”
“行!”薛屺担忧地看着远方,他旋身,一跃就到了远处一棵模糊的树梢之上,几下就跳不见了。
S区与城墙距离远,薛屺是高等级的动物共生体才能听见那边的动静,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大,像窦露就无法辨声,只能感应到变得杂乱的磁场波动,应流泉则是精神力感知,他们带着散落在院子里的其他异能者,朝城墙外的方向快速赶去。
“我等你。”林梦之看着乌珩。
话音刚落,林梦之就感觉自己脚下无端晃动了起来,不知从何而来的树根直接将他们脚下的废墟顶了起来,他赶紧回头抱住X的翅尖,沈如意不情不愿拉住了沈平安的衣角。
能量化为可见的浓绿,就如同波纹般一圈一圈从乌珩脚下,不断扩大,扩大,将整个基地纳入覆盖范围,绿色能量网很快整个汉州基地网络其中。
深埋于泥土当中的各种植物种子与根系无声活了起来,开始往城墙外的方向扩张。
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林梦之和沈平安同时转头看向乌珩,前者大惊失色,"阿珩!"
少年双手甚至还揣在衣兜里,但眼睛已经变为了浓稠的纯绿,瞳孔花纹模糊不清,很明显,撼动了整座城的能量就是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的。
“不是作为我的食物而死,都不叫死得其所,”他声音空灵,像漂浮物,“如果宁必真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给他陪葬,那我就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轰鸣声一直传导到了那已经坍塌的城墙废墟底下,密密麻麻的丧尸正沿着成堆的蛊虫尸体朝上爬,但忽然间,一株翠绿的植物幼苗突然顶开了一堆虫尸,它在几秒钟之内就拔成一棵参天之树,浓艳的紫薇花争相盛开。
接着,越来越多的植物幼苗生了出来,毫无顾虑地朝上顶,不管是虫尸还是丧尸,无一闪避,刺得它们污血横流,不少丧尸甚至在无法挣脱之后,直接被正处于生长期的植物带着往上,悬挂枝头。
绵延数里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葱茏的树冠一朵挨着一朵就宛如映着天上的云彩形状在构架,而在这生机勃勃的绿意底下,是高大粗壮到发黑的树干,一道道直径庞大如楼的树干比钢筋水泥还要难以撼动。
而它们粗粝坚硬的表面,更是被一条条斜身缠绕上去的带刺的藤类植物霸占,藤身上的每根刺都足有半米长,将每只扑上来的丧尸钉死在枝条上,吸干食尽。
“呸呸呸!”两个从树干间隙之中的守卫好不容易挤出来,吐掉口中叶子。
其中一人仰头看着这些突然长出来的巨物,口中发出惊叹,“娘嘞,我还以为城墙没了我们汉州得玩完了,看来是老天佑我汉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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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之和沈平安赶往了城墙的方向。
虞美人将院子里的尸体全部捡了吃了,它许久没有一口气吃过这么多人,高兴地缠着乌珩的手腕撒娇,只是乌珩暂时没这个心情。
“乌珩!”地底下,一个男生突然浑身是土的冒了出来,他看着乌珩,“你就是乌珩?”
“是的!”X答道。
男生惊讶地望了大鸟一眼,不过他显然有急事,没时间扯别的,丢下重点。
“C区,你朋友让我过来告诉你,说你男朋友出事了。”
砰!
薛慎身前巨大水盾被破开,谢崇宜面目出现水花四溅的场景之中,他一拳重击在薛慎腹部,半条街都被薛慎身体撞塌了,又是几次连续重击,街面大面积坍塌陷落。
薛慎疼得还未缓过神,对方又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往下碾压,腥甜的血味漫进他的口中。
视线上抬,薛慎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谢崇宜,头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