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顺利抵达几个鼠洞的其中一个,它在直指一窝充满攻击性的变异田鼠时骤然散开,却不是散为一开始的匕首,而是铁钩,如银鱼一样,每一只钩子都钩到了一只田鼠。
田鼠双瞳发红,皮毛柔软,一窝一窝地挤在一起,她能听见田鼠的惨叫声,唧唧,唧唧的。
杜遥远见她发愣,推了她一下,“就说你不行。”
“放屁,”窦露心里有些难受,“我就是觉得,很残忍。”
她手臂往后一拽,十几把钩子拖着十几只肥硕的田鼠冲破腔道,被丢到地面上。
她下手没有乌珩稳准狠,有的钩子钩着田鼠脖子,有的钩子钩着田鼠的腿,所以这些田鼠被扔上来时还都是活的。
窦露仓促收手,连连后退,“不是,我真的有点受不了。”她背过身去。
田鼠在地上痛得吱吱叫。
它们比老鼠长得好看,油光水滑。
杜遥远才不觉得有什么受不了,他翻了个白眼,觉得娘们儿就是娘们儿,直到一只小田鼠泪眼汪汪地跳到他怀里。
其实也不小,只是个头没那么大,沉甸甸的也有个将近二十斤。
唧唧,唧唧。
他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动不动娘们儿娘们儿,任何人看见这么胖胖圆圆的小动物都会心软。
田鼠短粗的前肢搭在杜遥远的胸口,杜遥远心跳怦然,“我想养”三个字还没出口,头顶就传来一声短促的鸟叫。
是X。
X为什么会发出疑似警报的鸣叫的疑惑还来不及产生,杜遥远喉颈突然一阵剧痛——他怀里的田鼠仰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田鼠双目血红,咕嘟咕嘟大口吞着人类的热血。
“草草草草草草草,你个死东西!”杜遥远一把拎着田鼠后颈,丢出去老远,他扭头看自己的肩膀,上面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那只田鼠被丢出去,一个翻身,飞速朝他们跑来。
乌珩本来想出手,又打消了帮忙的念头。
咬两口不会死,但一直又笨又弱真的会死。
林梦之仓皇地画出一个火盾,但只有盾的形状,没有盾防护力。
红了眼的田鼠直接穿过后盾,四爪在林梦之胸前狠狠一抓,前面的布料就变得褴褛,呼呼漏风。
落地后的田鼠一口啃上林梦之的大腿,咬下一口后,它一跃到窦露的背后,爪子直接刨下了三根肉条出来。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薛慎早上会反复提及他们的防御力太低。
三个异能者跟一只田鼠打成一团。
窦露被田鼠抓成了鸡窝头,混乱之中,她终于控住了田鼠,单手掐住对方柔软的脖子。
唧唧,唧唧。
田鼠泪眼汪汪,挥着前肢,仿若求饶。
她只怔了两秒钟,掌心一动,田鼠就失去了生息。
林梦之的声音在此时兴高采烈地响起:“我使出火盾了,这次是真的盾!”
窦露坐在地上,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她抬手,一次性就将还在地上嚎叫的十几只田鼠全部解决了个干净。
过了会儿,她低头用衣服擦了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看向林梦之,“组长别玩了,过来我们一起把它们剖了吧。”
林梦之想也不想就说:“有什么好剖的,阿珩掏一下。”
“掏?”杜遥远一脸问号。
“唔。”乌珩低头随便舔了两下手指上的血丝,藤蔓从他小腿里钻了出去,分成十几根,水蛭一样钻入了田鼠的身体里,退出时,每根藤条稍端都带着血。
路过目瞪口呆的杜遥远,其中一根还调皮地在对方裤子上将自己擦拭了一番。
“你这你这这这这这这这……”杜遥远的脸逐渐泛青。
林梦之见怪不怪,作为已经受到过惊吓的有经验的人,他有资本得意,“怎样?”
“乌珩这个植物怎么还吃内脏啊?”杜遥远嫌弃道。
“不止吃内脏,”林梦之露出神秘的微笑,“还吃人。”
杜遥远和窦露这才发现,最开始的那两只变异田鼠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一地血迹。
X降落,它停在中间,报告消息之前,飞快低头叼了一只田鼠囫囵吞进肚子里。
乌珩看着它,“谁准你吃白食了?”
旁边形容枯槁的三人一脸的“就是就是”。
大鸟摇晃着身体挪蹭到乌珩面前,分明是讨好的姿态,它低下脑袋,噶古噶古叫了几声。
乌珩听不懂,问它,“变异狼群离这里远吗?”
X连着摇了几下脑袋。
没发现变异狼群的踪迹。
“食物呢?”乌珩眯起眼睛,追问。
X小心地抬起左脚。
乌珩垂下浓密的长睫,“食物也没有找到。”
X转了转脑袋,脖子一圈毛都炸开了。
离大鸟最近的杜遥远都听见了这只鸟砰砰砰的心跳声。
换做以前,杜遥远肯定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能随意变换体型大小又是高智商的变异鹦鹉会畏惧乌珩,但如今他挺能理解的。
林梦之早就不插手孩子的教育问题,他拽了拽窦露,和她一起蹲在地上处理十几只变异田鼠,一只田鼠大的四五十斤,小的也有十多斤,去掉内脏和皮毛,应该也还能有两三百斤的纯肉。
窦露一边不太熟练的剥皮一边偷看不远处那只怂了吧唧的鸟跟淡然处之的乌珩,“乌珩会不会揍它啊?”
“不会。”
X别扭艰难地弯着巨大的身子,蹭了蹭乌珩,乌珩差点被它蹭倒在地。
“我没生气,”乌珩推开它毛绒绒的脑袋,“饿不饿?”
X抬起右脚,小声说:“饿。”
少年出手很快,藤蔓前不久越级吸收的能量核已经全部消化,它变得比之前更灵活更粗壮更具有任性,甚至还学会了断尾寄生。
藤蔓滑进地下鼠洞,将数条腔道全部堵塞,它们在各种形状与大小的洞穴里探头,干净利落地出击。
幼崽都被留下了,还留下了两只能出洞找食的壮年期田鼠。
变异田鼠在地面上堆成小山,藤蔓积极地吞食内脏,有多少它好像就能吃得下多少。杜遥远看着绿藤在一堆田鼠尸体里钻进钻出,它们的嘴巴鼻子耳朵肚子,都有藤蔓进出,他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眼前这一幕,他觉得毛骨悚然。
窦露也是,她拎着一块田鼠皮毛,狂咽口水。
林梦之倒还好,他习惯了,而且,他更多是觉得,他发小又变强了。
X纯粹地高兴,吃果冻似的,一口一个,一口气吃了十一只,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停下。
它吃饱了,但猎物还需要打理打包,它不干这个活,肚皮朝天躺在地上,觉得,未来可期。
-
村庄上方出现巨大飞鸟翱翔的阴影,翅膀扇动气流,簌簌作响,附近山林似乎都传来了回响。
村子里的幸存者听见几个小孩的尖叫,纷纷跑出来看。
一看见是体型大得不正常的鸟类,马上抱着孩子往屋子里躲,紧闭家门,可却仍旧按捺不住好奇心,一脸紧张地躲在窗户后面观察情况。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鸟?比老鹰还大!”
“这可比老鹰大多了,这像一架飞机!”
“妈妈,灰机会背几个大口袋吗?”
X滑翔落地,爪子抓着的两大袋田鼠肉扑簌滚地,它正好停在他们自己所住的那栋房子前,背上还背着几袋田鼠肉,它嘎嘎叫了两声,发现没人出来给它卸货,破口大骂起来。
“傻逼,你妈,你爸,你大爷,班长。”
谢崇宜拉开大门,跟X贴上了脸。
“卸货。”X说。
谢崇宜勾起唇角,“乌珩教你说的新词语?”
X扇扇翅膀,转过身,待谢崇宜抬手断开麻绳,沉甸甸的几百斤肉掉落在地后,它马上就飞到旁边雪地里打滚擦毛去了。
半个小时后,乌珩一行四人才回到村子里,除了乌珩,另外三人都在巴士车上找陈医生处理了伤口,他们用两只肥大的变异田鼠给陈医生当诊金,陈医生诊治得非常仔细,一点疤都没有留下。
守在门口的大婶儿给他们开了门,眉头皱很紧,“怎么还能找到路回来的?”
“嘿嘿,有异能嘛。”林梦之笑笑,拍拍大婶儿肩膀,“我们打到了好东西,等会吃大餐!”
大婶儿觉得几个小孩多半是为了维护自尊心才硬着头皮胡编,她又不是没看见四个人都是空着手进来的,可她也不愿意去伤小孩的自尊,附和着淡笑,“好。”
“做什么吃呢?煮个汤吧,暖和,老娘好冷!”
“我想吃个辣的,可惜车上没找到辣椒,待会儿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吧。”
“阿珩也去,变异动物做熟了你能吃吗?”
“……能。”
带回了大量食物的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平时不横的横了,平时就横的更横了,薛慎和沈涉你一言我一句把三人哄得找不着北,马上拍着胸脯表示只要雪还没化,食物他们仨包了。
在乌珩表示他只有饿了才会出村之后,三人的气焰同时萎下来。
没有乌珩,他们连村子都不敢出。
村子里已经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了。
他们被那送到大厨房里的田鼠肉惊得说不出来话,找不到表情,就连赵瑞都忍不住“我了个去”。
田鼠的破坏力不低,打洞可是一把好手,更别提还是这么大个头的田鼠,结果这群孩子,就这么给打回来这么多,还愿意跟他们一块儿吃。
真…真是……
“吃肉咯!吃肉咯!”村子里几个还没腰高的小孩儿开心得绕着锅灶转悠。
末世开始以来,接二连三的死人和怪物频频出现搅乱了他们的生活,彻底毁掉生活的却不是怪物,而是看不见希望。
他们居于山林之中,对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外界是否有什么应对措施更是不清楚,恶劣的天气与储备粮的日益减少以及最致命的一点——看不见希望,才是毁掉他们生活动力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