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在山里再正常不过,两个人现在处在一片漆黑里,看不见彼此,却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急促粗重。
片刻后夏唯承的瞳孔突然放大开来,身体在瞬间绷紧后又猛地松懈,黑暗里对面的人猝不及防的吻住了他的唇。
炙热的唇,在寒冬里夜里,灼得夏唯承浑身滚烫,久违的温暖感觉,让夏唯承的脑袋晕晕乎乎,做不出任何反应。
很快夏唯承沦便陷在了这份久违的柔软和温暖里,从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后来的迫不及待,直至最后的贪婪的索要……
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对,不能这样,但内心的渴望,让他已经无法分神来思考。
身体中的欲望被点燃后,便如狂风暴雨一般,来得迅猛而强烈,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两人摸索着索要着彼此时,一道闪电毫无先兆的划过了天空,巨大的雷声随即而至。
“轰隆……”
惊雷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破了屋内的美好,迅速将两人拉回了现实,恢复理智的夏唯承立刻将江征推离了自己的身体,翻身下了床。
“别……别这样。”夏唯承急促的道,因为紧张和自责,声音都有些颤抖。
“对不起。”江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对这样对夏老师,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太想你,一时没控制住……”
江征走上前来,试图将他再次揽入怀里,好好安慰。
“我说别过来!”夏唯承吼道,声音不大,却用尽了身上的所有力气,黑暗里他手忙脚乱的穿着自己的衣服,慌张得如同比别人当场捉住了奸情一般。
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讨厌鄙夷自己!
懊恼、自责、厌恶、羞耻……充斥在夏唯承心里,来回的搅动折磨着他,回想起刚刚的自己,他只觉得丑陋无比,肮脏无比。
江征没想到和自己亲昵会让夏唯承这样抗拒和痛苦,他知道自己一直欠夏唯承一个解释,以前他总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想要找个最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来,已经发展成这样,也由不得他挑什么时间了:
“我知道阿执来找过你了……”江征看向夏唯承,深深呼出一口气,正要继续说,就听到夏唯承低声吼道:
“别说了。”刚刚两人才亲密过,又听到“阿执”两个字,夏唯承本能的抗拒。
“唯承,我们好好谈谈,以前的事情我都告诉你……”见他情绪激动,江征放缓声音,小心翼翼的说到。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夏唯承失态的大声吼道,不可否认他依旧爱着江征,但是这份爱,现在让他感到无比羞耻,他就像是一个觊觎别人丈夫的第三者,偷偷摸摸,阴暗肮脏。
江征张了张嘴,最终将要说的话咽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和夏唯承现在的状态都不好,如果自己继续纠缠着解释,只会适得其反。
夏唯承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他呆在一间屋子里,他收拾好情绪,对江征道:
“我现在去村长家,你不要跟过来,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谈。”
见夏唯承要走,江征明显慌乱了,抬手拉住他,低声祈求道:“你不要走,就在这里,我保证再也不做什么。”怕夏唯承有顾虑,他连忙指了指床边的地道:
“我不上床,就在床边好不好。”
看着如此卑微讨好自己从江征,夏唯承心里一阵刺痛,那种白骨撕心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这样说,无非是知道,自己不会眼睁睁的看他睡在地上,到最后还是为因为不忍心,让他上床来,到时候他在故技重施。
他不看想到这样的江征,背着丈夫,纠缠情人,像一个贪心又无耻的小丑,他现在来找自己,是想要自己这么做?原谅他?然后和秦执一个国内,一个国外,互不干涉?
呵呵,真是太滑稽了!
夏唯承抬起手,生硬的推开江征的手,用冷漠又厌恶的声音道。
“江征,你让我恶心。”
说完他没有片刻停留,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外狂风大作,闪电伴随着雷鸣,让这个冬夜显得格外诡异,夏唯承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入了一片黑暗里。
刚回到村长家,暴雨便如期而至,并不长的一段路,却让夏唯承感到无力到了虚脱,他和衣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快点睡觉,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
外面狂风暴雨,夏唯承竟奇迹般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屋外嘈杂的人声吵醒了,他揉着眉心坐了起来,只听到外面的人道:
“不好了,呷呷莫家的房子倒了……”
“村长,快用广播通知下大家,去帮忙救人呀。”
“也不知道还活着吗?哎,真是造孽呀,可怜了芽仔,才八九岁呀。”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响了来:
“学校老师的宿舍也被倒下来的大树砸倒了,还好里面没住人,不然就出大事了。”
宿舍被大树砸倒了?!
晴天霹雳毫无预兆的袭来,夏唯承在反应了两秒后,猛的翻身下床,刚走了几步,脑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到在地上,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寒意从脚底绵延到全身,他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佝偻着背,大口大的喘气。
休息了片刻,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抬手打开门,冲了出去。
江征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第99章 真相
天已经微亮, 夏唯承在狂风暴雨里奔跑,视线一片模糊,他已经无法思考, 只想跑得快点,再快点……仿佛只要自己不停的追赶, 就能抓住远去的希望。
可当那一片死寂的废墟豁然出现在眼前时, 靠那一点侥幸全力支撑着的身体,瞬间轰然倒塌了, 他再也承受不住, 秃然的跌倒在地。
片刻后, 他突然猛的站了起来, 徒手开始挖地上的废墟,只要看到尸体, 就还有希望。对,只要没亲眼看见。
“江征……江征……”他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任由树枝划破手掌,却依旧不肯停下, 可是他的努力, 在堆积如山的废墟与粗壮的大树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那么苍白无力。
“啊……”愤怒和委屈蜂拥而至, 夏唯承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绝望, 对着天幕嘶吼出声,再次跌倒在了泥土里。
他痛恨这操蛋的命运, 就像一个可怕的怪圈,又把他带回了原点。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大家都以为他对陆源用情至深,四年都走不出他的阴影,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让他走不出的,是内心的内疚和自责,因为陆源去世的那一天,他曾给他打过一通电话,电话里他说:“两个人不合适,还是分开吧。”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陆源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自己那个分手电话造成的,他封闭内心,不敢再接受任何人,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可是四年后,江征意外的闯了进来,带着温暖和光,将自己从深渊里救赎了出来。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江征也是这样的结局,在重演的历史面前,他无能为力,且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那句言不由衷的“你让我恶心!”竟然成了自己最后对他说的话。
漫天雨幕,废墟断壁,空旷寂静,天地间仿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佝偻着身躯,泪水混合着雨水在脸上肆意,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没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勇气。
“唯承。”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思绪就会混乱起来,产生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夏唯承知道自己现在便是如此,因为他竟然听到了江征的声音。
“唯承。”那个声音渐渐靠近,变得越发清晰,夏唯承目光空洞,机械性的慢慢转头,眼前有一团模糊而高大身影,只见他俯身下来,脸上写满心疼,不是江征又是谁?
夏唯承不敢置信,却又祈求这不是自己的梦境,他抬起手,抚上他的脸,真实的触觉让他明白这不是梦境,江征没事,他正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大悲后的大喜让他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晕倒在了江征的怀里。
夏唯承渐渐恢复意识,感到有人正抱着自己在不停奔跑,他慢慢睁开眼睛,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他眼里,这个场景如此收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巷子里,他受了重伤,几近昏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也如现在这般,将他抱起,拼命奔跑,夏唯承看着看着,眼前江征的脸和记忆里那人的脸,竟然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他豁然清醒过来,四年前将自己从巷子里救出来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江征。
这时赶来救人的人,看到夏唯承和江征都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受到惊吓的婶子,嘴里不停的念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呷呷莫和她妈妈也被大家找到,组织人送去了山下的医院。
回到村长家,江征见夏唯承已经醒了,便把他放到床上,帮他脱掉全是水的衣服,这里没有热水器,洗不了澡,还好暖水壶里有水,江征取了毛巾,用热水帮夏唯承擦了身体,帮他换好衣服,吹干头发,亦如以往很多次一样温柔细致。
夏唯承默默的坐在那里,任由江征帮自己收拾,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计较更多。
这时天已经亮了,曦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驱散了黑暗,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宛若新生。
“你也收拾一下,别受了寒。”夏唯承将毛巾递给江征,然后打开自己的箱子,在里面找了衣服出来,递给江征道:
“有点小,你凑合着穿吧。”
江征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穿上夏唯承的衣服,要了酒精过来,拉着夏唯承坐到床上,自己则蹲在他身边,帮他手上的伤口上药,还好只是被树枝划破,伤口并不深,他动作小心而细致,边涂酒精,边小口呼气,生怕弄疼了夏唯承。
夏唯承没有拒绝,默默的看着江征,因为对方低着头,他只看得见他的头顶,他头发还没有干,一缕一缕卷曲缠绕,搭配裸露在外的修长脖颈,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江教授依旧那么养眼好看。
“宿舍被压倒时,你没有在那里?”夏唯承靠在他床边轻声问,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
“没。”江征诚实的道:“我在你门外。”
当时夏唯承走了以后,他便跟着出来了,有过夏唯承不辞而别和前两次错过的经历,他哪里敢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既然夏唯承不愿和他待在一起,他就守在他门外。
“幸好!”夏唯承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有的只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江征今天没有连夜赶来,如果他们没有发生争执,如果自己没有离开宿舍,如果江征没有追着出来,现在他两人都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屋子里安静下来,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里,江征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夏老师依旧爱着自己,也感觉到他的压抑和无奈,他正要说话,就听夏唯承沉声问:
“四年前我受伤那次,在巷子里,救我出来的是不是你?”
江征神情一滞,知道是应该告诉他所有的事情的时候了,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然后徐徐道:
“我知道阿执去找过你了,一直以来我都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但是因为害怕你知道以后不肯原谅我,害怕你会离开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像做了某个决定一般,继续道:
“不论以前别人告诉过你什么,你都先忘掉,现在,听我说好吗?”
夏唯承没有说话,他答应过秦执,会在不提及他的情况下和江征分开,他也已经做到了,现在看来,江征已经知道秦执找过他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
他和江征之间本就应该有这样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就算是分手,也应该说得清清楚楚才对。
“在陆源家别墅那次偶遇,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江征帮他清理完所有伤口,拧紧酒精的瓶盖,继续说到。
“你认识陆源?”夏唯承不禁低下头来看向江征,他从来没有给江征说过陆源这个名字,他以为他会告诉自己,也和秦执的过去,却不曾想他最先提起的竟是陆源。
“认识。”江征轻声回答:“在他认识你之前,就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夏唯承更加疑惑了,但并没有再打断江征的话啊,只听他继续道:“他的葬礼,我和阿执也在场,当时……他和唐孝还动了手。”
随着江征的这句话,夏唯承的思绪被拉了回去,陆源虽然死于车祸,但是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给他提出分手,才让他开车时出了意外,那时他一直沉浸在自责和悲伤里,并没有心情留意更多事情,现在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那个在葬礼上,问自己和陆源做过没有的男人正是秦执。
在夏唯承回想这件事时,只听江征继续说道:
“因为父辈的关系,我和阿执从小就认识,后来上了初中,我们又认识了陆源,那会儿我们三个关系挺好,像是好哥们一样,为了让我伯父一家不那么忌惮我,中考时我故意考砸了,没有和他们上一所高中,再后来阿执和陆源谈了恋爱……”
“你是说秦执和陆源谈了恋爱?”夏唯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江征确认到。
“嗯,在高二结束的时候,他们谈了恋爱,因为都是男的,怕别人觉得奇怪,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江征平静的继续道:“高中毕业后我和阿执去了金融专业比较好的人大,陆源经过调剂上了华清哲学系,也就是你们学院。”
夏唯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一直以为和秦执谈恋爱的是江征,从来没想到会是陆源。
“后来阿执和男人恋爱事情被他家里发现了,为了保护陆源,他谎称和他谈恋爱的人是我,就这样为了帮他们掩饰,我给家里出柜了,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喜欢男人是事实,反正他们早晚都要知道。”
“有一次我陪着阿执悄悄去看军训的陆源,没想到却看到他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