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承当然知道江征说的‘在哪里都能做’是指的工作,但在他说完那一刻,他忽然从副驾驶站了起来,长腿一抬,跨坐到了江征身上,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暧昧的问:
“哪里都能做?这里呢?”
夏唯承突如其来的主动让江征愣了一秒,但是也只是一秒,片刻后大手便搂住了他的腰。
夏唯承的腰很窄,江征的手很大,轻而易举便能整个环住,夏唯承的呼吸渐渐变得烫人,江征怎会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他只是搂着,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江征的坐怀不乱让夏唯承有些难过,自从秦执出了那件事情以后,两个人便没有做过,拥抱和亲吻都仅限于蜻蜓点水的程度,一开始他以为江征是心情不好,还有就是顾及他身上的伤,但是这都大半个月了,江征虽然在生活上对他无微不至,但那事儿上再未主动过。
他知道江征心里有负担,但总不能一直这样,虽然他不是纵欲的人,但在他看来做/爱应该是相爱的人水到渠成的事情,不应该刻意的回避。
或许自己应该再主动一些,夏唯承这样想着低下头来将唇贴近他脸,却见他偏过头去,躲开了自己,然后温柔的道:
“回家吧。”
江征的冷淡让夏唯承心里很委屈,自己都这样了,他竟然无动于衷,他将他的脸禁锢在自己双手之间,迫使他直视自己,问:
“你怎么了?”
“没事。”江征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那为什么不愿和我做?”夏唯承直视着他继续问,要在以前他是绝对问不出这样羞耻的问题,但是现在他想知道江征为什么会这样,也顾不上羞不羞耻。
问完以后他忽然明白过来,那天江征进来时,自己穿着浴袍,地上全是那些特殊的“玩具”,虽然陆索说了,秦执那方面有隐疾,但是他没有,难道是江征以为他做了秦执……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因为秦执在坠下去的前一刻,低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
“你放心,我们没有做,碰你一下我都嫌恶心,怎么会和你做!”
虽然自己知道,但是江征并没有听到,想到这里他看着他问:
“你是不是嫌弃我?其实我和秦执没有……”
“不是!”夏唯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征打断了,他有些紧张,生怕夏唯承误会:“你别多想,我只是……只是讨厌自己太无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受委屈,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天在酒店,看到那样的场景,他真的要疯了,但是除了揍阿执一顿,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恨自己,所有危险伤害都是自己带给夏老师的,后来阿执出了那样的事,他又恨自己,恨自己没能救下他,这些天来,他虽然看着很平静,但是内心一直被内疚和自责折磨,让他无法心安。
“不是你的错!”夏唯承感受到江征的痛苦,他捧起他的脸,看向他,认真的道:“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即使我和秦执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嫌弃我,但是你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自从那天从酒店回来以后,他们两个就默契的没有再提那天发生的事,各自藏着心事,加倍的对对方好,但若无其事终究是装出来的,两个人心中怎么会不知道。
江征抬眼看着夏唯承,听到他缓缓的说到:
“当时我从昏迷里醒来,以为自己和秦执真的发生了什么,一度心如死灰到想要杀了他,再自杀……”夏唯承说到这里时,明显的感觉到身下的人微微的瑟缩了一下,他手抚上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继续道:
“我无措、愤怒、痛恨……更多的是感到悲凉,那时候我想过很多种我们的结局,却从来没有奢望过,我们还能回到最初。”
“直到秦执坠楼的前一刻,告诉我,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你不知道我心里当时有多感激,庆幸!”
“我知道他的死,你很难过,也很自责,但是我还是想请你放下过去的种种,好好的和我生活。”
夏唯承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一直直视江征,那是他爱的人,他想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即使那些想法并不光明磊落,甚至还有些让人羞愧。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是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不想以后你都生活在痛苦和自责里,我想我们能够幸福,如果我们过的幸福,真的是一种罪孽,我愿意百年以后到了地下,去接受秦执的惩罚!”
“胡说什么。”江征不禁抬手捂住了夏唯承的唇,眼里满是心疼:“夏老师是世界上最好,最高尚的人,即使以后到了地下,见了阿执,要受处罚,也应该是我,是我先爱上你的,是我主动招惹你的,是我再次把你搅进这复杂的关系里,一切都是我的错!”江征看向夏唯承,沉声的继续道:
“即使知道自己以后可能还是会带给你很多麻烦,但是我还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江征说着垂下眼帘,因为心里感到愧疚,他不敢直视夏唯承,只听他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脆弱和伤感。
“夏老师别怪我,我不想放开你,也没法放开你!”
这样的江征,让夏唯承无比的心疼,他抬手将他抱进怀里,让他的头抵靠在自己的胸口:
“我从来不曾怪过你!”他用有些颤抖的唇,吻上江征的头顶:“你知道吗?能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夏唯承说着捧起江征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缓慢而深情的道:
“我爱你!”
除了这三个字外,再找不到其他的词语来表达自己对江征最真实的感情,他爱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刻在心脉,深入骨髓!
听着夏唯承缱绻的情话,江征再也抑制不住,吻上了他的唇,压制的情、欲如被引燃的山火,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
当爱一个人到了极至,便抑制不住的想要拥有他,仿佛这样,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对方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江征将椅背放下来,让夏唯承整个儿靠在他的身上,身体的感官,在狭窄的空间,被无限的放大,每一次触碰,都能带起一片火花。
两个人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四周空旷,没有紧闭的房门,没有严实的窗帘,心里的愉悦与紧张,刺激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在燃烧沸腾。
放开一切束缚,每一次触碰都用尽全力,仿佛要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无法用语言诠释的汹涌爱意,无尽的痴缠直至颤抖。
如果说喜欢是一段关系的开端,爱是一段关系的升华,那么欲便是一段关系的归处,他以最自然原始的方式,让心里和身体得以安放。
朦胧的月光,让城市都变得温柔起来。.
*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夏唯承靠在医院住院部走廊的窗户往外看,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添了新绿,城市仿佛正从寒冬里苏醒,一切都是那样的欣欣向荣。
当时听到秦执去世的消息后,秦家爷爷受不了打击,突发中风,送到医院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后来经过医生全力抢救,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肢体无力,面部麻木,口不能言,以后都将在病床上渡过了。
秦家父母去世得早,只留下秦执这一点血脉,现在连秦执也去世了,老人家已经没有了精神寄托,整个人都垮了。
每个月江征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医院看他两次,本应该明天来的,但因为他要出趟差,便提前一天来了。
一开始江征都是自己来,但是夏唯承见他每次回去,心情都很低落,便决定陪他过来,他知道秦家爷爷,不想见到他,毕竟他和秦执的死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每次都把他送到病房门口,自己不会进去,只是在旁边等着。
江征已经进去很久了,夏唯承想着他应该也快出来了,便转身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那人穿着浅灰色的风衣,搭配一条同色系的西裤,近一米九的优越身高,搭配比亚洲人更为深邃的五官,辨识度如此之高,不是陆索还会是谁。
只见他向病房里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转身向一旁的家属等候区去了。
陆索显然是来看秦家爷爷的,可是具夏唯承所知,他们并未沾亲带故,怀着好奇,他正想往休息区去,就听到从那边过来的两个小护士的谈话:
护士1:秦家老爷子的孙子可真孝顺,又来看老爷子了。
护士2:陆先生可不是秦老爷子的孙子,我听说,他的亲孙子跳楼自杀了,老爷子受不了打击才中风瘫痪了。
护士1:这样呀,那陆先生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老来看他。
护士2: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心善呗,还能是因为有仇呀?我想陆先生应该是秦家死去的孙子的朋友,见老爷子没了亲人,无依无靠,觉得可怜,便时常来看看,和江先生一样。
护士1:哦,但是说来也奇怪,每次见了陆先生,老爷子都好像很生气,有时候还绝食。
护士2:这老爷子脾气一向差,对谁不是这样。
两个人说着话,往护士台去了,夏唯承听完两人的谈话,心里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他没有再往休息区去,而是转身像一旁的电梯走了过去。
站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夏唯承看着那些新芽发呆,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进自己的影子里,俯身到他耳边,轻声问: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夏唯承回过神来,见江征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的树木,他笑了笑,指着树枝到:
“咯,发芽了。”
江征宠溺的揽住他,随口道:“春天来了,自然要发芽了。”顿了顿,又帮夏唯承将身上的衣服收了收:“衣服别急着脱,倒春寒容易感冒。”
夏唯承微微点了一下头,见江征脸色还算平静,开口问道:
“人还好吧?”
江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沉声道:
“还是那样。”
夏唯承牵住他的手,无声安慰,过了片刻以后道:
“别担心,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着夏唯承的话,江征微愣了一下,随后抬手将他揽入怀里,他的夏老师总是善良得让他心疼,这一句不计前嫌的祝福,需要多么宽广的胸襟,才能说得这样虔诚!
“怎么自己先下来了?”江征看着夏唯承轻声问,刚刚出来时,没有看见他,心里还患嘀咕。
“里面开着空调,有些闷。”夏唯承随意找了一个理由。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往这边开了过来,夏唯承轻轻推了推江征,从他怀里出来,轻声道:
“我们回去吧。”说完拉开了车门坐到主驾驶上。
江征没再说什么,绕过车头,坐到了旁边的副驾驶,每次从医院回去时,都是夏唯承开车,两人已经很默契了。
带江征坐进来,夏唯承并没有发动车子,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
“那个,我一直想问,上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时自己被秦执关在房间里并没有多长时间,而且秦执还拿自己手机给江征回去消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的?而且那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江征看向夏唯承,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只听他沉声道:
“我收到了三条消息,两张图片和一个地址,就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我预感到你可能有危险,就过去了。”
“谁发的消息?”夏唯承好奇的问。
“一个陌生号码。”江征说,片刻后继续道:“事后我让人查过,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我想应该是他。”
“你是说……陆索?”夏唯承声音里并没有太多波澜,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或许陆索和江征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一刻就说明了一切。
夏唯承记得自己再次从昏迷里醒来时,就感觉秦执很不对劲,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一直在那里自言自语,后来秦执问陆索,是不是他给自己发的消息,陆索并没有否认,然后陆索又云淡风轻的将秦执难以启齿的隐疾公之于众,后来又向他详细的描述陆源的死状,最后再告诉他,陆源亲吻江征的事情,一步一步摧毁秦执心里的防线,直至最后,秦执受不了打击,选择坠楼。
这一切,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会明白绝不是巧合,但是秦执是自己跳下去的,表面上看与陆索毫无关系,他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能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又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只能说明他太精于算计人心,每一步都毫无差池。
夏唯承记得陆源和他父母去世,自己见到陆索时,就觉得他出乎常理的平静,一夜之间父母哥哥都不在了,他却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给那个肇事司机出具了谅解书,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里,夏唯承的后背不禁有些发凉,那时候的陆索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心思既然深沉到如此程度!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在夏唯承说出“陆索”的名字时,江征并没有说话,他的沉默算是一种默认,对于陆索,他的感情也很复杂,他知道阿执的死,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却没有办法去追究到底,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他,夏老师现在也无法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所以对于陆索,江征不能原谅,但又不能去恨。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夏唯承静静地开着车,他并没有将自己在秦执爷爷病房外的所见所闻告诉江征,他也不想再找陆索谈什么,因为他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人总要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没有权利代替别人去原谅,也没资格让别人不去追究。
*
开春的时候,江征从花市买了很多玫瑰花苗回来,夏唯承下班回来,就见一个大高个儿,挽着袖子,挥着锄头,在挖院子那片空地,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肌肉绷紧,散发着男人独有的魅力。
“江教授,开荒呢?准备种什么呀?”夏唯承走过来调侃到,晚霞的柔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光影浮动中,他整个人仿佛闪闪发光。
江征卖力的干着活,回答他:“你忘了?上次说了,种玫瑰。”
“哦哦,种玫瑰呀。”夏唯承明知故问,还装着一脸认真:“玫瑰送给谁?”
“我的新郎。”江征笑起来,半真伴假的回答。
夏唯承没有再说话,过去帮他一起种,江征却连忙阻止他,说这花意义特殊只能自己动手种,见他这么认真,夏唯承便没有再坚持,耐心的站在一旁看他种完,然后帮他洗干净满是泥土的手。
江征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是一双十分漂亮的手,夏唯承摊开他的手心时,发现他的爱情线特别长,一目了然,没有丝毫分叉,他笑了笑,将自己的手与他掌心相对,随后十指相扣。
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一眼是你,一生是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