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机械而漫长的声音让江征的耳膜有些发疼,他焦急而耐心的等待了许久,可那边的人始终没有接听,直至电话自动挂断。
再打,依旧没有人接,继续打……
一连打了十多个都没人接,江征终是按耐不住,抓了一旁的钥匙,快步向楼下车库走去。
江征开着车直接去了夏唯承住的小区,他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夏唯承的行李果然放在屋里,只是那些行李都装在包里并未打开,显然他只是把行李放回家,人并不在这里。
江征不死心,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却终究是徒劳。
他下了楼,开车去了夏家那边的别墅,到了以后他发现别墅大门紧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他回到车上,看着手机上徐方珂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抬手按了拨号键,片刻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机械的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们将以短信形式通知对方……”
“艹!”江征终是没忍住气急败坏的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回荡在停车场里,显得刺耳又突兀。
一个不接电话,一个关机,这很难不让人联想什么。过了片刻,江征给赵秘书打了电话,吩咐她去查夏唯承和徐方珂的行程,然后冷着脸,重新发动车子向徐方珂城南的别墅开了过去。
在确定别墅里没人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开车去了徐方珂的医院,得到的答案是:徐院长出差去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联系的也联系了,却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这不免让江征更加的急躁和心烦,可能是太过劳累和紧张,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他差点撞上别人的车,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尚有些许理智的江征,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先回了别墅。
没有了夏唯承的别墅,突然显得格外空旷和安静,江征将西装外套扔在一旁,用手扯开束缚着脖子的领带,用拇指和食指用力的按着眉心。
他身体前倾,低着头,一向笔直的脊,此时竟有些弯曲颓然。
夏老师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他是真的要和自己分手?他现在和谁在一起?在哪里?在做什么?
这些问题层出不穷的冒出来,搅得江征心烦意乱,空气中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焦灼,可偏偏现在除了在这里干坐,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将身体后仰瘫坐在沙发上,从未有过的无助感让他无比焦躁却又无能为力,这时他的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他睁开疲惫的眼睛,发现圈圈正用舌头舔着他的手背,他坐直身体,抬手想要去抚摸它的头,却不想身体前倾的太多,忽然滑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只感觉到无比疲惫,甚至从地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索性坐在了地上,圈圈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也趴了下来,将头放在他的腿上,小声低呜着,样子看起来特别难过。
已经是严冬了,因为没有开暖气,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样,一人一狗就这样偎依着安静的坐在地板上,仿佛都丢了魂一般,过了许久江征抬起手来,把圈圈抱进了怀里,从未有过的无助感,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将头靠在它的背上,眼神里空洞而茫然,只听他小声的,低低的呢喃道:
“他不要我们了。”
一瞬间悲伤蜂拥而至,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夏老师,曾经说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夏老师,真的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吗?他怎么舍得?
那些甜蜜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那些绵绵的情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他说过的除非自己不要他,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难道这些誓言,只是他一时兴起的谎言?他真的爱上了那个姓徐的?真的要抛弃自己吗?
如果不爱一个人了,身体的抗拒就成了本能的,这些天来,他不愿意和自己亲热,甚至不愿意自己吻他,难道都是因为他爱上了别人,所以才表现的那么抗拒?想到这里,一阵专心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愣了半秒,快速站起身来,去抓一旁的外套,因为太过慌忙,膝盖猛的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他顾不上疼痛,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看到那个熟悉的昵称时,他连呼吸都屏住了,连忙滑动接听了起来:
“喂。”他尽量克制着情绪,低声吐出一个字来。
“嗯。”夏唯承应着,语气十分平静,只听他轻声的解释:“刚刚去买早餐了,手机忘带了,所以没有接到你电话。”
江征没想到夏唯承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来,还给自己解释,这是不是说明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于是连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在哪里?”
“出来走走。”夏唯承回答到,语气很平淡。
“多大了,还玩不辞而别,离家出走这套?”江征沉着声音责备到。
“没想不辞而别,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本来要说的,但是你很忙。”夏唯承回答到。
江征这才记起,昨天晚上夏唯承是给自己打过电话,只是自己当时太忙,没等他说话,就说晚上不回去了。要是当时知道他是要说离开的事,他一定会放下所有工作,一刻不停的赶回去。
“你在哪里?”江征再次问道,现在他只想快点找到他,这几天他被他的失联弄得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
“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对你说,既然分开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络了。”
“什么意思?”江征沉声问,手不自觉攥成了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些冷漠。
“理由?”江征沉着声音问:“你对我倦了还是厌了?还是你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半晌,缓缓的道:“我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屁话!”江征终是忍不住大声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反问道:
“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哈哈……夏唯承你扪心自问,对着女人,你硬得起来吗?”
“好了,别说了。”电话那边的人语气终于有了波动,顿了好一会,像是极力平复完心情,才开口道:“我们是成年人了,分手应该理智体面一些。”
“去他.妈.的理智体面!”江征猛的一拳砸在了茶几上,提高声音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里?”
电话里传来的巨大响声,震痛了夏唯承的耳膜,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
“就这样吧,我挂了,以后请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你敢!不许挂!”江征听到夏唯承要挂电话,情绪越发焦躁,大声呵斥到:“夏唯承你信不信,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听了他的话,电话那边的人没有挂断电话,但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最终江征还是先败下了阵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和他置气,刚想放软态度,让他告诉自己他在哪里,自己去找他,有什么事情当面说,却不成想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了两个字:“再见。”然后便是一声短暂的嘟声,片刻后电话被挂断了!
江征没料到夏唯承真的挂了自己的电话,捏着手机在原地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后立刻又拨了过去,可是回答他的却是一个女人机械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江征火气直冲脑门而来,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砸出去,他又拨打了好几次夏唯承的电话,听到的依旧是那个女人机械的声音,直到感到头疼欲裂,他才被迫放下了手机,无比疲惫的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夏唯承弄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打电话过来是通知自己分手!呵呵……夏唯承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是吧!他偏就不让他如愿!即使到了结婚的礼堂,他也会去将他抢过来!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旁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抬手抓过来,却见屏幕上显示着“徐方珂”三个字,他沉默了片刻,滑动接听了起来。
“喂。”因为太久没喝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江先生你找过我?”徐方珂在电话那边问,随后又解释:“刚刚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了。”
听到“飞机”两个字,江征不自觉皱起了眉,开门见山的问:
“夏唯承和你在一起?”
“小夏?”徐方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疑惑,随后回答到:“没有。”
在听到他否定的回答后,江征的脸色微微缓和,虽然不喜欢徐方珂这个人,但并不怀疑他的人品。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这一次江征的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不再像刚刚那么僵硬了。
“不知道。”徐方珂回答到,顿了顿疑惑的问:“你联系不上小夏了吗?”
“嗯。”江征用单音节应到,知道在他那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沉声吐出两个字:“挂了。”
“等等。”徐方珂连忙阻止,然后继续道:“看得出来,你和小夏最近在闹别扭,但是这个时候,你应该多包容他,开导他,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他家出了什么事?”江征打断他的话问到,他是感觉到夏唯承最近很忙,心情也不好,一直以为他是和自己闹了别扭才这样,忽听到他家里出事,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小夏没跟你说他父亲和继母去世的事情?”
“去世?”江征惊讶的问到。
“准确的说应该是……被杀。”徐方珂回答到。
江征被“被杀”两个字震惊了,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一个星期前。”徐方珂回答。
江征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怪夏唯承最近几天都格外忙,原来是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凶手找到了吗?”江征沉声问。
“嗯。”徐方珂应到,犹豫了一下才道:“是他继母的妹妹。”
江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到:“你说是那个沈老师?”
“是的。”徐方珂回答到,顿了片刻继续道:“这件事对小夏的打击很大,那天你在酒店看到我们时,那位沈女士也刚刚坠楼身亡。”
“沈柔死了?”江征再次被震惊了。
“是的。”徐方珂没想到江征对小夏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犹豫了片刻提醒到:
“沈女士去世前单独和小夏聊了一段时间,因为离的比较远,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后来沈女士便从楼上坠了下去,小夏当时情绪很崩溃,一度………想要跟着跳下去。”
“什么?”江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到夏唯承曾有过轻生的行为,身体便不自觉涌起了一阵寒意。
“当时他确实有过这个举动,但据我分析,应该只是强烈刺激下的失控行为,并不是出于本意,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徐方珂解释到。
“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柔为什么会杀人?”江征沉着声音问到。
见他什么都不知道,徐方珂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给他讲了一遍,虽然他知道,这些事不应该由他一个外人来说,但是如果自己遮遮掩掩不告诉他实情,江先生和小夏间的误会会更深。
江征听完,震惊之余又无比自责,夏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夏老师从来没向自己提过,想必他是看自己这些天太忙,不想拿家里的事来烦自己,而自己忙着公司的事,完全忽视了他。
难怪他会突然给自己提分手,还说什么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一定是沈柔在临死前给他说了什么,让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坠楼,以他的性格,一定是把这一切的错,怪在了自己身上。
当他受着心灵上煎熬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忽略他,误会他,责怪他,出手打他的朋友,甚至还想要强行占有他!想到自己做的这一切,江征既自责又羞愧,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记耳光。
“小夏应该只是一时没想通,出去放松一下也好。”徐方珂说,随后又提醒到:
“如果你现在对他穷追不舍,或许事情会适得其反,要不先让他缓一缓,过段时间再去找他,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想通了。”
江征原本打算尽快去找夏唯承的,但听了徐方珂的话又开始犹豫了,他说的没错,夏老师现在应该还在深深的自责中,如果自己去找他,他未必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还会觉得自己在逼他,到时候两人再产生矛盾,就更麻烦了,自己或许也应该冷静一下,才能更好的去和他沟通。
“你放心,我对夏老师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不会趁虚而入的。”徐方珂看出江征的犹豫,开着玩笑说到。
没想到徐方珂会这般坦诚,江征倒有些自惭形秽了,“谢谢!”江征由衷的感谢到,随后又道:“那天的事……抱歉。”
“没事!”徐方珂笑了笑道:“理解,太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乱了方寸。”
两人挂了电话后,江征回到卧室里,取了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被子上还残留着夏唯承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焦躁的心稍微安定了些,或许是因为太困太累,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他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天都黑了,抬手无意识的抓过手机,解锁后,手指不自觉的想要去拨打那个号码,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快速的起床穿好衣服,开车去了公司。
这时候他知道,唯有让自己忙一些,再忙一些,才会忍住想要去打扰夏老师的冲动。
一连加了两天班,到了第二天晚上十一点,赵秘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冒着被骂的风险,终于将他劝回了别墅。
到家时都十一点半了,它洗了澡,刚躺上床,就接到了程亦林的电话:
“江三,明天准备怎么庆祝呀?”
“什么?”江征有些不明所以。
“您老人家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程亦林问到,随后又笑嘻嘻的道:“ 我们也好久没约了,要不明天带上你家小哥哥来我酒吧吧,我给你整个大排面。”
经他这一提醒,江征才反应过来,明天是自己生日,不过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情庆祝什么生日,于是淡淡的拒绝道:
“不必了,这段时间特别忙!下次再约吧。”
“我插,大老板,我给你说,钱这东西是赚不完的,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么拼命赚钱,不图吃不图喝不图乐,到底是为个啥?”程亦林问到,声音里满是不解,过了片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贱兮兮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