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希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当别人用求求你、拜托你,这一类词,他就有些晕乎乎的。
他抬手,制止男人继续叫:“好了,你不要拜托了,我去就是,但提前声明一点,我不能保证可以把他劝去医院。”
男人点头如捣蒜:“不用劝去医院,星灼有私人医生,直接拿他手机打给他,让他来学校更方便。”
万恶的有钱人。
悯希绷住表情,应了一声,转过身朝那边的谢恺封走去,待谢恺封看来,他就说:“我想回一趟学校。”
谢恺封目光从身后的男人扫过,五官幽森。
不等他拒绝,悯希立刻小猫拱手,学以致用道:“拜托,拜托。”
……
凌晨三点多,单人宿舍里。
黎星灼从床上艰难爬起来,穿上鞋,拿起床头挂着的外套往外走去。
从刚才小弟打来的电话中,黎星灼才知道他们今晚要去的地方是雅月汇足道。
雅月汇,他们居然要去雅月汇?!
黎星灼眼中满是阴翳,连呼出的热气都驱不散他脸上的冰冷。
他不是担心悯希可能会在店里点一个鸭子寻欢作乐。
他才不担心这个。
而是他们一帮二十岁左右的人,居然去那种成人意味极浓的地方,实在是小小年纪不学好。
他们平常都跟着自己,别人都知道他们是他的人,他不能让他们出去败坏他的名声,也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不检点下去。
他有必要去好好治一下他们的不良风气。
他是为自己好,和悯希没关系。
他和悯希已经一刀两散,他走他的独木桥,他过他的阳关道,他不会再去管悯希了。
他是去抓自己的人,不是去抓悯希,他根本不在乎悯希如何。
那坏家伙就是点一百个鸭子,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也不会过问一句。
黎星灼恶狠狠想着,把手放到门把上。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还没用力,门把已经向下拧动。
门向里打开,泼墨般的眉眼、凤尾蝶一样的睫毛,挨个露出来,伴随着惊讶的一句问话:“黎星灼,你要去哪?”
黎星灼一下愣住。
他眨了两下眼睛。
悯希看着他的那副傻样,有些无语:“发着烧还想往外跑,不想活了?能不能乖点。”
黎星灼原本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站在原地傻傻盯着悯希。
直到听到这句乖点,他转眼冷下了脸。
乖点?
黎星灼眼珠缓缓挪动,在悯希伸来一只手摸他额头时,像条小狗一样往上面无意识蹭了一下,眼眶瞬间忍不住酸涩起来。
这坏家伙凭什么让他乖点,他是他什么人。
这个没良心的坏蛋。
黎星灼不知道悯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心想惩罚一下他,所以故意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只可惜悯希根本不在意,只当他是烧傻了。
悯希从他身边走过,黎星灼仓促间转过头,藏住自己发红的眼睛,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失态。
谁想悯希也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直直走到窗边,抬手关上。
皱眉:“连窗户都不关,你不发烧谁发烧。”
黎星灼嘴唇紧绷,有些赌气地想,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大晚上和一帮人出去花天酒地,管自己做什么呢。
悯希关好窗户一扭头,见黎星灼还杵在门口,屋里失温严重,他没办法,只好过去拉黎星灼。
男人起先不愿意走,被拽了两下,慢吞吞往前一起动了。
但他人又高,又重,悯希拉着他很是费劲,好不容易把他拉到床边,往床上放,他身子太重,把悯希带着一起往后栽倒了。
脖子突然又湿又热,悯希艰难把黎星灼扶稳,一站起来,就看见黎星灼薄薄的眼角在无声地往下滑水。
悯希:“……”
擦了两把脖子上黏答答的泪水,悯希沉默。
黎星灼好像还没意识到,面无表情看着悯希道:“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悯希表情平淡,又是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眼神:“是,所以你要赶我?那也行,我走了。”
他转身,接着衣角就被拉住。
黎星灼直接站了起来,小小的一片衣角被他抓在手里,好像悯希再往前走一步,他的情绪就又要崩溃。
悯希慢慢把衣角从他手里抽回来,黎星灼脸上又有崩溃的趋势,他只好停手,叹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真的……你别闹脾气了,我们和好行不行。”
他拿出手机:“我把你都放出来,但你以后不能再嘴贱。”
黎星灼一顿,松开手:“你要拉黑就拉黑,要和好就和好,我凭什么顺着你来?”
悯希真有点想撒手不管了。
他皱眉,刚抿了抿唇,脸上就出现一种轻微吃痛的神色,来之前他嘴巴太痛,在附近买了润唇膏擦,但还是一碰就刺痛。
悯希忍了忍,转头看见桌上有一瓶空矿泉水瓶,心念一动,他重新看向黎星灼:“那我送你一个东西,就当和好礼物,这样行了?”
黎星灼滚了滚喉结:“看心情。”
悯希将一把凳子放在床边,拿过桌上的塑料瓶,以及一把剪刀,在凳子边蹲下。
黎星灼忍不住问:“你要做什么?”
悯希没说话,他拧开瓶盖放到一边,用剪刀剪去瓶口,再在剩余瓶子中上方差不多的地方轻划一道,再沿着这一道子绕圈剪开。
再下一步,悯希把手机平放在凳子上,再把剪出来的塑料瓶摆在屏幕平面。
他手指细长、白皙,从裁剪到摆放,都是一种别样的赏心悦目。
凌乱的砰砰声又响起来,黎星灼目光不知何时放空,盯着那双手来回运动,直到悯希开口道:“关灯。”
黎星灼本能遵从命令,抬手关掉了旁边的按钮,再一回头,床边跃出来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不及半个巴掌大小,却如此鲜活,真实、触手可及。
“佩珀尔幻象,”悯希嘴角微勾,塑料膜里的蝴蝶成像曼妙扇动翅膀,无数的亮粉从蝶翼下飞下来,宛如流动的闪耀星河带,碧蓝、茄紫、深粉,一切美妙颜色倒映在那双笑意深深的眼眸里,“喜欢吗?”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蝴蝶飞在空中,让人辨不清现实与幻象,黎星灼盯着他唇边柔软的弧度,眼皮垂了下来:“喜欢。”
这句话没发出声音来。
他不得不再次开口低声道:“……很喜欢。”
悯希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用他面容解锁,再在通讯录里找到黎家家庭医生的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黎星灼全程像是个傀儡,任他摆布。
悯希好不容易感到舒心一点,凳子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原主设置的铃声是一首摇滚音乐,贝斯和鼓点交杂,巨大声音让黎星灼瞬间回了些许神,也让悯希眼皮跳了两下。
他压了压心跳,心想回头就把这鬼畜铃声换了,接着平静接起电话。
凌晨四点半。
悯希神色凝重地从黎星灼房里走出来,脚步匆忙,带有一些恐慌。
悯希脑袋乱得像一团浆糊,慌不择路地走下楼梯,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医生的话:“叶同学,小婉晚上突然吐了两回,我们初步判定,病情有加重的可能,请你立刻来一趟医院。”
与此同时,深夜有关谢家的一则重磅炸裂新闻登上热搜,一众带白牌、蓝绳的记者守在学校门口,只等当事人一出现,就围上去堵截。
悯希一出门,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男人个高,他被撞得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站稳,扶住他的男人忽然一顿,开口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知怎么,下一刻,悯希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红润的嘴唇张合,发出没有感情的声音:“是,我的名字叫……悯希。”
头顶传来低声:“我记住了。”
男人重复一遍,随后似乎有事要忙,从他身边匆匆走开,悯希的神情立刻恢复神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留有余温的手指,迷茫道:“奇怪,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
谢恺封第一次凌晨六点还没有睡。
他床前的桌子上,摆着谢家厨师深夜做出来的香煎鹅肝、法式焗蜗牛和黑松露菌菇汤。
卖相极佳,醇香扑鼻。
而他则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盯着腿上的电脑看。
闪烁的光芒显得他神情很专注。
如果不是里面一直传来不正常的水声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以为他看的是什么严肃的学术报告。
杜容是凌晨四点接到谢恺封的电话的,他从床上爬起来,连头发都没打理好,人已经坐上了车直奔雅月汇而去。
谢家权势滔天,杜容没怎么费功夫,1107号包间的监控视频,就被他成功拷贝下来,交给了谢恺封。
从悯希进到包间开始算起,视频一共一小时左右。
谢恺封从四点多看到六点。
视频里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特别熟悉的谢宥。
悯希被他压在怀里玷污,所有的挣扎都是那么无助,除去让饱受苦楚的嘴唇被更深含进外,别无用处。他布满被凌虐痕迹的唇肉上,津液淫靡,乱七八糟地粘在唇角和下巴,发出细碎声响的唇里,舌尖抽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