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谢恺封一直将对悯希汹涌的欲望和想念包进一张膜里,成功地克制住了自己不发疯……却没想到这么多天的隐忍和努力,现在被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漫天的怒火和醋火引燃了包住的纸张,让他呼吸一次,被剔骨削肉一次。
谢恺封觉得有一点委屈。
他不求悯希对自己多好,也不敢对悯希住在陆以珺家这件事发脾气,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但悯希怎么能。
连他们的孩子都抛弃?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
……
当那奇怪东西说完最后一句话,室内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悯希听不懂那些话里的意思,依旧睁大着眼睛四处看,总觉得双腿发凉,他直接站起身,重新窝回到了被窝里。
后背在冒汗,盈盈地贴在皮肤上,悯希缩在被子里,让厚重物体压了自己一会,狂跳的心脏速率终于不再飙升。
在长达五分钟室内都没再出现异常声响后,他开始迟疑地、慢吞吞地往床边挪。
然后——“啪!”
一只蓦然出现的苍白手掌按压在大门边上的灯光按钮上,重重压下。
灯光猛然全部熄灭!
悯希险些尖叫出声,他一个骨碌翻身回到了大床中央,一只手拿起手机,准备按紧急呼救。
陆以珺没有喜欢吓他的癖好,而且刚才他一眼看到的那只手,指节长度要比陆以珺更夸张一些。
总之绝不可能是陆以珺。
一连遭到两次惊吓的悯希,眼尾都被水意濡湿了,刚才还是看不到实物的鬼怪,这次直接换成人了。
是陆以珺的朋友吗!可没有朋友会这么冒犯地直接闯进主人的卧室,还直接关上了灯!
满室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窗户没关严,晚上凛冽的寒风从那条缝隙里簌簌吹入,月光铺满半边窗台,一道鬼影从那片光影中一闪而过,直逼床上的悯希。
悯希能感觉到周边不正常的气流流动和异响,可让他现在去开床边的灯,还要经过起身、伸手这两步。
别说来不来得及,他根本连身子都僵硬住了,动都没法动……简直是堪称地狱级别的绝望。
悯希动用着唯一能动弹的手指,抓紧身上的被单,做完这一步床垫蓦地嘎吱一声沉下,看不清脸的身影逼上来,一个挤压将悯希铲得翻过身子,呈侧睡姿势背对着被困在后面人的怀里。
悯希一不留神,没有咬紧下唇里的肉,喉咙里颤抖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后面人将四肢全部压在悯希身上,一只手的大掌负责穿过他的腋下、箍死他的两条手腕,另一只则按着他的肚子,往自己身上压,整套动作充斥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怒意。
以及轻轻摩挲了下馨软肚皮……这个举动透出的占有欲和思念。
然而这一点的松动,在悯希下一秒强装镇定的出声中全然消散了:“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握紧他蔫蔫无力的右腿就朝侧边抬起了半分,恶狠狠地出声道:“干你!”
凶意满满的一句话,让悯希犹如在寒冬腊月里失足掉进了冰水一般,冻得嘴唇立刻打颤,好不可怜。
而他意识到,后面的人是来真的……悯希不算异常娇小的类型,他的身材修长柔韧,可偏偏男人的基因强悍过头,在一堆一米八几的人堆里都鹤立鸡群,所以他们脚尖在同一水平上时,便会增大难度,男人不得不提起悯希的腰往上抬,好似在调整角度对准靶心。
悯希全身衣着整齐,也没露出来哪,但被迫蹭着男人腹部上鼓鼓狰狞跳动的青管,总感觉那种力度能直接刺破衣服,或者直接就着布料啪进来。
他怕了,一口咬上搁在下巴处的胳膊,剧烈挣扎起来,边呜呜叫。
他下狠劲咬的,男人仅绷了下肌肉,似乎怕强行拽出会伤到悯希,便任由他咬着不动了,只是他挣扎和抗拒这件事的本身,让男人血液逆流,身体里如同在经历一场暴风,卷得五脏六腑在疯狂地乱移。
他眼睛沉下,泄愤地含上悯希的耳垂,怒声恐吓道:“别动,不许动,你敢动一下,我就在这弄鳥你,让你柿着口口去见陆以珺——”
第39章 催眠(39)
“他现在就在楼下吧?你可以选择把他喘过来, 哦,你得喘大声一点,这里有隔音墙……不过我相信, 这难不倒宝宝的对不对?”
恶魔在耳边低语。
悯希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来客,他使劲揪住床垫的右上角, 上身竭力往过挺, 咬紧的嘴唇湿湿亮亮,犹如暴雨中被摧残的玫瑰。
而他这副宁死也要逃脱自己怀抱、想为陆以珺守贞的样子, 让谢恺封暴怒无比,可又可悲地, 忍不住因为悯希那无力柔弱、只能任人鱼肉的情态感到激动。
总是这样,他都有点忍不住恨悯希了,总是一个不走心的举动,就能让他爽到极致,或者愤怒到极致。
他是一个喜怒哀乐都围绕着悯希转的神经病,悯希毁了他的人生,让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悯希的形状。
谢恺封抬高悯希的右腿。
那条腿天赋异禀,放去练芭蕾一定是块好根骨,在炙热到将人融化的大掌里, 分成了直角、甚至还要极限的钝角后, 仍有往肩膀上压的弹性空间。
这门扉大开的便利,让本意只是威胁的谢恺封, 不小心在靶心上蹭磨了一小下。
就这么一小个幅度, 让男人瞬间如若疯狗似的拱撞上悯希的后背,将人密不透风地抱住,同时夸张地发出极为舒爽的一声叹气。
悯希总感觉真的进去了一个头,恍惚间仔细辨认又觉得没有, 只是团成一团的布料而已。
即使如此,那股从心口荡漾起来的羞耻,还是让他尾音不住往上飘:“滚!现在停下来我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脑袋是空茫的,对后面的王八蛋,悯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胸腔深处,却浮出一道失真的心声,告诉他后面的人不该这样对待自己。
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和勇气,让悯希抬起一个巴掌,就想往谢恺封脸上抽。
谢恺封一闪不闪让他抽了,脸上的皮响起厚重的脆响,久违的红痕浮出来的刹那,他翻身将眼珠不由自主往上抬了一下的悯希正面压回身下。
悯希又想抬手,这回谢恺封却把他的双手统统抓了起来,“干完再抽,抽死都无所谓。”
悯希发乌的眼睛浮出恐慌。
似乎是被男人的强硬所吓到,他偏过脑袋,目光盯住那扇门,孤注一掷地想喊一声,把陆以珺喊来。
然而这小把戏当场就被谢恺封看穿,在他连嘴唇都没动的前一秒,宽大、炙热的手掌便朝他的下半张脸捂去。
谢恺封的手指不算粗,对比起他自身的整体比例来说,是修长且恰到好处的,可参照物换成悯希,那就是粗到不行了,简单两根就能将悯希的嘴巴捂得很满。
“呜呜唔。”悯希的嘴唇无法上下张开,只能让舌根在口腔、上颚中来回活动。
悯希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毫无意义的音节,他眼睛疯狂眨动,在滔天的愤怒里死死盯住身上的黑影。
悯希是个思想相对保守和循规蹈矩的人,如果自己在有家室的情况下,被迫与其他人有染了,他不至于寻死觅活,但一定会非常非常愤怒。
他用力动着被桎梏住的双腿,气得双颊绯红,在快要感到缺氧之际。
忽的,左边脸颊被一点水珠冰了一下……不断挣扎扭动的悯希一下愣住,被痒得一哆嗦。
嘴巴上的手移开,虚空中的黑影在晃动,悯希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眼睛就被密集砸下来的一串水珠,弄得立刻合上。
什么啊,哪里来的水?
左眼涌出生理性水雾,疯狂稀释那一股咸涩之意,刚稀释完,脸颊上又被砸了一大片水,水痕顺着唇缝渗进去。
擦完一下,又砸一串,擦完一下,又砸一串……悯希被砸得都有点冒火了。
难道是这近亿的小独栋的屋檐漏雨了不成?
不可能。
要他信这个,还不如信另一个可能性。
身上的人在哭。
悯希闭上嘴唇,感受了两秒方位,确认了,水就是从上面的人身上掉下来的。
月光也无比赏脸,恰巧移位到另一边,光芒照亮屋内一瞬,映出一张水痕遍布的脸。
悯希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不由感到荒谬。刚才还一手遮天,将他翻腾来翻腾去的疯子,突然面无表情、滴滴答答掉起眼泪来——
属实是让他惊讶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
摊平在床上什么都没做的悯希,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胸中一股横冲直撞的怒火,在要到达临界点而爆发了,突然被一场暴雨砸得四处逃窜、纷纷躲了洞里。
无处发泄,非常憋屈。
而且水真的很多。
如果他是一块农民手中干旱的田地,都得被砸出四季常青的绿苗来。
悯希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身上的人忽然小心翼翼靠住他躺下,用长臂圈住他。
悯希注意到他那张脸上,泛着浓浓的倦怠和疲惫,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下一秒发出来的声音也异常地低沉、委屈:“第二次了,这是你第二次抛下我们的孩子。”
悯希:“?”
无数的眼泪划过高挺鼻梁,淌进悯希的衣领里,痒得他很想躲,又觉得不太好。
因为谢恺封听起来真的很难过:“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爱?”
他死气沉沉地圈着悯希,生气一点一点磨灭,身躯和灵魂都变得枯槁:“你叫吧,叫陆以珺上来,抓我去坐牢。”
悯希听着他磨着自己的脖子,眷恋地叫了好几声宝宝。
然后手掌被抵进来两个硬物:“我的银行卡密码是123456,手机屏幕密码是654321,银行卡里有七百多万,手机理财基金里有二百多万。”
“你应该看不上,但现在这是我的所有了……”
似乎怕悯希看轻、瞧不起自己,他又忍不住喃喃:“要是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赚更多。”
谢恺封拥紧悯希,手掌发颤:“要是我去坐牢了,宝宝你多去看看他,算了,也不用多,一个月一次就好,上幼儿园的时候,偶尔去接他一下,别让别人以为他是根没妈的草。”
“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尽量接一两回……他有我基因,容易变成疯子,多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状态。”
谢恺封语气带上恳求:“好吗,宝宝,别让我们的孩子被孤立,被当成怪胎。”
悯希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头疼扶额。
这都什么跟什么?
悯希听不懂这个人说的话,但莫名地有些羞恼,尤其是听到下一句:“小孩子心理脆弱,宝宝你去接他的时候,不要带那些情夫一起。”
他轻咬牙:“不管是陆以珺、沈青琢还是谢宥、谢澈、黎星灼……”悯希听他倒豆子似的说出一堆人的名字。
忍无可忍,悯希出声打断:“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