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希眼睛一亮:“真的?荒矿星……在什么地方?”
如果他能解释清楚混凝土结构,呼吁大家使用钢筋水泥,并给出铁矿石炼成钢筋的流程,那说不定他能借此发一波横财。
有需求必有市场,收容所都常年因为房子坍塌而困扰,其他人一定也会需要这个的,房屋是立身之本,大家都会愿意为安全买单。
沈玲茫然:“做飞船,睡个午觉的功夫就到。”
悯希抑制不住高兴,伸手抓住沈玲的右手:“我现在就买最近的一班,去那里看看情况,我会赶在喂食时间回来的。”
“!”
沈玲是深度颜狗,一张艳到咄咄逼人的脸在眼前放大,手还被对方牵起来了,不勃一下都对不起这良辰美景。
她心脏砰砰,还来不及进一步心猿意马,就听悯希憧憬道:“玲小姐,我们或许要发财了。”
沈玲:“?”
……
荒矿星北半边。
一个绣有奇怪标志的帐篷驻扎在地上,外面,是有众多涂装的黑色星船,上面插的旗帜已被飞舞雪花压塌,里面,则是聚在围炉边吃饭的一帮怪人。
戴鼻钉的火红色头发男,肩膀坐鹰的西装绅士,扯断木偶踝关节的木讷女孩……
以及此刻,从帐篷外边迈进来,嘴中边夹杂着粗鲁谩骂的壮汉:“不幸地告诉你们,前几天在第四星抢的一箱牛油果、三十万星币、两大桶贵重物品,还有在海星胁迫当地地主上交的三艘火箭筒,都统统没了!”
“你们猜怎么着?我在那盏红宝石台灯上安的定位正好派上用场了,我看到这些东西就在半小时前,开始与我们逐步产生位移——就是在慕仑那小子说要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该死的,我就不该相信那满嘴谎言的混账!”
这是一伙伪装成马戏团的星际海盗。
壮汉口中的慕仑,是半月前找上门来,和他们真情流露诉说起悲惨过往的十三岁小屁崽子。
慕仑出生在偏远农牧星,他的母亲是名女战士,曾在一伙大名鼎鼎的星盗团伙肆意掠夺时,为保护一方住民英勇迎战,最终却因孤身不敌,身死星际。
他母亲在年轻那会放弃了更好的门楣,选择和他父亲一起吃苦,母亲或许也没想到,他丈夫在她死后,怕与星盗结仇,连飞船有可能降落的区域都没去寻找过,任由自己尸身在船里生臭。
原来父亲说的那些沧海桑田都是假的,他就是个道貌岸然还胆小没骨气的伪君子,慕仑说自己恨透了那个男人,于是果断离家出走,想边赚钱边寻找母亲遗体。
他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星盗,经过他的勘探,他们这一帮星盗是附近最有名的,他很是仰慕,所以求他们让自己加入进来,成为其中一份子。
他说得非常恳切,最终这帮星盗经过讨论,让他得偿所愿了。
这帮星盗原本想着,队里多一个苦力和马屁精也不是件坏事,心里还美滋滋,却压根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坑了他们一把!
在队里时,这小子就永远不合群,性子古怪,每天阴沉沉的,怎么不和别人睡一张床,吃饭也是最后一个吃,这些他们都忍了,可临终这混球就是这么报答的。
除此之外,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慕仑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加入星盗团伙,第三次黑吃黑。
他们这次着实是摔了次狠跤。
壮汉用力咬了一口牛排,血沫飞溅的嘴里恶狠狠道:“我不会放过他的,他最好藏起尾巴别让我找到……真希望他立刻去死!”
壮汉几乎用最恶毒的话语“祝愿”慕仑——而在一小时后,坐上去往主星飞船的慕仑,真如他希望的那样,遭到了生死危机。
荒矿星人最多的地方永远是星船站,而在午时,往往是最吵闹的。
慕仑按照船票找到班次和座位,检查完压缩仓里的赃物,就从旁边拉出安全带系上,又戴好遮光眼罩,抱臂准备睡觉。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完全没印象,光芒暗下去没多久,他又梦回当初与那男人争执的场景,梦中的他很激动,骂对方是白眼狼、软饭男。
男人面红耳赤地要冲上来揍他,但他脸颊刚要挨上拳头的那一刹,一声惊叫和枪响,骤然爆在耳边!
慕仑猝然睁开眼睛,右手无意识摸了下手腕上的压缩仓。
他闻到了逐渐扩散开的血腥味,偏头看过去,只见隔有三四排座位的走廊中,一名匪徒在后面压着个男生做人质,同时将枪支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一具新鲜的小孩尸体趴在匪徒脚边。
匪徒连看都不看,语气残忍地重复道:“叫叫叫,让你们别叫还叫,真以为我这手里的家伙是假的。”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保持安静,老老实实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匪徒高声威胁,用力将枪口往男生头上杵,听到男生的痛叫,和周围的倒吸气,他嘴边扯出得意的笑。
这时,他目光一转,不期然对上了一双乌沉沉的眼睛。
坐在靠窗位置的男孩鼻梁还不太立体,半遮在眼罩下的五官带有一股青涩感,乱糟糟的头发拥簇中,苹果绿的眼睛阴沉、狠戾,犹如毒蛇一样,窜咬住每一个盯上的人。
“看什么看,爷爷我可不会怜惜小孩!”
匪徒压下心中发毛的感觉,用枪口隔空用力点了一下慕仑作为警告,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刚被一个小孩的眼神吓到了,更何况,他还有三个同伙。
从荒矿星直飞主星的星船人很少,加上慕仑,船上这时也就八个普通乘客。没有船长和其他人员,星船全程是按照航线自动驾驶。
慕仑再次摸了摸压缩仓,他手里的火箭炮能一炮轰死这些匪徒,但在星船内部轰不是开玩笑的,除非他想轰完自己就变成粉末。
“啊啊啊放过我别杀我我错了!”
碍于匪徒的淫威,其他乘客原本都在有序摘手表、手链,往匪徒提供的篮子里放的。
有一中年男人在接近匪徒时,或许想反击,一个虎扑扑上去,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同伙一枪打中膝盖。
枪响刹那,舱内尖叫重新响起来,伴随着匪徒的怒吼:“闭嘴,都闭嘴!”
慕仑被吵得头疼,可更糟糕的还不尽于此,在匪徒准备用武力消音的下一秒,星船舱内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所有提示灯开始乱闪不停!
所有人脸色大变。
就在椅背前方放的《乘客安全须知》上,就有写这么一条,当星船开始闪红灯、冒警报,就意味着出现了五级重大危机,这代表星船某处零件损坏,即将要坠落了。
匪徒为这一变故而惊疑不定,突然,他看见在座位上的慕仑解开安全带,当机立断站起来打开紧急舱门,他一喝:“喂,你干什么!”
慕仑不耐烦:“没眼睛?我要跳船。”
匪徒色厉内荏:“我在问你为什么要跳船!”
慕仑一脸看傻子的神情:“这一趟班次是十二点起飞,现在是十二点十分,这代表星船还没驶离荒矿星,荒矿星周围航线全是不适宜人生存的荒星,人一落地,连挣扎机会都没有就会死亡,所以听懂了吗?”
“现在往下跳还能跳到荒矿星上,有活的可能性,再等一等,等到星船自然坠毁,就等死吧——”
最后的尾音在强气流中冲散。
被迫在星船上降落是什么感觉?
如果以前有人问慕仑,他会说他上哪知道,如果现在有人问他,他会说,很痛,痛得他后悔当初没有死在星船上。
荒矿星北边大多是经年顽固的雪原,慕仑背靠一个陡坡睁开眼的时候,天边颜色是鸦青色,肚子里的饥饿告诉他,他在这昏迷了快六七小时。
全身都宛如散架,慕仑挨个动了下双手和双脚,发现有一对手脚都断了。
慕仑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左右环看。
方圆至少百里都荒无人迹。
他拖着这副残肢能去哪?没有水源,没有食物,无法正常走路,这跟慢性处刑一样没差别……不,他甚至不能确定,现在自己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
正常人没有降落装置,怎么可能在万米高空降落后还能活?
慕仑撑着健全的一只手,往上撑了撑,强迫自己想办法,眼一转,突然听见机械的轰鸣声。
浑身是血的男生倏地警惕起来。
轰鸣声是在前方几里传来的,天际线隐约能看见扬起的雪粒,那黑影在荒原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移动,眨眼间,已经来到坡前。
临近了,一辆轻型运输车才出现在视野里。
但上面驾驶的人影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慕仑眼瞳中晕染开一圈猩红,死死盯着那边,冰冷且不详,犹如暗夜里的乌鸦,他四肢都仿佛需要组装的木偶,有断的,有缺零件的。
慕仑试图用左边胳膊压着地面,往前方挪蹭,可惜连半米远都挪不到便已经气竭,这种比残废还无能的体验让他无比地愤怒。
可没办法,他就是不能动了。
而那边车上面的人已经发现这边,从车上跳下来,往这边走了。
踏——踏踏——
轻盈的脚步声正如他现在的心跳声——咚——咚咚——慕仑深知落在人手里还不能动的劣势有多大,基本是对方说什么,他就能只能做什么,毫无自尊可言。
这一月来他树敌太多,荒矿星又基本是星盗大本营,来的人既然有运输车,那基本是在对他宣告,上面的人是某个星盗了。
慕仑都能想到自己被虏回去的下场,既然连腿都是断的,别人把他捡回去,要他端尿盆子,再吃剩下来的饭菜,心情一不好再让他跪着用抹布擦地板,他又怎么反抗?
他受不了的,他肯定受不了!
慕仑使用攥住拳头,在肩膀绷到即将到峰点时,他突然安静下来,意味不明地诡异笑了声,伸出手往压缩仓里探去。
既然想维持体面,那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指尖探进压缩仓气流波动的入口,与此同时,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咦?真的有人。”
慕仑一僵。
北边的荒矿星气温实在太低,冷到到处有雾气,所以来人在他面前站定时,脚边飘飘渺渺的,好像不是走过来,而是踩在云雾中飘到他这里的。
顺着一身白衣往上看,慕仑看到一线瓷白的脖颈线条,然后是艳而纯的五官。
自然放松的眼皮,让来人低垂在他身上的眼神,显得无害且温和。
慕仑手指一弯,从压缩仓里滑了出来。
表情是怔愣的。
他有点不明白……他原以为自己会下地狱。
但来收他的居然会是天堂的仙子。
慕仑表情冰寒,心中无意识冒着“天堂的仙子”几个字,却在对方蹲下来,准备伸手查看他伤情的时候,陡然张开口,阴沉沉地一字一顿道:“别碰我!”
第56章 帝王逝世的白月光(14)
“离我远点。”慕仑低吼完一句, 又下了不客气的逐客令。
下一秒,一只手无视他冷得滴水的脸色,直接握上他另一只曲度正常的手。
慕仑眯起眼笑:“我说, 你是听不懂话吗?我说的是宇宙通用语言啊。”
悯希一言不发使力让慕仑站起来,让他把身体重心靠到自己这一边。
身边有个傲娇崽子的好处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在王储殿下的千锤百炼下, 只是语言上的凶狠,根本不能让悯希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