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殷这一点残余的，留存在木刀中的精神力跟他本人的性格是一模一样。
裴殷颇有些气恼，伸出手，试图搓一把诺星的小脑袋。
将那一头银白发丝揉乱。
也省得这小家伙一句话一噎他。
但手伸到半截——
裴殷眼看着坐在自己精神域那点小地盘上的幼崽脑袋上的白虎耳朵慢吞吞的炸开。
彻底的炸毛。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倒是不躲。
——不好意思，不太熟。
裴殷：……
裴殷吃瘪。
裴殷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这么让人心疼呢？
“乖乖，说吧，怎么着你才能高兴点？”
裴殷蹲在幼崽跟前，依旧是看不出面容的样子。
他双手撑着下巴。
带着点好奇。
算是向小幼崽投降。
别说其他的。
就是见不得小幼崽不高兴。
周围飘散着的，本来在黑暗处阴暗爬行的精神体们也悄咪咪的飘过来。
偏偏耳朵炸毛的小幼崽还格外认真的看着他。
“星星没有不高兴。”
几句话，几次相处，裴殷就确定了——这小崽是不太好养。
有点木木的。
虽然挺可爱，但难免忧心他长大之后。
还有这小精神域。
裴殷再次叹了一口气。
“那爷爷呢？”
倒是这个时候，诺星说话了。
“什么？”
裴殷其实根本没想其他的。
其实死亡之后，王族的精神力会停留在某一样物品上很长时间，执念越深，停留时间越长。
之前的那些家伙现在已经很少有所反应，他们的伴侣也都离开。
最后也像是化作了沉默而辉煌的历史的一部分。
此刻也就是裴殷活跃一些。
而且木刀就在小家伙身边。
“爷爷在不高兴些什么？”
诺星也跟着仔细思考着。
“是死亡很难受吗？”
诺星说着，思考着。
“之前星星一直觉得也没人在意星星，所以死亡并不可怕，但现在如果死亡是跟喜欢的人分离，那的确让人不喜欢。”
裴殷干脆坐在了诺星身边。
小诺星的话很少，难得有这么长的句子。
而且还在谈论生死。
哪怕只剩下一点精神力，裴殷也觉得这种感觉很古怪。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不能说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真是想不到教育完了那几个，还得隔代教育，死了也不安宁——”
躯体已经死去的前任国王有着更成熟稳定的性格，看着粗糙，实际上更粗中有细的观察力和性格。
他更加敏锐，在诺星耳朵炸毛之后，就没再选择进步靠近，而是放低姿态，更放松的坐在旁边，给幼崽适应的机会。
“听着，小崽子，对于我们种族来说，死亡的含义并不仅仅只是痛苦，也不仅仅是跟喜欢的人分离，他代表着另一种责任。”
诺星看着他。
“在几千年之前，兽人族曾经备受压迫，但只要努力站起来，就会有人附庸，变得强一些，再强一些，成为一个自立独立的国家——所以，我们想要守护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个小小的家，还有那么大的一片区域。”
“曾经那么多的好地方，被人污染，被人践踏，被人轻蔑，不服气啊——你还是太小了，而且只看到了王宫的一个小小的地方。”
男人的声音豪迈热情，又带着柔和慈爱。
“你应该到处的走一走，看一看，我们兽人帝国的领域，我们兽人帝国的地盘——到时候你会发现，这里是多么好的地方，有着多么好的国民，对此，死对于我们来说不是简单的痛苦或者难过。”
诺星似懂非懂。
他实在是太小了，接触的事情太少。
从实验室到王宫。
像是井底的小青蛙。
遇到的善意尚且没有多少，更不用说去理解国家的种种。
看着诺星那迷茫的小眼神。
裴殷也忍不住笑了。
他有点忍不住。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可爱？
他忍不住再开口——“乖乖，没事，就像是我说的，你现在还太小了，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走遍兽人帝国的所有角落，你可以慢慢来——”
诺星唔了一声。
歪着自己的小脑袋。
下巴压在自己的胳膊上，乖乖眨巴着眼睛。
裴殷缓缓伸出手，终于趁机搓了一把小白虎脑袋。
他心满意足的收回手，眼看着周围黑暗中的精神体们发出嫉妒的声音。
然后诺星看着他。
虽然但是。
——叫他乖乖哎。
跟奶奶一样。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忽的开口。
“那爷爷想要见奶奶吗？”
“啊？”
“也许可以试一试。”
小家伙奶声奶气。
“精神体感知一下——会不会高兴一点？”
小家伙对于情绪的感知实在是过于敏感。
别看裴殷这个样子，他实际上的难受和愤怒，小家伙感知的一清二楚。
“等会儿——”
还看不清楚面孔的精神体惊慌失措。
“什么东西？见什么？”
裴殷可没想过再跟家里人能有什么互动交流。
沉稳冷静的先陛下整个都是懵的。
逗弄小幼崽的情绪也一瞬间转变成了慌乱。
但慌乱之外透露的那一丝丝情绪，还是被诺星娴熟的感知。
大人们的伪装在星星崽这里说实话没什么用处哒。
明明一说到奶奶高兴的要命。
小丧虎这个时候动作很快。
一副我看懂了的样子，已经在精神域消失。
徒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裴殷在小家伙周围徘徊。
“喂——喂——喂！！！”
不是，这是个什么崽啊？！
而半夜的卧室内。
诺星正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