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龄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衣服褶皱了一片,脖颈处还湿湿热热的,全都是小鱼崽的眼泪。
宿梧呼出一口气。
也觉得自己不能太急于一时。
他伸手摸着小幼崽的脑袋,长长的又叹息了一声。
“没关系,以后慢慢来——”
一切都已经有所改变了。
他本以为自己到死估计都摸不着那群妖邪的边。
但现在情况也发生了改变。
北海之境,东境领地,西海之境——
那些妖帝妖王们。
也该要有所改变了。
此刻天边泛起灿烂的霞光。
世界意识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拽着那片霞光,让飞旋而上的光影找到归处一般,天光炫目,霞光好似在光影之间连接天地,整个大盛王朝都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此刻镇妖司官员正带着金飞丢到了金添关押的院落。
金飞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很少表现出自己狼狈的一面。
但此刻他被硬生生捆着,完全身不由己。
而且最要命的可不是这些问题。
这一路上太憋屈了。
从被楼印发现。
到楼印伸手将他的随从们砸晕,到从怀里拿着绳子问他——你自己老实就范,还是将他绑起来?
开玩笑,他堂堂玄武神兽世家的公子,还能随便这样就范?
那时候的金飞虽然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人不是善茬,但还没意识到对方到底是谁,还抱着他说不定还能一战的想法。
他试图反抗,并且尝试讲道理。
他们家族的运道向来很好,很少真的会遇见那些不可解决的问题。
但这家伙完全一句话都不回应他,动作飞快迅猛。
等金飞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柄长刀都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踏马的。
在那一瞬间,金飞就想要骂人了。
他认出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鲲鹏世家楼家家主用的武器吗?
那楼家可是为那暴君做事的!
而且楼印武力值极高,金飞这个年龄完全不能招架。
要不要这么背?
最后被捆巴捆巴扔到马车上的金飞一路颠着到来了这里——
他骂骂咧咧还没完,还惦记着自家堂弟的安危。
再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抑郁,蹲在了他跟前。
熟悉的脸,熟悉的样子,但是不熟悉的表情和态度——
“呦。”
金添抬手,跟金飞打招呼。
“堂哥,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金添上下扫了一圈金飞的模样。
“还是这样来的?”
金飞:……
不是……
等一会儿!!!!!
为什么?为什么你小子会在这里?!
金飞睁大了眼睛。
他问着:“你不是去汴京了吗?!”
“我走岔了路。”
金添一脸沉重。
他的确有点抑郁了。
他最近跟这一片的百姓舌战几百回合,被这群市井小民喷的哑口无言,往日备受爱戴的贵公子,在这一片现在几乎已经人人喊打。
这样的落差让金添在那一瞬间有点接受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试图据理力争,但见了鬼的,在上京这边的各种事情,跟他们听闻的还不一样。
很显然,这里的百姓更有发言权。
于是金添从一开始的趴在墙头跟他们互怼,到后来隔着一面墙骂人,到最后干脆自闭,躲在屋子里不出去。
这样的过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走岔了路啊?
金添紧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他顺风顺水习惯了,总觉得就算是走岔了路,到时候掉头换个方向走就是了——完全没想到这一次的走岔,竟然能让他在人生上也走上了岔路。
吾命休矣!
金添心中想着。
“不是,你们没看吗?这是什么低级错误?!”
要是往常,金飞肯定不这样跟金添说话。
毕竟金添是家中气运最好的,天赋最好的,这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继承人。
金飞虽然也算是从小将金添看大,但多少也惦记着之后的种种。
而现在,都已经深陷那暴君手中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些?
金添闻言,更加自闭了。
与此同时,院落外的墙被敲了敲。
“喂,里面的那小子,今天还吵不吵了?!”
“烦着呢,不吵了,一边去!!”
金添愤怒的转头看向门口墙边的方向。
“好嘛,小伙子脾气够大的啊。”
院墙外面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声。
“听不懂嘛?!”
金添起身,蹬蹬蹬走到门口,对着院墙外面喊着。
“今天我有事情,不跟你们吵。”
不过说起来——
“你们今天不去干农活?不去上工,怎么有闲情逸致过来吵闹?”
上京城的百姓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尤其是靠近城门这边的百姓。
上京城外的田地大部分都是由他们来播种,所以这几天也偶尔会出现金添正跟这边百姓吵着,那边老百姓骂完了就跑,干农活去了,留金添一个人在原地跳脚。
这几天金添都快摸出他们的规律来了。
“没有啊,官府这不要求今天不能外出,镇妖司的大人们都守着呢,全上京城的老百姓都不能随便外出,这不刚刚才告诉我们已经可以外出了,我寻思着来问候你一声。”
外面那人也嘀咕着,街道上也逐渐吵闹了起来。
金飞和金添从他们讨论的只言片语之中大概了解了情况。
今天是北海之境的妖邪使团来上京城拜访的日子,现在使团应该就在皇宫内。
金家兄弟俩对看一眼,表情在那一瞬间复杂。
在他们看来——此刻的这群老百姓,完全就是即将被宿梧卖了,还帮着宿梧数钱的傻子们。
“对了,昨个你不是说枕头不舒服,睡不好?喏,给你扔过去了,这玩意可是用我们这边的特殊填料做的枕头,睡上去那是一觉到天亮,满是香气,让你见识见识!”
“谁要见识这种东西啊?!”
金添骂骂咧咧的走过去,将对方扔过来的那个枕头捡起来,顺手抱在了怀中。
这段时间金添跟着附近的百姓也算是相爱相杀,他忽的立定,站在原地,跟屋内被捆着倒在地上的堂哥对视,金飞的表情一言难尽。
在那一瞬间,金添也有点恍惚。
“不是,哥,我——”
“说起来哥,我是走岔了路,那你是自己要来上京城吗?”
金添生硬的扯开话题。
被捆着的金飞:……
你瞅我这样子是自己想要来上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