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丛的蝉鸣、风吹落叶的扑簌……
甚至外面明珠毫不可惜地悬挂,里面却只有一只孤零的红烛。放在金碟里,被一双手捧着。
橙黄色烛光被屋外吹来的细细的风吹得摇摇曳曳,照亮了底下雕像一点纤细指尖,还有在更深处阴影里逐渐明晰的脸,和逐渐显露锐利形状的眼眸……他们不自觉的高高仰起头,却在将要真正将那雕像面容看清时,眼前猝然一黑——
再醒来时,他们正躺在山下支起的帷帐里,就在他们出发的地方。
昨晚的记忆却开始模糊起来,好像昨天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其实他们并没有爬上山,没有看见什么庙宇,也没有翻进去,
更没有看见里面那个捧着蜡烛的人……
或者说,
是“祂”。
谢容玉什么也不记得。
但他记得一双眼睛的影子、形状。
“祂”在看他。
这并不是能为人所言的,毕竟世人绝不能理解他那样一个“梦”。他也私心地不希望有更多其他人知晓那个形状。
他“失去了”那段记忆。
而他的二叔却疯了。被关在家里,开始整日整日的哭,整日整日地笑。甚至央求祖父,请求让他离去,去骊山,出家为僧。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说他胡言乱语,被鬼魇了神魄——大屹哪有什么山叫骊山的!
更别说什么神庙了……
他被更加严厉地看管起来。
他的父亲和母亲找到他,问他是不是见过什么“神庙”。
他只是摇摇头。
他的父亲母亲终于露出笑容,眼底带着止不住地担忧和后怕。
他却安静的,手指捏住被角,指尖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
……
谢容玉现在仍觉得那是一场梦,一场“特别”的梦。
毕竟他不是个疯子。
他眼神逐渐平静,神情也只一瞬间僵硬。
二皇子还伸着手,等着他主动弯腰去抱他。脾气还是一贯的不好,只是等待的一会儿,甚至眉心也有些不耐的皱起一点。
谢容玉终于蹲下来,手穿过他的腰,兴许是衣料摩擦带的江偃书有点不舒服,他扭动两下,手里的象牙小鼓毫不客气地拍在他的头上。
“咚咚”响了两声。
不疼,
但羞辱意味十足。
谢容玉终于把他抱起来,脖颈处被一只手抱住,手指最后捏住他的衣领口。
力气重的想要把他掐死。
他抱着二皇子,身上瞬间便聚焦了一片的视线。那些人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终于有人动作,靠过来给他带路。
毕竟二皇子可没有给他指路的意思。
他总算知道了二皇子殿下平日里的浩浩荡荡,只是这一段路,他身后身后的仆从也紧紧跟着,大皇子站在他旁边,脸上带着笑,适应着他的步子,边同江偃书讲着话。
讲到了兴处,二皇子便高兴的笑起来,身体一抖一抖的,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看着别人,完全把他当个轿撵了。
只是他到底年纪还轻,平日里虽也有锻炼,但伏案时间还是占据大多数,刚走过一片带着青绿湖泊的花园,他的速度便逐渐慢下来,手指也轻轻颤动两下。
这样细微的动作似乎也被二皇子发现了。
谢容玉感觉自己后颈被握住。
他停下来。
江偃书坐在他的手臂上,比他要高一点,垂着眼皮,没精打采的样子。
“真没用。”
他眼神冷淡,像一棵尖刺,直至扎进人心脏里,扎得鲜血淋漓,仍毫不自知地,只会觉得血脏了他手。
江偃书忽然没了最开始那股想折磨谢容玉的劲儿了,他开始觉得无聊。
因为谢容玉抱的他并不舒服。
他抓了下他的后颈,用动作示意他停下来。
目光掠过他,看见了紧紧眼底带着担忧和后怕,跟在他身后、如同影子一般的无言。
他开始后悔了。
“真没用。”
早知道最开始就直接让无言抱了。
他撇撇嘴,又伸出手,
只不过,这次,是朝向另一个人。
那个人同样沉默着,却无言而忠诚地,
接过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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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容玉——一款从小就毫不掩饰自己傲慢性情的京城天龙人代表,正需要我们薯宝的狠狠敲打!把骨头折断、膝盖碾碎,只能跪伏着走向伟大的二皇子……
辞职失败——老板给我涨工资了呜呜呜哈哈哈哈……
晚安啦宝子们~
第96章 江山如此多娇
谢容玉入宫的时候坐的是谢家清雅大气的马车, 回来的时候那轿头黑漆描金,织金云纹帘沉沉落下,只偶尔被风吹起浅浅一角, 霎时一路沉香漫漫。骏马高头,
好不风光。
皇帝当然没这样的慷慨。
这仅只是二皇子殿下赐予的殊荣。
在松开他的脖颈前,他逐渐低下的头颅被捧起。他仍旧垂着眼皮, 却能感觉到另一双不住打量他的目光。脸侧被拍了两下, 带着戏谑的傲慢,却因为过于和缓的动作显出一点温和的宽慰。
还有一声很轻的, 漫不经心的笑。
“一点也不会伺候人, 连人轿也当不好。”他抱怨, 却一直在笑。
“……算了, 本皇子就赐你架好轿子。
——记得好好学。”
笑里是纯粹的恶劣情绪。
……
门口小厮目光惊叹,谢容玉拢着衣袖。里头藏着把他指给二皇子作伴读的金色皇诏。
……
大皇子梳头的手艺愈发精湛熟练,甚至逐渐的,一并接手了喊二皇子起床、替二皇子穿衣这样的琐事。
喊二皇子起床是整个景华宫的大事。
到现在,除了景华宫的大侍女知蝉,大皇子江黎清几乎是最了解江偃书的。
甚至连二皇子最让身边侍从头疼的起床气也逐渐能安抚的得心应手。
他张开手掌, 头低低的垂下, 将温凉面颊紧贴上江偃书的,近乎呼吸相贴——像一株紧靠着人才能存活的藤蔓,缓缓把自己同面前人收束、缠绕起来。
他让江偃书张开的掌心紧贴着自己的后颈, 身体蜷缩,以让自己能以这样一种毫无抵抗的姿势被全然掌控着。
宫里的二皇子最天真活泼,也最喜欢以这样冷酷的姿态对待别人,恨不得所有人都乖乖变成他腿边一条只听他话的狗。
江黎清缓缓喘着气,低头时, 身后漆黑长发绕过脖颈后的手背,落在江偃书的脸侧。
他觉得有点痒。
这时候的二皇子还很有些孩子气辰时睁眼的惺忪烦闷又在别人的努力讨好下又毫不自知的转化成一点十足恶劣的坏心眼。
他一口咬住那缕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江黎清总是很注意保养他那头近乎乌黑的发。
于是,除了一点细密坚韧的触觉,他的鼻尖只能嗅到兰草的清新香气。
可舌尖却有点发苦。
头发被人咬住,崩得直直的。江黎清一动也不能动。
这人声音总是轻的,连呼吸也像片湿热热的云。
扑在江偃书脸上。
像口水一样。
江偃书“呸”地一声,
把嘴里的头发吐了出来。
江黎清终于为他束好发,又蹲下来,给江偃书系上一块新的、莹白的玉。
配着二皇子更加漂亮雪白的脸蛋子,还有织金绣玉的华贵衣裳,简直是整个皇宫最神气的人了!
可是二皇子却撅着嘴巴,捏着那块精致的玉佩,脾气很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