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衍到底没有走得太近,在两三步外停住,仔仔细细打量着郁峥落拓的脸:“你用了‘殄’的心脏,便注定要跟落日同归于尽,现在只是吞噬肉身,过不了多久,神魂也会扛不住。”
“殄”的心脏,是万物的终结,郁峥通过跟落日神魂的羁绊将其引入落日体内,的确可以毁灭落日,然而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要接触到心脏,陨落是迟早的事。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被火焰完完全全包裹住的落雁村:“倘若你的清瑶花陪着你,你或许还能保留一丝神魂,你二人原本便是应天运而生,互相弥补,可惜……”他收回目光,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你这孩子从小就轻狂又倔,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其他人都应该在你的庇护之下,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你将他留下,反倒是断了自己的一条生路,更是断了所有人的生路。过不了多久,归墟就要塌了,你们都会被埋葬在这里。”
水与火在奇异地交融着,渐渐不分彼此,天地收缩所带来的越来越明显的压迫感在印证着他的话。
他的声音在炸裂的噼啪声中缥缈无定:“而我,又失了一样乐趣,还得在这无趣的世间飘荡,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郁峥平静道:“你说得对,天命如此,胜负因果,早就已经定下,都在你的掌控之内。就连落日神魂的苏醒,清瑶族的分裂,也是你从中作梗。”
千衍坦然承认:“不错。”
“为什么?”郁峥问,“闲得慌么?”
他的语气听上去平稳,但还是难掩讥讽,大抵扎根的天性是改不掉的,让千衍觉得有趣,悠然道:“闲得慌啊,倘若你是我,你就知道,一眼看到尽头会有多么无趣,不找点事做也太无聊了,天下越乱,我越高兴。”
“闲得慌就去死。”郁峥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别给想好好活着的人添乱。”
就像是长辈听到了孩子天真的童言稚语,千衍呵呵笑起来:“去死……呵,我当然试过,试过终结这痛苦无趣的一生,可惜天命既定,生死哪能由我呢。”
郁峥淡淡道:“你既然已经洞悉一切,又如何不由你?”
他说话的时候,死亡已经悄悄从他的肩头爬上了脸,右侧的下颌已经露出了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白骨,还在缓慢蔓延着,可他瞧着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仿佛受损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千衍长长叹了口气:“你们都觉得洞悉一切是件好事,事实上,它正是痛苦的根源,一个可以看到结局的人,却无力改变结局,无论怎么做都会阴差阳错拐到既定的原点,想救的人,想改变的事,都实现不了,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他用悠然的语气说着哀伤的话,听起来并不能让人信服,郁峥看着他的眼睛,似有所悟,蓦然开口,突兀地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千衍,你最后看到的,是什么?”
“嗯?”千衍收敛思绪,对上他的瞳仁,好脾气问,“我最后看到的?”
郁峥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要杀了你,又为什么对我很失望?”他专注地注视着对方,不紧不慢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因为你看到了么?看到是我杀了你,而且是用‘殄’的心脏杀了你?这是你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最后所看到的么?”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还是毫无办法。”他唇角的笑容未变,甚至神情都没有流露出一丝诧异,从容为郁峥解惑,“世事就是如此,万般皆不由己,即使你知道怎么才能杀了我,依旧……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狭长的双目微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缓缓低下头颅,望向自己的胸膛。
明明相隔几步远,明明郁峥被“殄”的心脏灼烧着,再无半点还击的可能,可仍有一只手刺穿了他的胸膛,刹那间,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和死亡的气息,无尽的绝望和疼痛铺天盖地而来,以不可抵抗的、极其强势的力量侵蚀进他的身体,甚至神魂都在被迅速吞噬着。
郁峥轻声道:“是这样么?”
在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后,千衍的瞳孔陡然放大。
如同清晨的迷雾被阳光撕开,覆盖的虚幻白纱渐渐褪去,世界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水与火依旧在焦灼地撕扯,互相消融缩减,噼里啪啦的水火怒吼声震彻空间,偌大的天地看起来并未改变,然而他面前的郁峥变了——
仿佛时间倒流了一搬,郁峥不知为何由几步外的跪着变成了站在他面前,那本该被吞噬了大半肉身竟然是完好的,只有刺穿他的、作为媒介的右手化成了白骨,宽大的袖袍无法挡住,因为抬手的动作露出了一小截。
“殄”的整颗心脏完全进入了他的身体,覆灭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眨眼间,他的胸膛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就连骨头也在被缓缓腐蚀着。
郁峥又问了一遍:“是这样么?”
滔滔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却还是掩不住虚弱的苍白。
千衍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自己在不断扩张的胸膛,在逐渐消失的身体,半晌,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头望向郁峥身后的茫茫火海。
郁峥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在翻涌的火热浪潮之中,他嗅到了一丝再熟悉不过的花香,仅仅是一瞬间,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不知是宽慰还是告别,抑或是重逢。
“原来如此,原来你的小朋友一直跟你在一起。”千衍露出了恍然的神色,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弯下了腰,直到被呛住,咳嗽了许久,才望着自己正在消失的双腿道,“原来杀了我的,是我最信任的眼睛,还有唯一的知己。”
他只剩下最后的脖颈和头颅,悬空晃荡着,神情悠闲自在,眼睛里隐着泪花,装着火光,亮得像深夜的星。
郁峥终于想起收回自己的右手,垂下时,衣袖被热风吹得紧紧贴在胳膊上,显出骨骼的轮廓,他注视着千衍,到底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你等到这一天,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结局,来证明天命可逆转么?”
千衍笑道:“我早就不做逆转天命这种荒唐的梦了,你们这些没有被天命诅咒的幸福的人,又怎么会懂我呢?”
郁峥道:“那是,为了报复?”
千衍道:“我确实想过报复,报复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的世间,可无论我报不报复,一切皆成定局,我存不存在,都没有区别。”
“那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奢望着能再见一面不可能见到的人罢了。”他扭过自己残缺不堪的头颅,看着漫天烈火,声音模糊不清,很快随着身体一同消散在风中。
“可惜直到最后都是骗局,也没有实现这一点夙愿。”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一章结局,争取明晚肝完!看不懂的话下章会解释的qwq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是李煜的《乌夜啼·昨夜风兼雨》
第65章 交待
天地在因水火的抗衡飞快缩小,水域已然快要干涸,视野里只剩下无尽蔓延的烈火,成为最后的护盾。
然而这护盾也仅是权宜之计,过不了多久,归墟就会完全崩塌消失。
郁峥偏头而望,似乎在火光和迷蒙的雾气中看见了模糊的身影,心不由被攥紧,却没有时间再多看多想,只抬起尚且存在的左手,从袖中飞出一道泠泠白光,如冰刀霜剑在半空中划开细长的裂缝,搭起一座狭窄的冰桥,尽头是白茫茫一点,不知通往何方。
这正是郁峥在化开雪原后得到的鱼线,龙伯族的鱼线可以寻觅到生命,在归墟和落日都奄奄一息之后,挣开了归墟的束缚,找到了外界的路。
这是落日告诉他的离开的方法,他们本为同根,完全可以避开天机神衍进行隐秘交流。
没有人会乐意被人操纵,即使是残留的神魂也不例外,被天机神衍强行唤醒后,落日神魂的确十分兴奋,可完全被人控制的乏力和恼怒很快覆盖了重生的喜悦,自由而生与成为傀儡而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当对于生的渴望被消磨殆尽之后,只剩下只剩下沦为傀儡的折磨和痛苦,这样的痛苦是无止尽的,天机神衍不死,它就一直不得解脱。所以,它甘愿向郁峥献祭自己的神魂,不仅是为了解脱,更是要天机神衍的命。
想要天机神衍的命看上去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可以预见一切会发生的事足以让其避开所有不利,然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不会有完全无解的存在,倘若可以摘除对方这个神力——或者只是短暂的蒙蔽,那么其本体将会不堪一击。
又有什么会是天机神衍看不穿的呢?答案很简单,那便是死亡。无论是谁,在真正身殒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一个已经习惯于预见的人,明明看见了自己如何身殒却无法规避,必会心有不甘,不能忍受世上有他不知晓的谜团,宁愿等待千万年也要亲身验证。
郁峥不了解天机神衍,但他和复生后的天机神衍一同长大,相识千年,所了解的只是对方想让他了解的,但也能透过随性轻浮的表象看见内里的疯狂扭曲和执拗。千衍不会无缘无故同自己交好,形影不离,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千衍所能看到的生命的尽头,是自己手刃了对方。因此在他出世之时,千衍也随之复生,以一个合适的身份来近距离观察他这个仇人。
此事但凡多细想一点都令人发毛,好在郁峥也并非常人,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畏惧之心,只想着自己有什么是会让对方忌惮的。
两千多年下来,千衍早已将他的能力摸了个透彻,普通的方法断然不能伤其分毫,唯一值得被忌惮的,只有在归墟中得到的“殄”的心脏,此物拥有绝对性的毁灭的能力,稍微碰到就能吞噬皮肉,无法再生,如若被整颗心脏侵蚀,更是神魂不保,彻底湮灭,谁都不能抗衡。所以,他推断千衍看到的最后的死亡,是自己用“殄”的心脏彻底吞噬了对方。
但避开这样简单的举动轻而易举,只要千衍不现身,一直在背后操纵,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心脏更不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东西,若是郁峥用来对付落日神魂,那同样也逃不过被心脏吞噬,这场危机便算是化解了。
根据郁峥对他的了解,在危机化解之后,他必然会胸有成竹地现身,以胜利者的姿态,用遗憾和惋惜跟自己做最后的告别,嘲讽自己的无能为力,这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天机神衍看到了,那这一幕必然是会发生的,可天机神衍看到的是真的么?倘若是假象,要如何制造出能蒙蔽住对方的假象来骗取对方的现身,从而用心脏将其吞噬,终结这混乱的一切呢?
至此,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蒙蔽天机神衍的眼睛?万物相生相克,同天机神衍相克的又会是什么?
郁峥不知道,但拂霜知道。当拂霜出现在他身边时,他看不到对方,却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他们之间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不需要言语和眼神的交流,仅仅依靠同心铃的传递,便能明了对方的所想及打算。
郁峥本不同意拂霜涉险,可拂霜偏偏比他还要执拗,他的坚持在对方面前不值一提,更怕表现异常让天机神衍发现拂霜在他身边,只有妥协的份。
清瑶族本就擅幻术,在归墟中沉淀多年的雾是唯一能迷惑到天机神衍的,拂霜出现之后,天地便笼罩在清瑶族的迷雾中,他隐匿其间,做最后的布局人。
若是改变天地格局恐怕会让天机神衍嗅到端倪,因而拂霜没有太大布局,只稍稍在郁峥身上做了改变——落日神魂的确是郁峥所杀,尸首碎裂,同归墟相互吞噬,但并非用了“殄”的心脏,是郁峥本身的魔气侵入落日神魂体内,将其撕开,心脏亦是魔气积淀而成,被迷雾一混淆,无人可以分辨出来。
冰桥架起之后,那些本该沉溺于水域之中的水球竟然自火海中渐渐浮现出来,立在冰桥另一侧,随即水球破碎,露出里面的人——都是灵川的人,他们进入归墟不久,被落日神魂攥在手里当作和郁峥谈判的筹码,尚且留有几分性命。至于落日神魂原本的信徒,早就被抽光灵力,剩下干枯的躯壳,成为落日的陪葬品。
郁峥的视线还是忍不住投向冰桥的另一侧,在重重叠叠的乌压压人潮中,精准地捕捉到了拂霜,隔着白茫茫的冰桥,还有躁动的焰光,拂霜在他眼里成了一抹极淡极薄的孤影,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和他交叠在了一起,以至于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目光交汇的一瞬太短暂,短暂得像是个错觉,他看见拂霜被灵川人团团围住,身形微动,在温声安抚族人,并让他们不要耽误时间,尽快通过冰桥回到现世。
人潮涌入冰桥,飞速流向通往现世的出口,郁峥见拂霜引导得很好,于是转身前往落雁村,他早已隐匿身形,没有让任何灵川人发现自己,如此一来,灵川人会将拂霜当成唯一的救世主,便于拂霜立威,出去之后成为真正的灵川之主,无人再有二心。
这大概是他能为小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和拂霜之间隔了冰桥,隔了火,隔了人潮,隔了太多,直到他进入落雁村,被火焰彻底隔绝,拂霜也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甚至连踌躇也不曾。
他想,这是一件好事,小花的心里不再装着他半分,可以毫无负担地回归现世,他的消失不会对小花造成任何影响。
可是失落和伤怀完全不由人,还是侵占了他全身,紧紧握住了他的心脏肆意蹂躏,堵得他呼吸困难。
他进入落雁村,所有人都在村口等他,似乎预料到他会回来,目光齐齐落在他空荡荡的右边袖袍上,他没有解释,只微抬下颌,示意被他撕开一道裂隙的村口:“快走。”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的是天权,无需多言,天权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领着众人朝村外走,年轻的少男少女苏醒没多久,什么也不知道,只懵懵懂懂跟在后面,一眼能望见村外架起的冰桥,许多人在其间匆匆穿行,通向未知的外界。
郁峥目送他们走上桥,转头望向依旧留在原地的众神:“怎么还不走?马上就要塌了。”
他说着责怪的话,脸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眉眼隐隐透着飞扬的志满,他们看着他,神情和悦,又有几分怜惜和哀悯。
“郁峥,我们留在这里太久了,太久了,久到已经和这里融为一体。”天帝缓缓开口,难得对郁峥语气和顺而耐心,“我们和你一样,都离不开了。”
郁峥眉目间风发的意气霎时凝固,继而被慢慢抹开,换成一丝不敢置信,以及肉眼可见的落寞,好像千百年来的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变得毫无意义。
“是新的开始,一切都是新的。”他们微笑着,反过来安慰他,“我们这些旧人的生死不重要了,草木发新芽,新的秩序也将会建立,这是好事啊。”
的确,是好事,一切都是崭新的,旧的事物会如枝头落叶,成泥成尘,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归墟塌陷的声音震耳欲聋,缩减成小小的一团,在拼命挤压着赤红火焰包裹的这一小方天地,郁峥朝桥头慢慢走去,人潮流淌得飞快,短短时间内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一些不知被什么耽误了,在急匆匆赶着路。
冰桥已经在烈火的冲击下慢慢融化,水滴滴答答落着,浇在火焰上,瞬间化为灼热的水汽,形成长长一道氤氲的雾,于是桥上的人都化为了黑点,很快一个黑点也不见了。
郁峥没看见拂霜的身影,大抵已经和灵川人一同出去了,反倒是在桥头看见了天权等四人,眼巴巴瞧着他,在他走近之后,齐齐喊了一声“帝君”。
郁峥问:“怎么还不走?看不见这里要塌了么?”
天璇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我们跟帝君一起走。”
郁峥平静道:“我走不了了。”
四人齐齐跪在他面前,膝盖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声音皆带了哽咽:“那我们就陪帝君一同留下。”
郁峥还未开口,天璇便抽噎道:“我等本乱世流离之人,孤苦无依之辈,是帝君收留了我们,教诗书,授技艺,明道义,帝君之于我们,不仅是帝君,更是再生父亲。帝君如今遭逢危难,我们若是弃帝君于不顾,苟且偷生,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话音未落,其下已是一片不成形的哽咽之声:“我等与帝君共生死!”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郁峥的脸上并未出现动容之色,目光扫过四人,没有赞许,也没有呵斥,反倒说起不相干的事来:“归墟中出去的人太多,口舌纷杂,此间种种隐瞒不住,我于此身殒的消息,必然要传遍天下,长执、春驰、余明,我在时就敢蠢蠢欲动,我不在后,定会更加肆无忌惮,争权夺势,玉衡柔顺,开阳无心,摇光稚嫩,毫无反抗之力,昆吾山沦陷只在一瞬,倘若你们七人合力,尚能抵挡些时日,支撑到天权晋升,尚且能制衡。”
他转向天权,继续道:“天权,我所有之物尽数归你,待出去之后,你立即前往大言山,那是太阳升起之地,亦是我出生的地方,你带我的所有之物去那里修炼,不出数日便可晋升。”
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缓声道:“我儿因我耽误许久,生长滞缓,你晋升之后,便带他一同前往大言山,同根同源之地,想必能助他化形。”
天权垂泪,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竟是一声应和也发不出来。
“此劫之后,灵川还要休生养息,暂且不会入世,但时事变幻莫测,恐怕由不得他们决定,天璇,你速去灵川敲定结盟一事,并昭告天下,能暂且震慑有心之徒。”说及此处,他微微一顿,声音放轻了许多,“拂霜年纪尚小,未经大事,少不得有小人图谋不轨,迷惑作乱,你陪着他,多加看顾,别让他……”
他蓦然噤声,没有再说下去,倘若有人抬眼仔细端详,才能在他脸上窥探出一丝哀戚。
“天枢,你生性散漫,不喜拘束,但天权不在的时日,还需得你来挑起大梁,天玑会帮衬着你。”
天枢抽泣:“让帝君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