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屋顶又厚,都是水泥顶,根本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所以昨天半夜,刚开始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发现,我们还傻乎乎地在里面找水泥。”
“两三点的时候,黄毛说,怎么地上有水,我们还没当回事,要么是哪里漏水了,要么是下小雨了,反正市场里有出水口和下水道,不要紧。”
“四五点的时候,雨水使劲往批发市场里面灌,快把脚给淹了,我们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要开车出去。”
“结果车子过一片积水的时候,被铁钉扎爆胎了,开又开不动,出又出不来。”
胖婶焦急道:“那就赶紧把车丢下,人出来啊。”
“那我们就是这样干的,车不要了,人先背着水泥出来。”
“都这样了,还要水泥?”
“那怎么能不要?大家就等着水泥做灶台呢。”
他们三个还真是。
“人都出来了,怎么不回来?害我们吓得半死。”
“雨这么大,又是闪电,又是打雷,还是晚上。这里离家又这么远,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走回去?”
绿毛努了努嘴:“我们就轮流守夜,在那边的屋檐底下躲了一晚上。”
“真是辛苦了。”
林早忽然发现不对劲:“车子不是被留在里面了吗?怎么出来了?又能开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趁着雨小,我们三个走进去,徒手推出来的。”
“推出来的?”
“对啊,好不容易有一辆面包车,还是舍不得丢在里面,想推出来看看,能不能修。就算不能修,也能在里面稍微躲一躲,不至于总是被雨淋。”
其他人都震惊了。
他们三个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了。
竟然能徒手推动一辆爆胎面包车,还是这么陡的上坡。
遇到危险,他们并没有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邻居。
他们一直在积极自救。
普通人很脆弱,但是也很坚韧。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会拼了命地往那边钻。
林早不由地感叹一声:“太厉害了。”
“还好还好。也怪我们,一开始没注意到下雨了,那辆车又是泡水,又是爆胎的,可能要报废了。”
“那可不一定!”
红毛伸出手,从座椅底下,拖出一个完好的车胎,轻轻拍了拍。
“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还带轮胎来了?哪里来的?”
“上次收缴的战利品,林哥特意提醒我们带来,就怕你们要用!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可是换轮胎……”
林早也回过头,指了一下皮卡车后斗:“千斤顶也带来了。”
“我去!林哥你可真是……”两个毛朝他竖起大拇指,“诸葛亮啊!”
“一般一般,你们快吃,吃完了一起把车子修一下。”
“行。”
不用林早说,三个人唏哩呼噜,风卷残云,马上就把面条米饭吃完了。
“来来来,现在就干。”
正好现在雨变小了,天稍稍亮了一点。
一行人要么穿着雨衣,要么撑着伞,都围在那辆坏掉的面包车旁边。
三个毛简单检查了一下破损的车胎,然后就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把新轮胎换上。
“能用。我就说,是一个型号的。”
“不错不错。”
换好轮胎,车子落地,但还是打不着火,发动不了。
三个毛直接把车前盖掀开,检查一下,看是哪里进水,能不能处理。
还好面包车底盘高,掀开盖子,里面是干的。
“那就是底盘不行。”
三个毛轮流爬进车底下,检查一遍。
林早看不懂,就在旁边给他们撑伞。
“嘶……”
似乎是有点棘手,三个毛又轮流爬出来。
“那个……傅哥,既然你都会开车,说不定你还会修车呢?要不你来看看?”
傅骋转头,看向林早,征求他的意见。
林早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骋哥,上!”
于是傅骋也进去了。
“傅哥,我觉得是这里的螺丝松了,但是拧紧了也没用。”
“实在不行,就得全部拆开看看。”
傅骋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爬了出来。
他重新打开车前盖,拧下火花塞,用衣摆擦了擦。
“不能是火花塞的问题吧?我们刚刚都检查过了,里面是干的啊。”
傅骋不为所动,又把东西送到林早面前:“小早。”
“嗯?”林早疑惑,“要我给它一个鼓励的吻吗?”
傅骋马上把火花塞收回来,朝里面吹了口气:“呼——”
噢,原来是吹气。
把火花塞擦干净,拧回去之后,傅骋又朝胖叔使了个眼色。
“我试试。”
胖叔爬上驾驶座,拧动钥匙,挂档给油。
下一秒,车子马上微微震动起来。
“行了行了!能走了!”
“傅哥,真厉害啊!变成丧……”
“咳咳!变成那个,还这么厉害。”
林早振臂一呼:“好了!回家!”
众人齐声应道:“回家!”
所有人都上了车。
皮卡车在前面开路,两辆面包车跟在后面。
刚刚下过暴雨的街道上满是积水、泥沙和树枝树叶,车轮碾过去,哗啦哗啦地响。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是高兴的。
林早抱着手,悠哉悠哉地坐在副驾驶上,指挥傅骋开车。
“前面左转。”
“现在可以慢慢开了,车速不能超过六十,就是这个指针,不能超过这里,明白吗?”
“傅骋,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不许飙车的吗?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飙车了?不然你刚刚怎么会这么熟练?”
傅骋双手扶稳方向盘,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早又问他:“啊?”
“没有——”傅骋顿了顿,又加了一个语气词,“呀。”
“你还敢装可爱?”林早举起手,假装要打他,“我刚刚坐你的车,都快吐了。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飙车。”
“好的——”傅骋又顿了顿,“噢。”
语气词很好,只是傅骋用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活像一个机器人。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看向前方:“等回家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回家的车程,要一个多小时。
有点漫长。
他们本来想去找个加油站,看能不能加点油的。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现在的天气说变就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雨。
幸福街里现在只有老人孩子留守,也不太安全。
还是下次再说吧。
下午五点,天渐渐暗了下去。
车队回到幸福街。
“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