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重新拎起架在旁边的铁棍,准备上楼睡觉。
正要离开时,他路过杂物间门前,余光一瞥,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漆黑高大的铁门,仍旧伫立在那里,安安静静,不动如山。
林早心思一动,脚步一转,走上前去。
他在门前停下脚步。
下一秒,林早卸了力气,整个人往前一倒,趴在门上,把额头贴了上去。
这门不脏,过年的时候,傅骋才擦过。
额头滚烫,铁门冰冷。
贴上去很舒服。
林早歪了歪脑袋,把脸颊也贴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把他脑子里的火都压灭了。
林早像一只小猫,依偎在喜欢的桌腿旁边,上下蹭蹭,舒服到眯起眼睛。
可就在这时——
铁门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噜”声。
林早下意识睁开眼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骋哥吗?
骋哥还没睡?
他就站在门后面?
林早低下头,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去听。
呼噜——呼噜——
是傅骋被丧尸抓伤之后,经常发出的声音。
像狼狗一样,向人示好的声音。
林早的感觉没有错。
他靠在门上休息的时候,傅骋就站在门后面。
黑暗里,傅骋站得笔直,脚尖抵着门板,距离很近。
他还想再往前,可是已经不能够了。
林早听见他的声音,他自然也闻到了林早的气味,听到了林早的呼吸声。
傅骋像狼一样,翕动鼻尖,四处嗅闻,循着林早的气息,在门后搜寻。
终于,他找到距离林早最近的地方,同样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门上。
隔着铁门,只隔着一道铁门——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傅骋嗅闻着林早的头发。
倘若这时,铁门凭空消失,林早就能跌进傅骋怀里,他二人就能毫无阻碍地紧紧拥抱。
可惜没有。
傅骋松开拳头,张开双手,碰到的只有冰冷的门扇。
不能抱。
他还不能抱小早。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铁门,靠在一起。
冰凉的触感、熟悉的声音,叫林早不自觉沉溺。
他没力气跟傅骋说话,只是再次卸下防备,闭上眼睛,靠在门上。
要是可以,他真想在这里睡一觉。
胸膛相对,冷热相递。
傅骋刻意压制的嘶吼声,和林早匀长有力的呼吸声,同起同落,相互应和。
两个人都沉溺在难得的温存里,没有其他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昏昏欲睡,傅骋却猛然惊醒。
下一秒,傅骋重重地“呼噜”一声,提醒林早。
又下一秒,林早被他吵醒,架在旁边的铁棍滑落在地。
“哐当”一声巨响,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
在寂静的夜里,吓得人一激灵。
林早清醒过来,赶忙上前,把棍子捡起来。
他不能在这里睡觉。
刚刚差点睡着,要不是傅骋提醒他,他就摔到地上了。
不行,不行。
林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最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门扇,当做道别。
——骋哥,我走了。
傅骋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站在门后面,“呼噜”了一声。
——好。
林早回到楼上,依次把三楼防盗门和卧室门锁好。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躺了回去。
出去这么久,原本温暖的被窝早已经凉透了。
林小饱躺在另一边,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被他吵醒。
只是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床垫往下塌了塌,林小饱就像一条小金鱼,摆着尾巴,自动游过去,抱住爸爸的胳膊,继续睡觉。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仍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奇怪。
他在楼下,站着也能睡着。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反倒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林早一边捋着林小饱细软的头发,一边思考。
明天该做什么?
什么白菜生菜,都放到一边去。
他得先教小饱怎么保护自己,怎么躲藏。
事情太多,一件刚想完,又冒出一件,把林早的脑子搅得乱糟糟的。
一直到四五点钟,窗外晨光破晓。
林早才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早上八点半。
太阳升起,阳光灿烂。
世界却仍是一片寂静。
林小饱在寂静之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爸爸抱在怀里。
哇!天降惊喜!
林小饱张开小手,同样抱住爸爸,把圆鼓鼓的脸蛋贴上去,蹭蹭爸爸毛茸茸的恐龙睡衣。
小恐龙窝在中恐龙怀里。
爸爸怀里好暖和。
林小饱安静享受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爸爸。
爸爸还在睡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有一小撮头发一晃一晃的。
林小饱伸出手,摸摸爸爸的额头。
很好,不烫了,说明爸爸的感冒快好了。
他收回手,又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也很好,他不是很饿,还能再坚持一下。
他想让爸爸多睡一会儿,所以……
林小饱扭了扭身子,乖乖窝在爸爸怀里。
他伸长手,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小鸭子玩偶,在空中摇摆,自己玩自己的。
小鸭子在被子上游泳,游来游去。
嘎嘎嘎——
不行,你不能叫!会吵醒爸爸的!
林小饱把玩偶塞到枕头底下,只好玩自己的手指。
他会用手指数数,还会玩影子游戏。
是大爸爸教他的。
这样是小狗,这样是小兔,这样……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