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他心里知道就好了。
傅骋记得所有刻字,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用手掌一个一个摸过去,摸到刻痕比较浅的、字形比较模糊的,就用爪子再补一补。
捡来的那几颗螺丝钉,总是被傅骋拿去刻字,早就被磨平磨小了。
所以傅骋现在都是用自己的手。
傅骋以床铺为起点,顺时针绕墙走,把房间巡视一遍。
这一趟走下来,墙上又多了三个“早”字,还有三个“包”、“抱”和“饱(镜像字)”。
反正就是没一个写对的。
做完日常工作,傅骋回到墙角,一面练习说话,一面回想小早给他定的规矩。
不许吓小早,不许亲小早,不许扑小早。
不许欺负小早,不许不听小早的话。
太多太多的不许,有什么是“许”的?
或许,他再像人一点,小早就“许”了。
冬日午后,日光刺眼。
世界一片寂静,家里也安安静静的。
傅骋在暗中学做人,林早和林小饱在睡午觉。
幸福健康的一天,就这样……
“不是!怎么就五点半了?”
“爸爸……”
“小饱,快醒醒,不能再睡了,晚上睡不着了。”
“可是爸爸……我好困啊……”
“怎么会这样?!”
林早用力捶床,痛心疾首。
“好不容易没熬夜、早点睡、早点起,晚上睡足了八个小时,结果午睡又睡了这么久?”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小饱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整只崽摇摇晃晃的,倒在爸爸身上。
“因为爸爸是小猪。”
“那你就是小小猪,大爸爸就是大猪。”
杂物间里,傅骋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不,他不是。
他很勤奋,他一下午都在学习!
不管怎么样,幸福但懒惰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
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吃了还睡,睡了还吃。
吃吃睡睡,小猪出栏。
自从丧尸病毒爆发之后,除了偶尔遇到突发状况,一家三口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林早觉得这样不行。
继续下去,他们一家三口,迟早变成小猪。
小饱还在长身体,总是缺乏运动,会长不高。
他也才二十多岁,总是偷懒,想着做饭就是锻炼,结果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反应也变慢了。
更要命的是,上次傅骋扑倒他,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想当初,傅骋还是人的时候,他还能和傅骋抗衡,在他怀里蹬一蹬脚,使劲扑腾两下。
现在他连扑腾都扑腾不起来了!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早下定决心,必须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
林早难得没有把闹钟按掉,睡回笼觉。
值得一提的是,他设置了三个闹钟。
所以不是“闹钟一响,他就起来了”,而是“闹钟三响,他才起来”。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
早上八点。
父子两个换上轻便的衣服,穿上运动鞋,来到一楼。
傅骋听见不太一样的脚步声,抬起头,循声看去。
小早和小饱今天这么早?还换新鞋了?鞋底声音不一样了。
林小饱跟在爸爸身边,打了个哈欠:“爸爸,我们今天做什么运动呀?”
他揉揉眼睛:“要把我当成杠铃,举起来吗?这个运动在房间里也可以做。”
林小饱说的是前阵子,林早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家,他做的一些准备。
后来把那群抢劫犯赶走了,林早也就松懈下来,好久都没有这样锻炼了。
“我们今天做点不一样的运动。”林早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林小饱!”
“唔?”林小饱疑惑,“爸爸,你生气了吗?”
不然怎么连名带姓地喊他?
林早无奈:“你应该说‘到’。”
“噢,爸爸,我知道了!”
林小饱想起看过的动画片。
他马上站得笔直,两只小手贴在裤缝上。
昂首挺胸翘屁屁,一双眼睛亮晶晶。
“林小饱?”
“到!”
“我们现在来做广播体操,先热热身。”
“好。”
林小饱上过幼儿园,是只有半个学期的小小班。
他只会跟着音乐随便蹦一蹦,不知道“啵啵操”是什么。
林早就在车库里找了片空地,安排林小饱站在自己对面。
“七彩阳光,现在开始。”
“预备节,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
林早一边喊拍子,一边做动作。
林小饱看着爸爸,认真跟着做。
“小饱,等以后你上了学,就要学这个。你现在认真学,超过其他同学!”
“真的吗?可是爸爸不是幼儿园老师吗?爸爸怎么会知道小学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爸爸也上过小学啊。”
“我知道了。”林小饱点点头,“我会努力学的!”
“乖。”林早笑得温柔,倍感欣慰,“来,伸展运动。”
林小饱一边张开小手,一边有节奏地说:“爸爸,上了小学的人,可以教幼儿园。”
“上了中学的人,就可以教小学。”
“上了大学的人,就可以教中学。”
“我说的对吧?”
他一脸自信地看着林早。
“这个……”林早的笑容凝固在唇角。
好像也不能说不对,但是……
林小饱继续推测:“上了二年级,可以教一年级;三年级可以教二年级……”
“所以……”
林小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早。
“爸爸,你只上过一年级,所以你去教幼儿园了。”
“爸爸,你怎么没有继续上学呢?”
“爸爸,大爸爸是不是连你都不如?他是不是连一年级都没读过?”
林早对上他同情的小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沉默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