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养狗。我又不会给你挂链子,顶多给你戴一个止咬器,好不好?”
傅骋不语。
林早最后问:“谁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人?”
傅骋看着他,哑声道:“你。”
“谁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
“你。”
“那我们家应该听谁的?”
傅骋仍旧不语。
“好吧。既然这样……”林早想了想,“按照家规,投票好了。我上去喊小饱。”
林早转身要走。
傅骋刚要开口阻止。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林小饱的声音——
“我支持爸爸!”
两个人抬头看去,只见林小饱蹲在猪肝红的楼梯上,双手抓着不锈钢栏杆,从里面探出自己的小脑袋。
“你怎么出来了?”林早有些惊讶,连忙上前,把他抱下来,“爸爸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吗?”
林小饱瘪了瘪嘴,可怜巴巴的模样:“爸爸和大爸爸吵架,声音好大。”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
下一秒,林小饱举起小手:“但是我支持爸爸!”
傅骋皱眉:“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你就支持?”
“不知道。”林小饱理直气壮,“但是大爸爸之前说,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大爸爸吵架,我一定要站在爸爸那边。”
他大声宣布:“因为爸爸永远是对的!”
傅骋哽了一下,抹了把脸,转过身去,靠在墙上。
该死的,他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林早搂着林小饱,在小板凳上坐下,也不瞒着他,把目前的情况,仔仔细细解释给他听。
“大爸爸前几天出去探险,不小心……被怪兽抓伤了。”
“啊?”林小饱张大嘴巴,“那怎么办?大爸爸会死掉吗?”
“应该……不会。但是大爸爸已经感染了怪兽病毒,很可能会变成怪兽。”
“不可以!我不要大爸爸变成怪兽!”
“现在呢,大爸爸想去外面养伤,爸爸想让他留在家里,你支持谁?”
“去外面养伤?”林小饱问,“去医院吗?还是去……”
“不是去医院,就是去外面。”林早看着傅骋,磨了磨后槽牙,故意道,“像流浪的小狗一样,在外面乱跑乱逛,不肯回家!”
“那怎么行?”林小饱震惊,“大爸爸会死掉的!”
“没错。”林早点点头,“外面还有很多和大爸爸一样,感染了病毒的人,他们在一起,互相传染,打架斗殴,很快就死掉了!”
“不行!”林小饱大声说,“我支持爸爸!大爸爸必须留在家里!我和爸爸会照顾……”
傅骋站直起来,回过头,走到林小饱面前:“大爸爸会变成怪兽,会发狂,会咬你们。”
林小饱小脸一白,没说完的话噎在喉咙里。
他低下头,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若有所思。
傅骋继续道:“大爸爸去外面养病,也是一样的。大爸爸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死掉的。别担心。”
林小饱抬起头,看看林早,再看看傅骋,最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
傅骋垂下眼,低声道:“站在大爸爸这边。大爸爸走了,你和爸爸就安全了,嗯?”
林早瞪着他,却同样道:“小饱,没关系,你做决定,爸爸和大爸爸都听你的。”
“那……”林小饱小声说,“大爸爸能不能不要咬我的手?”
林早倏地转回头,傅骋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林小饱捏捏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大爸爸咬我的肚子吧,我肚子上的肉比较多,被咬两口,也没关系。”
林早抱着林小饱,父子二人坐在一起,用他们那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傅骋。
——留下来。
第6章
两票对一票。
傅骋最终败下阵来,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同意留下。
林早和林小饱欢天喜地地击了个掌,就要上去收拾房间。
“骋哥,那你住小饱的房间。小饱,可以吗?大爸爸在你的房间里养伤,你和爸爸一起睡。”
“我房间的床太小了,大爸爸躺不下。大爸爸是病号,应该睡大床。”
“也可以,那走吧。”
林早牵着林小饱的手,刚准备上楼,傅骋就开了口。
“我不上楼。”
“啊?”父子二人齐齐回头。
“我不去楼上住。”傅骋正色道,“你们两个在楼上住,我住车库杂物间。”
林早和林小饱异口同声:“那怎么可以?”
“可以。”傅骋神色严肃,“丧尸会大喊大叫,发狂发疯,楼上门板薄,房间离得又近,不隔音,也不安全。总有一天,我会把门板撞开,进去咬你们。”
“我住车库,你们住楼上。车库门、二楼和三楼的防盗门,还有房间门,拦在中间,你们才足够安全。”
“可是……”林小饱小声反驳,“车库里面都没有床。”
傅骋定定地望着林早,林早思索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他想方设法让傅骋留下来,为的可不是一家三口一起变丧尸。
“好。那你不许趁着我和小饱不注意,偷偷跑出去。”
“嗯。”傅骋颔首。
“我和小饱去给你拿被子,再给你拿两套干净衣服。把你身上那件破烂脱下来。”
傅骋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碎成布条的黑色背心。
丧尸病毒渐渐侵入他的身体,从昨晚开始,他就感觉不到冷热了。
为了行动方便,他把那件大衣脱下来丢了。
身上唯一一件工字背心,也在他翻墙的时候,被墙上的石头勾破了。
林早一本正经地叮嘱他:“做丧尸也要爱干净、要体面,知道吗?”
傅骋扯起僵硬的嘴角,轻笑一声:“知道了,小枣老师。”
“丧尸可以洗澡吗?你要不要趁着现在还有意识,去浴室里洗个澡?”
“昨晚洗了。”
“是吗?”林早惊奇。
“和车一起洗的。”
他站在皮卡车旁边,举起水管,对准自己,从头上浇下去。
车干净了,他也干净了。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一起洗澡,你和它有点暧昧噢。”
傅骋无奈,哭笑不得。
林早最后道:“那你把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搬出来,能搬多少就搬多少,搬不动的放着,我……我来试试。”
“好。”
说完这话,林早就拉着林小饱上楼去了。
傅骋环顾四周。
小枣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又小,他怎么可能把东西留给小枣?
他们家这栋自建房还挺大,光一层楼就有百来个平方。
当时是傅骋亲自买地,亲自招的施工队伍,亲自设计的楼层图纸。
连打地基用的钢筋,都是他自己扎的。
一楼前面是傅骋的修车店,后面就是车库。
车库很大,足够停下一辆皮卡车、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小电驴,旁边还隔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杂物间。
房间不大,就摆了两个大型铁质货架,一张不锈钢长桌。
傅骋的修车工具、林早的幼儿园手工作品,还有林小饱不玩的玩具,都堆在里面。
傅骋来到货架前,双手扶住货架两边的铁柱子,试着晃了晃。
不算太重,傅骋拽着铁柱子,直接把货架拖出去。
铁架子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