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物等级偏高，即将启动清理模式！”
“警告！警告！”
“请N9区所有人员紧急撤离！”
“还有最后十分钟，请迅速撤离！”
“如果无法撤离，请用光脑呼救！”
冰冷的机械音循环在N9区上方播放。
然而，街区只有一片寂静。
能跑的早就跑了，没跑的已经死了。
“队长，要直接开启清理模式吗？”高墙外，一群穿着银白防护服的人正在察看N9区的实时监控。
为首的人身形高挑，防护服外，背着一把极长的剑匣，女声低沉有力：
“不，再等十分钟。”
“如果有人求救，立刻开展救援行动。”
“是。”
战队其他成员应答，时刻留意光脑讯号。
这里应该没多少需要救援的幸存者，队长留出十分钟，应该是想让改造人多逃出来几个，但意义不大。被污染的改造人，最终结局仍是销毁。
【第三律令】：身体改造超过90%，种族判为［改造人］。
［改造人］权利低于［自然人］，特殊救援时，［改造人］价值等同机械造物，中央星球随处可见的悬浮车都比一个改造人有价值。
不停有改造人冲向高墙下，那里有唯一的出口，哪怕出去之后，还要严苛的审查和净化，至少能活下来。
大多改造人都在逃离的时候倒在路上，迅速焚化，变成扭曲的人形轮廓。他们被改造之后失去痛觉，因此没有绝望的嘶吼，机械瞳孔一片平静。
“死光脑，怎么在这个时候坏了！”
“快发求救讯号啊！”
“要命……倒计时只有九分钟了……”
“要命……怪物要来了……”
姜予安睁开眼睛时，听见一个少年焦虑万分的碎碎念，他似乎在修理什么，不时响起哐当哐当的声音，还有机械零件落地的轻响。
姜予安眼前是一层厚冰，推了推，没推动。他躺在一个长而狭窄的容器里，周围都是厚冰，似乎是棺材，而且正处于冷冻状态？
“警告！警告！N9区居民请尽快撤离！”
“清理模式即将开启，请尽快撤离！”
机械音反复播报，音量巨大。
少年手中的光脑正在疯狂震动，紧急逃生的提示音不断循环，还有清扫倒计时。
一旦开启清理模式，整个N9区都会被武器打成最原始的分子状态。
“破光脑，我真要死在这里了……”
“你警报有什么用，你求救啊！！！”
少年极力保持镇静，试图修复光脑。九分钟、八分五十九秒……时间流逝得太快了！
“咚咚咚——”
敲击声从地下室角落响起。
少年没回头，那个角落都是他从海里打捞的藏品，有些值钱，有些看不明白，有些纯属破烂。
现在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把光脑修好，他马上就要死了！
“咚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大。
“咔嚓——”
仿佛是料定他不会转身，冰层终于碎裂。
夏明舟转身，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啊啊啊——”
【夏明舟心动值+88】
【夏明舟心动值+99】
“你怎么活了？”
“你现在先别急，让我先急！”
夏明舟很急，问了两句，继续埋头修光脑。他从海里捡回来的鲛人尸体，竟然诈尸了！
但他真的很急，如果不把光脑修好，向外发送求救信息，哪怕鲛人诈尸，也会和他一起直接消失，清扫模式结束后，连尸骨都不剩。
姜予安看着自己的尾巴，又是一阵沉默。
与普通的鱼不同，鲛尾长而华丽，带着尾纱，这也加大了他在陆地上正常行走的难度。
系统真是顾头不顾尾，这次要完整的身体，而且要有手，就找了一具这样的身体。而且现在情况十分紧急，似乎整个区域都要被夷为平地了。
【宿主，这具身体潜力非常强大！】
【普通身体根本装不下宿主您这样的伟大存在啊……】
系统努力挽尊，希望宿主不要再关它坐牢了，十天里有八天被关着，睡醒的时候宿主就离开了世界，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姜予安直接把系统关进意识之中构建出的牢笼，话太多了，而且刷不出心动值，不如关起来。
地下室有N9区各个地方的监控，巨大的白骨怪物缓缓在街道中行走，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附带恐怖的高温。
怪物经过的地方，建筑物和路面直接融化了。那些反方向逃跑的人，没跑多远就开始自燃，很快倒地，只留下人形黑影。
“那是什么？”
“污染物？”
姜予安透过监控，观察白骨怪物。
白骨，火焰，没见过，抓来看看。
“对，不知道地下室能不能抵抗高温……”
“我用了新型材料，希望能抵抗一阵。”
夏明舟埋头，恨不得再长出几只手一起修。那个怪物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离他们这里太近了，几十米的距离，九分钟之内，它一定会经过。
夏明舟焦头烂额，几乎要绝望了。N9区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改造人，像他这样的自然人很少。哪怕有，他们的地位也高于改造人，早就逃跑了。
只有他行动不便，平时独来独往，连个求助的人也找不到，没法向外发送求救信号。
生死之间，顶着巨大的压力，夏明舟终于有头绪了，他把光脑里的一个元件更换好，调整之后，终于有了一格信号。
但怪物走到他家门口了，而且，怪物停了下来，似乎这里有什么吸引它的存在。
夏明舟输入求救讯号，光脑卡顿，一直显示加载中，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去。
恐怖的高温从怪物所在的地方散发出来，白焰不断从它身上滴落，地上融出巨大的坑洞。
夏明舟早在N9区被封锁的时候就穿上了防护服，但他能买到的防护服，在这种高温之前形同虚设，整个人都有种过度炙烤、接近死亡的感觉。
“你想活吗？”他听见鲛人问。
夏明舟费力的发出声音：“想……”
他想活啊，他超想活下去……
“借用一下你的藏品。”
鲛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像海洋下的冰层随着水流碰撞发出的细响，空灵而带着奇妙的意蕴。
夏明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藏品。
那具鲛人尸体就是他最珍贵的藏品，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还活着，直接把鲛人放进了冰棺。
姜予安从一堆破烂中找到一个陶罐，上面绘着五鬼抬棺的图案，入手就有一股阴冷感。
如果从上往下看，陶罐里面是空的，似乎只是一个有些艺术感的工艺品，在姜予安眼中，里面还有两团小小的鬼火。
原来有五鬼，可以组成阵法，现在只剩两个了，也能勉强一用。
“四方鬼神，听我敕令……”姜予安划破手指，以指尖血在陶罐上画了一个符文，然后注入魂力。
两个几乎消亡的鬼物再次得到魂力补充，迫不及待从沉眠中苏醒，是什么在召唤他们？
夏明舟全身的水分迅速流失，意识不太清醒，但整个地下室忽然一冷，那种蚀骨的阴冷重新唤回他的神智。那是什么？
他看着漂浮在地下室里的两个纸人，它们看起来苍白空洞，唯独脸颊上有两团大大的腮红，嘴角上扬，笑容僵硬，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夏明舟心动值+99】
【夏明舟心动值+100】
它们似乎是……被人画出来的纸人？
纸人为什么会漂浮在空中？
他们又是怎么出现的？
夏明舟想不明白。
大概是临死之前产生的幻觉。
两个纸人抬着一樽黑棺，从地下室飘出去。
它们直接穿透建筑材料，那座看起来异常沉重的棺木，竟然也跟着穿过去了。
夏明舟过去所学的物理常识，瞬间崩塌。
虽然污染物本身就违背了科学定理，但这是夏明舟第一次看到形态如此诡异的纸人，有种奇怪的惊悚感。
抬着黑棺的纸人，突兀出现在N9区上空。两个纸人一前一后，慢慢抬着沉重的棺木往前走。
前面的纸人手中提着一面铜锣，它肩上压着木杆，手空出来，敲响那面铜锣，口中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