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操控了家里的AI，他们是早有预谋的，或许和这个生物人有关，早知道就不应该选她当替代品，早就该把她换了，简直是引狼入室……”

　　宋父第一时间向宋老爷子告状，还没说完，宋老爷子就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闭嘴！”宋行长前所未有的失望，不知道是为自己曾经做的决定，还是为家中仅有的亲人。

　　“父亲，他们是有预谋的……”宋父试图辩驳。

　　“谢谢你们护住了依依。”宋行长转而向姜予安道谢，看宋依依的眼神十分愧疚。

　　“爷爷，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宋依依这些年一直被父母批评，但爷爷真的对她很好，她毫不怀疑爷爷对她的用心。

　　虽然他非常忙，有空的时候总会叫她过来，细细询问她的爱好，学习进度，近期的心情等等。就连小鱼也是爷爷安排人救出来的，父母根本不屑去管一个陷落在红灯区里的生物人。

　　宋行长看着宋依依含泪的眼睛，迟迟没有应答。他的孙女年幼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这些年，他看着宋依依长大，好像也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拥有了完整的人生。

　　真相对于宋依依来说太残酷了，她和那些出厂就知道设定的生物人不一样，她只有自己作为宋家大小姐的记忆。

　　“爷爷，您告诉我吧。”

　　“我只想知道真相。”

　　宋依依心中尚有一丝慰藉，至少爷爷不像父母那样，将她看成一个劣质的不合格产品。

　　“你的确是生物人，是我用孙女宋祎祎的基因克隆出来的。她在六岁那年就遇到了意外，宋家不能没有后代，【世界银行】需要一段过渡期。”

　　“所以，宋家有了你，之前她的身份芯片是外置的，后来移到了你身上。”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永远是我的孙女，生物人没有罪，做决定的人才有罪。”

　　“你是宋家大小姐，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你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不管是成为清理者，还是任何职业，爷爷都支持你。”

　　“你能适应净化系的生活，还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成功完成了一次清理任务，爷爷真的为你感到骄傲。”

　　“爷爷，我……我已经很努力了……”宋依依再也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捂住流泪的脸。

　　望星穹在她身上扎了一针解药效的针剂，看她哭得一颤一颤的，叹了口气。

　　“这个依依要怎么处理？她要听话多了，我的女儿长大后应该是这样……”宋父看向另一个女儿，宋依依二号。可能是因为出厂没多久，一直在进行社交礼仪训练，她虽然温顺听话，对父母的感情并不深刻。

　　不像宋依依，好像天然对父母有几分依恋，像只挨了一脚还会继续凑近的潦草小狗。

　　“找个好点的星系送过去，好好养着。”宋行长虽然知道留下二号可能会有很多麻烦，但他也无法做出抹杀这个孩子的决定。

　　“可是，她比依依要听话，要乖巧得多……”

　　宋父仍然不甘，换女儿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

　　“恕我直言，你也不听你爹的话，建议把你也换了。如果换成我，我一定会很听宋老先生的话。”望星穹忍不住开口怼宋父。

　　“这怎么能一样，她是生物人，换谁都一样。”

　　“我是自然人，我是不可替代的。”

　　宋父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小熊思考了一下：“他家里已经有两个废物了，再养两个太多余了。”

　　他微微歪头，看着宋家夫妻：“不过我可以帮忙把他们处理掉，宋行长可以换个听话的儿子。”

　　宋行长竟然没有生气，语气和缓：“虽然你们说得很中肯，但我暂时不想再增加新的家庭成员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宋父气急败坏，这个什么专业团队，究竟是宋依依从哪找来的？就连老爷子都有些忌惮，还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

　　姜予安忽然道：“你真是自然人吗？”

　　“身份芯片可以重新植入，你有没有想过，从来没人否定你不是生物人。”

　　“别说笑了……”

　　宋父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太荒诞了。

　　夏明舟觉得姜予安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六岁的孩子，很少会单独出行。而且，在夫妻双方年轻且健全的情况下，以现有的科技水平，再要一个孩子并不困难。”

　　“宋先生，宋夫人，你们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生物人，而不是换掉宋依依。”

　　“爸，你说句话啊。”宋父看向宋老爷子。

　　他怎么可能是生物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老爷子看了眼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终于不再隐瞒：“他们说得对，你和你妻子都是生物人。”

　　“我儿子出门的时候遇到意外，一家三口都没了。宋家后继无人，为了不影响【世界银行】的稳定过渡，我将你们定制出来。”

　　“这件事瞒不过【生物制药】的高层，但他们对这层烟雾弹很满意，你们庸碌无能，又是生物人，不会影响大局，才让你们活到现在。”

　　宋依依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哭也忘了。

　　什么？！她爸妈也是生物人！难怪不止她没有同阶层的朋友，她父母也没有！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宋父不可置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宋母也不相信：“爸，我们今天是有些过分，但你也不必开这样的玩笑，我们怎么可能是生物人……”

　　“因为我对待你们，从来不像你们对待依依。”

　　“我对你们没有严格的标准，也不逼迫你们一定达成某种成就，只希望你们好好生活，不要辜负这一生。”

　　“但你们不是合格的父母，发现依依是生物人就想要她的命，我已经阻止过一次了，也说过那是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们没有珍惜，以后再也不是宋家人，生物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们以后就怎么过。”

　　宋老爷子对儿子儿媳失望透顶，相同的基因复制出相同的人，不管是原来的夫妻俩还是现在的复制体，都自持身份，傲慢狠毒，平庸无能。

　　他的孙女很爱父母，宋依依也很爱父母，新出厂的一家三口还是保留着原来的相处模式。

　　不知何时，他们发现了宋依依身份有异，就开始自作聪明，偏偏以他们的智商，只能瞧出宋依依的问题，没发现他们自己也被排挤在外。

　　野心比谁都大，又没有与之匹配的智商！

　　真是太蠢了，简直蠢得可笑！

　　宋父失去了平日里的高傲，眼神从宋依依身上扫过，又看了眼其他神色微妙的人，彻底破防：

　　“你不必顺着这些人故意愚弄我！”

　　“我怎么可能是生物人？”

　　“我是自然人，我一直都是自然人……”

　　宋行长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口舌，直接下令：“把他们的身份芯片取出来，状态设置为植物人。”

　　“先把他们关起来，宴会结束之后，植入序列4的身份芯片，找个星球送走，永远不能进入中央星域。”

　　宋父冲向宋行长，不知道是想挟持还是想唤醒父爱，还没挨到人就被宋行长带来的AI控制住。

　　宋父像一条berber乱蹦的鱼：“我不信……”

　　“爸，我不相信……”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换掉依依……”

　　宋母十分狼狈，开始甩锅：“都是他指使我的，我那么疼依依，怎么会害她……”

　　“依依你说句话啊，难道妈妈对你不好吗？”

　　这里有现成的手术器材，在宋氏夫妻不可置信的眼神里，AI很快把芯片取了出来。

　　带血的芯片盛放在托盘里，活人代表不了什么，这才是宋家夫妻真正的本体，谁有芯片，谁就是宋行长的儿子儿媳。

　　“依依，依依……”宋家夫妻被拖走了，下意识想到的求情人选竟然是宋依依。

　　宋依依：“……”

　　本来还很伤心的，现在又觉得很荒谬。

　　真是太淦了。

　　“依依，对于他们的处置方案，你有什么意见吗？”宋行长问，这个努力成长的小女孩，他从一开始的爱屋及乌，到现在，早已视为亲孙女了。

　　“我已经很满意了。”

　　“对不起，我想把芯片还给你。”

　　她看着宋行长身后那个拿着手术刀的AI，银白的刀身上还沾着血，让人身体发冷。

　　或许，宋依依二号需要这枚芯片。

　　她想花十万星币，自己买一张身份芯片。

　　她不想再被抛弃一次了。

　　她想跟着队友离开这里，哪怕以后很穷也认了，她嚼得动食堂的合成大米，也能跟着黎重光学抄底捞汤的绝技。

　　“依依，身份芯片你留着吧。”

　　“不想回宋家，可以不回来。”

　　宋行长深知生物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他应该趁早惩处那对愚蠢的夫妻。有时看着他们，会想到儿子年少时的样子，想到小夫妻新婚时情投意合的样子……忍不住心软。

　　妻子早逝，他从没想过复制一个妻子，那是对她最大的亵渎。但儿子一家意外离世，他综合考量，还是定制了复制体。

　　这个决定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将任何人拖进这个漩涡，又因为自负，觉得可以掌控一切，造成现在的局面。

　　“是我让你遭遇这些不好的事。”

　　“我要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会有人替代你的身份。”

　　“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宋行长的视线并没有在宋依依二号身上过多停留，最好的安排是找个安排的地方，把她送走。

　　宋依依摇了摇头，爷爷是她最敬重的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另一个宋依依二号。

　　相较而言，她对自己是生物人这件事反而接受度良好，比起其他生物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大厅里音乐已经变了，但主角迟迟没有出现。

　　已经有人窃窃私语，疑惑的看向宋行长消失的方向，宋家四个人，一个也没出现，发生什么事了吗？

　　造型师战战兢兢提醒：“舞会要开始了。”

　　天杀的，总不可能让她赶时间，继续给大小姐做造型吧……显然，这个做好造型的二小姐，他们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