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离刘家不远,不到一刻钟一大一小便来到了殷家院子外。
“嫂夫郎,夏哥儿,你们怎么过来了?”
阮锦宁在院里喂鸡鸭,瞧见二人笑弯了眉眼。
宋听竹笑着应道:“来寻殷大哥商量些事情。”
殷承霁作为酒坊管事,每月可休假两日,今日便是他歇息的日子。
阮锦宁道:“大哥到张二叔家去了,待会儿便回,嫂夫郎你进屋等会儿。”
“好。”
宋听竹牵着夏哥儿,前脚刚踏进堂屋,后脚便见殷舒阳自院外跑进来。
“夏哥儿你来了,走,我领你去瞧新买的画本子。”
小家伙是个爱瞧故事的,一双黑眸当即便眯了起来。
“舒阳哥哥你又买画本子了呀?”
殷舒阳挺直脊背,“书院小考我得了第一,爹爹为了鼓励我给我买的。”
“哇,舒阳哥哥好厉害!”
小汉子嘴角翘得高高的,“下回得了第一,爹爹还会给我买画本子的,到时候咱俩一起看。”
“好呀,最喜欢舒阳哥哥啦~”
宋听竹跟薛琴瑶都知晓夏哥儿性子,小家伙平日里最是喜欢吃食和画本子,拿这两样东西哄他一哄一个准儿。
二人笑了笑,瞧着天上又飘起雪花,薛琴瑶便笑着道:“叫两个小的自个儿玩去,咱们进屋说话。”
“这是你殷大哥到镇上买的枣糕,味道还不错,尝尝看可喜欢。”进了堂屋,薛琴瑶拿出糕点招待宋听竹。
那糕点虽不精致,但枣味很是浓郁,宋听竹尝了一小块,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这糕点从没见过,也不像是出自四方斋大厨之手。”
薛琴瑶笑道:“这是一户姓梁的妇人做的,她男人得了重病,家里也没人帮衬,便做了些吃食拿去镇上,想着换些银钱给她男人治病。”
说着叹起气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头一次到镇上卖吃食便被人给骗了,你殷大哥心善,瞧见她还剩下一些糕点,便出银子买了回来,不想这糕点竟意外的好吃,比起那四方斋也差不了多少。”
嫂子说的是实话,这糕点若是做得再精致些,便是贵个七八文,也是能卖出去的。
宋听竹瞧着糕点若有所思,片刻后他问道:“嫂子可知那妇人家在何处?县里的铺子再有些时日便要开张了,城内租金贵,光是卖些酒水还不成,我想着添些糕点、炒货卖。”
“这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她每隔三五日便来镇上卖糕点,就在西巷那棵大柳树后头,竹哥儿你不妨去瞧瞧。”
“好。”宋听竹笑着应下。
话落便听院内传来说话声,是殷承霁回来了。
“弟夫郎来了,刚进院就听舒阳说你寻我有事,可是酒坊那头出了岔子?”外头雪未停,殷承霁立在门口,边拍打着身上雪花,边问。
“酒坊一切都好,殷大哥放心,是县里铺子的事儿。”
宋听竹将来意道出。
“县里的铺子我跟夫君不打算出面,便想问问殷大哥可愿意替我二人做这个明面上的东家。”
殷承霁知晓宋柳两家恩怨不浅,为人子女定是要替父母报仇雪恨,但若是叫宋家提前查到葡萄酿的来历,怕是会对刘家不利,他这个有着京都背景的人,来经营葡萄酿最适合不过。
想着便答应道:“成,不知弟夫郎打算几时开业,我好跟二弟提前准备一番。”
宋听竹:“三月初三。”
闻言,殷承霁道:“也没有几日了,等二弟回来我便同他说。”
-
三月初三,谷雨。
这日是柳记酒肆开张的日子,宋听竹一早便同夫君去了县里。
作为酒肆幕后东家,二人携着礼品到来,百姓瞧见只当是来祝贺的。各大酒楼的掌柜也没将二人放在眼里,只叫伙计盯准掌柜殷承霁,这小小酒肆竟能拿出上百斤葡萄酿,背后势力定是不一般。
谁料查来查去,竟查到这殷掌柜居然是京都人士,如今家道中落,但人脉关系还在,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柳记酒肆,他们得罪不起。
何况那殷掌柜还同潘家交情不浅,得罪殷掌柜岂不是连同潘家也一并得罪了去,那潘家可是宁安府首富,敢跟潘家作对,别说铺子,怕是连小命都要不保。
于是一连几月过去,酒肆生意越发好了,不止常山县,名声已然传去了府城,惹来好些爱酒之人追捧。
这日夜里,夫夫二人亲热完,宋听竹靠在汉子肩头,略带喘.息地说:“夫君,酒肆生意也稳定下来了,我想过些日子便到府城将铺子开起来。”
刘虎吻着媳妇儿汗湿的鬓角,应道:“好,家里也攒了不少银钱,明儿我便到钱庄将银钱取出来。”
说起这个,宋听竹问道:“细细算来,应当有个上千两了吧。”
“嗯,只多不少。”
翌日夫夫二人到钱庄取银子,这才发现短短两年过去,竟攒下了两千多两银子。
“夫君,留出一百两给家里起间新宅子吧。”宋听竹眉眼含笑,“如今大嫂给家里添了新丁,待孩子长大屋子便有些不够住了,小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论是招赘还是如何,都得有间正经闺房才是。”
街上人多,身形高大的汉子牵起夫郎手,点头应着:“都听媳妇儿的。”
第118章 去往府城
云溪村百姓得知刘家要起新房, 纷纷前来相帮,原本计划要三个月才能建成的房子,不出两月便已然搭建完毕。
而此时, 府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铺子寻到了, 话也按照宋听竹嘱咐的放了出去, 这两日府城上下都在议论着葡萄酿, 酒肆尚未开张名声便已然提前打响。
此番动作不仅吸引了百姓注意,城内各大酒商也都在议论此事, 不过多数未将其放在眼里,宋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媳妇儿,包袱都收拾妥当了。”身后传来汉子声音。
宋听竹收起信, “辛苦夫君了。”
“小叔么不要走好不好,夏哥儿舍不得小叔么呜呜呜……”
夏哥儿忽然哭着跑进屋,小家伙哭得鼻尖通红,叫人瞧着心疼得紧。
宋听竹忙将小哥儿揽进怀中,用帕子擦着眼泪道:“夏哥儿不哭, 小叔么是去给我们夏哥儿挣银子花的, 镇上离府城不远,夏哥儿要是想小叔么了, 可以给小叔么写信,用不了两日便能送到。”
“呜呜那、那夏哥儿要是想见小叔么呢?”
宋听竹摸着小哥儿发髻, 温声说:“等铺子生意稳定了,小叔么就让殷伯伯接你跟小姑到府城玩几日可好?”
得了承诺, 小家伙渐渐止了哭。
这晚夏哥儿是跟着宋听竹夫夫睡的,翌二人早早起来,赶着牛车一路向着浔阳府去了, 小家伙醒来没见着人,闷闷不乐一上午。
好在有殷舒阳哄他开心,晌午用过午食,被殷舒阳带着到外头疯玩一圈,小脸儿上总算有了笑容。
说回宋听竹夫夫,二人赶了一日牛车,抵达府城后,先是同殷家兄弟碰了面,商定下铺子开张日期后,便去了柳嬷嬷家。
“可算是来了,你承悦哥一早就在念叨你了。”柳嬷嬷拉着人,面上笑呵呵。
“承悦哥。”宋听竹看向许久不见的人,见他面容憔悴,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不由皱起眉头,“承悦哥,李家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去岁见时,他脸颊两侧分明还挂着肉的,可今日却面颊凹陷,衣裳也空荡荡挂在身上,整个人薄如黄纸,瘦弱到仿佛轻轻一吹,便能随风飘走一般。
魏承悦低咳两声,待喉咙里好受些后,方才笑着说:“李家待我不错,只是我身子骨弱,前些日子又受了风寒,这才消瘦了不少。”
“不说我了,你跟弟夫快进来说话。”
“你跟虎子一路风尘仆仆,也没歇个脚就往家来了,快进来喝口茶水好生歇歇。”柳嬷嬷道,“你大哥外出做活,这个点也该回了,今日咱家不开火,等你大哥回来叫他到酒楼叫上一桌子好菜,咱们在家吃。”
魏永信听了,边朝外走边说:“不用等老大,我这就到酒楼定一桌去。”
柳嬷嬷朝老伴儿道:“正好家里酒没了,顺道稍两坛回来。”
宋听竹笑着说:“不用买酒,嬷嬷您忘了我跟夫君是来做什么的了?”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论酿酒的技术,没人比咱家竹哥儿更好了。”柳嬷嬷一脸与有荣焉。
刘虎适时地从马车上抱下两坛子葡萄酿,宋听竹瞧了眼酒水,语气略带玩笑地道:“这是年前新酿制的酒水,待会儿还请魏伯伯帮忙品尝一番,这酒在府城可有销路。”
魏永信知他在说笑,也眯着眸子乐呵呵道:“成,这事儿包在魏伯伯身上。”
魏朋义媳妇儿韩巧杏,年初有了身孕,魏家好不容易添了新丁,对这个儿媳是百般照顾,宋听竹来前收到柳嬷嬷家书,也知嬷嬷是打心底里高兴,便精心挑了不少幼童用品,一并带了来。
“呀,这肚兜做工好精致,比绣房里好些绣娘的手艺还要出色呢。”韩巧杏捧着肚兜,心里喜欢得紧。
柳嬷嬷跟魏承悦去瞧,也露出惊讶之色。
柳嬷嬷:“哟,还真是。”
魏承悦瞧着肚兜,说道:“这肚兜样式也新颖,一点不输城内卖的,竹哥儿,这绣娘在你们那定是十分有名吧?”
宋听竹勾唇道:“这是我婆婆绣的。”
“原来是亲家母。”柳嬷嬷越发吃惊,“这手艺放在绣坊,最少也能卖出上百文呢。”
韩巧杏宝贝的收起肚兜,笑着说:“可不是,我娘前些日子给咱家小宝买了两身,拢共花了百十文,可瞧着绣工还没婶子手艺精湛呢。”
婆媳三人把阮秀莲一番夸,等外出做工的汉子回来,酒楼伙计正好将饭菜送上门。
小半刻钟后,一家八口围坐在方桌前,其乐融融用起饭食。
“竹哥儿,你这酒肆开张,我们也不能去捧场,万一叫宋家人瞧见可不好。”
葡萄酿虽不如烧酒易醉,但后劲足,魏永信喝着甜滋滋,不小心饮得多了,话一时也跟着多了些。
柳嬷嬷听了这话,不由担忧起来。
“宋家可不是好斗的,竹哥儿你同虎子日后可要当心着些,千万别叫宋家人知道这葡萄酿背后的东家是你们夫夫。”
宋听竹闻言心中一暖,“嬷嬷放心,我与夫君会小心行事的。”
柳嬷嬷点头,可心里头总是放心不下,那秦月娘心肠歹毒,往日就给竹哥儿下过药,这要是被她知道竹哥儿活着,且还在府城开起酒肆,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宋听竹见嬷嬷面上仍旧挂着担心,给嬷嬷夹着菜道:“嬷嬷放心,有夫君护着我呢,再者明面上我是刘记酒水掌柜,刘记与潘家有合作,宋家便是知晓我来了府城,也断然不敢轻易对我出手。”
“我倒是忘了这茬。”柳嬷嬷眉间一松,“那也得当心,有啥事儿就叫虎子到家说一声。”
“好,听竹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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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记酒肆定在三月初十开业,酒肆开业头两日,城内好酒的百姓便已经在酒肆外头踩点询问了,开业当天生意更是格外红火,一日流水抵得上村里酒坊一个月的进账。
如此过去小半月,来柳记酒肆吃酒的百姓非但不见少,还愈发多起来,对比之下同一条街上的几家酒楼客人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