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冬起身。
虞冬一离开,姜落神色便收了起来。
虞冬,虞东。
他可以确定当初带他去协和的那个人说的虞,就是虞冬这个虞,但到底是冬,还是东,时间过去太久,记忆不深,姜落有点不能确定。
真是虞冬吗?
上一世帮他的人?
虞冬回来,“诶”一声,大大方方又性格活络的样子,说:“吃得好饱啊。”
“这家餐厅还不错,我本来以为海门菜我会吃不惯。”
“家里不做海门菜?”
姜落收起不久前思索的表情。
“我家都是我妈做饭。”
虞冬想起什么:“对了,你有电话号码吗,给我一个,或者名片也行,方便我找你。”
姜落从口袋里取出名片,递过去。
“OK。”
虞冬接过,看了看,又抬头,神情放松地说:“我的名片没带,我给你报个我的号码吧。”
报完号码,虞冬又笑了笑,眨眨眼,俏皮道:“其实是没印啦。”
“我厂都没开上呢,名片都做不了。”
又叹,“唉,倒霉,摊上那什么李锋锐,得罪你,害得我们被人赶出来,钱花了,屁也没捞着,回头还得找律师去法院打官司,一打肯定又是好几年,能不能赢还不一定,赢了也没用,最多拿回入股的钱。”
虞冬看姜落,有点无奈有点委屈,像在和好朋友抱怨:“姜总,给条活路吧。你看,我一个女孩子过来,也不容易。”
“你跟我合作吧。”
“合作什么?”
姜落看虞冬。
虞冬流露着女孩子的一脸天真烂漫:“我们一起办厂啊。”
“我不计较你踢走我们,你也别计较你之前为什么出车祸,我们握手言和,一起出钱,一起管理鸿明,以后再一起分红,怎么样?”
姜落缓缓笑了。
姜落一笑,虞冬马上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雀跃欢喜道:“你答应啦?”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
姜落的笑容刹那一拐,拐出一个悠悠然的漫不经心,缓缓开口,打断虞冬:“虞小姐,虞总,别装了。”
“你想和我聊合作,不如大大方方的把条件想法摆上桌,看看能不能打动我。”
“你装少女,装天真烂漫,这一招对我没用。”
虞冬脸上的笑意瞬间一顿,缓缓消失了。
再挂上笑脸,虞冬再不是刚刚年轻女孩儿的天真的样子,而是一脸的沉着从容,隐约间可见年轻上位者的自傲。
虞冬:“姜总不愧是姜总,好眼力。”
问,“我刚刚的演技有那么差吗?应该不差吧。”
姜落靠着椅背,好整以暇:“虞总,你年纪轻轻就从新加坡独自来中国,又是个女孩子,还去了深圳广州考察,你这样的人,家世背景又好,可不会是多天真烂漫的性格。”
“你真的像你刚刚流露的那样,你的父母可不会让你来给陈显龙收拾烂摊子。”
“毕竟我可是真车真撞人真索命真报复。”
虞冬笑,一脸自信,还有几分和姜落相似的张扬,点点头:“你说的对,确实是这样。”
“不瞒你,我父亲已经退居二线了,现在无论是我们在新加坡的工厂,还是未来在中国的厂,都会由我来把关管理。”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当初确实就是我默认了陈显龙和李锋锐一起安排车撞你。”
“我当时确实是想你死的。”
“你死了,对我未必有好处,肯定没有坏处。”
“李锋锐恨你,想你死,我顺水推舟好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李锋锐连这点事都安排不明白,还反过来害得我们被踢出了鸿明。”
“我也再说句实话,入股鸿明那个破厂,根本没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白花的那些钱,这个厂不要就不要。”
“我现在在意的……”
虞冬深邃地看着姜落,说话的口吻气势如虹:“我在意的,是如何和你合作,在海城、江苏、浙省这三个长江附近的大城市,构建足够规模的服装产业链。”
第101章 好香
姜落听见, 随意地笑了下,道了句“今天就这样吧,告辞”, 起身,离开。
虞冬一愣,也起身,看着姜落走向大门的背影:“你没有兴趣吗,我还没有说完。”
姜落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 意思是“确实没有兴趣”, 嘴上则回:“虞小姐,我说过了, 别装了。”
虞冬抿唇, 快速从坐席间走出, 去追姜落。
姜落从包厢出来, 虞冬快步追着他:“你有国内工厂,我有能力、有以前在新加坡的经验, 为什么不能合作?”
姜落脚下不停。
虞冬:“你不想做成产业链, 让工厂做大, 生意做大,赚更多钱吗。”
姜落没理。
虞冬:“我还可以把新加坡工厂的先进管理经验带过来。”
“只要你愿意合作,这些我都可以无条件的……”
姜落迈步下楼梯,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冬追下楼梯,走到一半,见姜落怎么都不理她,知道没用,这才止步, 看着姜落离开的背影,默默咬唇。
海城,和平饭店,霍宗濯也从刚刚吃饭的餐厅快步走出,身边跟着一脸茫然又慌张的薛至中。
薛至中有点没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吗?他没看错啊,霍宗濯就是喜欢那个叫姜落的处长的儿子。
怎么他带了个和姜落有几分像的男孩儿过来,霍总突然就翻脸了?
薛至中反思:不会是不够像吧?
“霍总霍总。”
薛至中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和歉意,“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把人叫过来碍你的眼,妨碍您吃饭的。”
“我错了,我错了,真的,我给您道歉。”
“薛至中。”
霍宗濯脚下不停,神色很淡:“你是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做不聪明的事。”
“是是,霍总提点的是。”
霍宗濯就这么冷脸走了,留下无语又慌忙的薛至中在厅里来回踱步、思考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艹,他想,这“礼”送得不对吗?
是礼本身没送对?还是哪个环节有问题?
他没看错啊,绝对没看错,霍宗濯就是看上了那个处长的儿子的。
当初在东方一号,他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艹,艹。
薛至中抬手摸着额头,来回踱步,思考。
他反正无论如何都给霍宗濯上供,表诚意,表衷心,以后好继续跟着这个财神爷后面蹭点光。
薛至中反复想,要给霍宗濯送什么,才能送到财神爷的心坎里。
艹,不会真得是那个处长的儿子吧?
难办啊。
薛至中愁,愁得拿手来回撸头发,思考到底该怎么办。
霍宗濯开车,神色此刻显得格外冷峻。
被人看出喜欢男人,甚至知道他喜欢的就是姜落,霍宗濯没太多想法,只能说薛至中确实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窥探人心、拍须溜马。
霍宗濯并不担心薛至中会把他的性向往外到处乱说,做出不利于他的事,甚至闹得满城风雨。
薛至中会舔着脸给他送男孩儿,足见薛之只是想借此拍他马屁、投其所好。
薛至中是聪明人,生意人。
这样的人,事儿可以办砸,话绝不乱说。
霍宗濯清楚薛至中拿他当财神爷,供着他捧着他都来不及,绝对不敢得罪他。
霍宗濯此时冷脸,不是因为薛至中拍马拍到蹄子上,而是因为他自己。
因为他借由薛至中带来的那个有三四分像的男孩子,更进一步的明白了,他的喜欢,确确实实见不得人,难窥天光。
不然他大可以呵斥薛至中,骂他不长眼,竟然敢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他对姜落的感情。
或者早早坦白、广而告之,让大家都知道他心有所属,薛至中自然不会眼瞎了跑过来给他送什么男孩儿。
说到底,是他的心意见不得光。
他难以袒露,不能说出口,也不会轻易承认。
这一刻,霍宗濯多多少少又感觉到了一丝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