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卧底的?醒哥不由得想,警察也是不行了,千挑万选,选个这样的出来。他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对得起警察的这番“美意”吗?
他打断了易轻的腿,弄瞎易轻的眼睛,给易轻注射毒.品,想从易轻口中撬出特警队的部署,还有哪些警察潜了进来。易轻居然说不出来!他不信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警察经得起折磨,但再怎么用刑,易轻都不说。
岳迁听得咬牙,易轻死前经受了许多人几辈子加起来都无法想象的痛苦,易轻是真的不知道。
用刑无果,醒哥只好将易轻当做诱饵,情报显示,金霞镇来了个古怪的做死人生意的人,叫张小猛,神神叨叨地给死掉的马仔祈福,不像警方的人,但行迹也比较可疑。
醒哥让人盯着张小猛,后来张小猛又来了个兄弟,那兄弟看起来,就有点警察的意思了。醒哥判断,警察可能想和神棍合作,把易轻救走,他索性给他们机会,把乞丐街空出来,当他们救走易轻后,再来个前后夹击。
本来都成功了,哪里想到苍珑市的特警队会突然杀到,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抓到醒哥这条大鱼,特警队十分振奋,苍珑市局高层开会,计划将收网时间提前,利用这次机会,把金月镇的窝点整个端掉。
在忙碌的特警中,岳迁显得形单影只,他不是特警,不负责缉毒,他只是想救回因为他和尹莫而出事的易轻,想把尹莫和陈随平安带回来。可是易轻还是死了,陈随情况危急,尹莫在“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忽然感到异常疲惫,这就是和版本之子作对的下场吗?普通人在面对版本之子的时候,所有的还击,都像是拙劣的笑话。
林腾辛,这个伪善的版本之子,甚至都不必亲自出现,就拿捏着,改写着,摧毁着无数人的人生!
在林腾辛面前,易轻,还有他岳迁,都仿佛愚蠢的NPC,只是世界意志运行途中不关痛痒的石子和灰尘。
尹莫猛地惊醒,停留在脑海里的是边境山林枪林弹雨和下水道子弹火光交织的画面,易轻奄奄一息的样子和岳迁匍匐在他背上,弹孔不断流出鲜血的样子重叠,他的头颅剧痛,仿佛有什么要钻出来。他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吼叫,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周围被黑暗笼罩,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但是当眼睛适应,他忽然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它厚重,悲伤,那些沉重的东西仿佛有实质,层层叠叠压了下来,他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叹息和呜咽。
他在墙壁上摸索,按下开关,顶灯亮起,他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宽敞的卧室。他躺过的地方有大片血迹,血是从他身上的枪伤流出来的,他在下水道中弹了,但是现在,伤口似乎在快速愈合。
随着他在房间里走动,仿佛被引力牵扯一般,一些记忆在他脑子里浮现。
这是尹末以前的住处,也是他和岳迁的住处。
他们……
山林里的追杀又开始了,他吃痛地蹲下,死死按着额头。他一直以为那是未来的暗示,但是此刻,在这个承载了沉重痛苦的地方,他想起来,那不是未来,那是他和岳迁的“上一轮”。
岳迁早就死在了那片山林中,获救的他身心残破,在最后一次去看望岳迁时,有什么力量将他,将岳迁,一并拉回了最初。
他明白刚才感受到的沉重是什么了,那是他残留的意识,他的意识在这里是活着的,所以能够和他产生共鸣。
“上一轮”,他和岳迁在和林腾辛的交锋中失败了,是他的自负和狂妄害死了岳迁,他独自回到这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闭门不出,所有的愧疚痛楚都被它看到、吸纳。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回到原点,为什么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道席卷一切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尹莫的头更痛了,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在“这边”,那应该立即去找岳迁!
但走了几步,伤口传来剧痛,穿越这个行为似乎正在为他疗伤,但没那么快,弹片应该还在身体里,他不可能去正经医院,也不想岳迁看到自己这模样,匆匆换了件衣服,正要出门时却看到了熟悉的水壶。
是他送给岳迁的,亮黄色运动水壶。经过时间的洗礼,水壶已经不亮了,看上去有些陈旧。
他将水壶拿起来,心跳陡然加快,岳迁住在这里?
但屋里显然只有他一个人。
头依旧很痛,尹莫暂时想不了太多事情,踉跄着走到电梯间,梯门打开,两个熟悉的人出现。
王学佳:“啊!尹哥!”
岳迁:“……!”
尹莫惊讶地看着岳迁,正要喊,岳迁竟是犹如老鼠见了猫,疯狂按关门键。
“你干什么啊!那是尹哥!”王学佳阻止岳迁,“你要气死迁子哥吗!”
岳迁被王学佳推了出来,还想躲,尹莫已经一把将他抓住。两人近距离对视,岳迁眼睛睁得斗大,“你,你你……”
“你是纸人。”尹莫顿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岳迁穿回去了!
纸人和岳迁的外貌一模一样,闻言不服气道:“纸人怎么了?我就是岳警官!”
对着这张脸,尹莫心里越发慌乱,他对王学佳千叮万嘱,不能告诉岳迁易轻的事,但王学佳现在居然和纸人在一起,结论显而易见,王学佳根本没听他的,跑来跟岳迁通风报信,现在岳迁去“那边”救他和易轻去了!
“你受伤了耶!”纸人凑过来,好奇地看了看,“流了好多血,吓死人了!”
尹莫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必须回“那边”,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岳迁死,“上一轮”他们回到了原点,这样的机会难道还会有第二次?
可是怎么回“那边”?
尹莫和岳迁不一样,王学佳是岳迁穿越的按钮,不是他的,上次他穿回去之前,心里一直在想岳迁。他顾不得越来越痛的伤,迅速跑回屋里,可此时他心绪完全混乱,面前还有纸人走来走去,他抓不到那一瞬穿越的机会。
“你会死。”纸人突然冷飕飕地说,“血虽然没有流了,但是伤口会感染。”
尹莫想让纸人别说话,纸人的存在就是他无法穿越的原因,他的潜意识认这个岳迁,既然岳迁就在面前,他为什么要穿去另一个世界。
“你要是死了,岳迁会伤心的。”纸人双手握拳,在眼睛下面擦着不存在的眼泪,“我建议你去医院好好治一下。”
“我这伤是能去医院治的吗?”尹莫盯着纸人的脸。
纸人困惑道:“你没有钱吗?我有耶。”
“尹哥!我有办法!”王学佳听了岳迁很多叮嘱,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我知道你担心迁子哥,你不能回去,我回去,我联系到迁子哥,就回来告诉你!你就老实治伤,你这血,啧啧啧,流太多了。”
“迁子哥有个好兄弟,叫薛锦,纸人的事,还有迁子哥能穿越的事,他都知道!”王学佳说得飞快,“他是警察,应该可以想办法看看你这些伤。”
尹莫皱起眉,“薛锦。”
纸人冲自己竖起大拇指,“我的好兄弟,还请我吃大餐呢。”
尹莫对王学佳说:“你马上回去。”
“好!”王学佳精通穿越,很快消失。
尹莫看着纸人,纸人退后两步,拿起手机,“锦哥,我男朋友被枪打了,要死了,你来帮帮忙啊!”
第165章 版本之子(18)
薛锦在凌晨匆忙赶到,神色复杂地看着纸人的男朋友。尹莫的眉心皱得比他更紧,两人沉默地彼此打量着。
岳迁每次提到穿越前的生活,总是会冒出“薛锦”这个名字,尹莫知道,他是岳迁的好兄弟,在岳迁还十分青涩的时候,就陪在岳迁身边,两人一同成为重案队的骨干。尹莫嘴上没说,心里却有些泛酸。岳迁和薛锦似乎清清白白,但兄弟情也是情,分量还不轻。如今薛锦就站在自己面前,仪表堂堂,尹莫从未说出口的酸意更浓了。
薛锦稍微移开视线,看向纸人,“是你男朋友,还是岳迁男朋友?”
“嗐!”纸人大声说:“这有区别吗?我就是岳迁,岳迁就是我,岳迁的男朋友也是我的男朋友!你看我男朋友这么惨,有什么办法救救他吗?”
薛锦上前几步,离尹莫更近了,“你就是那个……岳迁去朔原市找的白事老板?”
尹莫站起来,他比薛锦高,阴影落在薛锦身上,“岳迁什么都跟你说了?”
“一部分吧。”薛锦看了看尹莫的伤,“你的身体很奇怪。”
“是穿越的作用。”尹莫说:“你还想问什么?”
薛锦忽然伸出手,尹莫迅速偏过头,薛锦摸了个空,“你应该在发烧。”
尹莫抬手摸了摸额头。
“你自己怎么感受得出来。”薛锦转身,“你不想我碰,岳迁总可以吧。”说完,薛锦朝纸人抬了抬下巴。
纸人指着自己,困惑地说:“我?”
“看看你男朋友是不是发烧了。”薛锦想找体温计,但别人的房子,他实在不知道从何找起。
纸人别扭地走到尹莫面前,尹莫下意识退后一步,纸人举起手,但迟迟没有挨着尹莫的额头,还咽了咽唾沫,看上去很紧张。
“你男朋友,有什么不能碰的?”薛锦催促。
“他躲我!”纸人告状。
尹莫一听,下意识说:“我没躲。”
纸人终于把手掌贴在尹莫额头上,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凉凉的温度,尹莫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纸人摸得很认真,还将左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对比,忽然夸张地喊道:“呀!我男朋友好烧啊!”
尹莫:“……”
薛锦呵了声,戏谑道:“看来你这穿越的作用不太完善啊,伤口愈合得快,不过是以消耗身体为代价,硬撑下去不太行,走吧,去医院看看。”
尹莫戒备道:“我不能去正规医院。”
“你们不就是为这个叫我来?”薛锦走到门口,“岳迁,扶住你男朋友,我们不去正规医院。”
薛锦当了这么多年重案队刑警,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一些,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里面有个门头都没有的小诊所。薛锦进去叫了声“李哥”,一个看着和医生不沾边的中年男人便出来了。
“李哥,我兄弟,受伤发烧,你给看看怎么处理一下。”薛锦说完就去了隔壁。
李哥检查尹莫的伤,不问伤是怎么来的,“弹片得取出来,不然会发炎。”
尹莫点点头,“嗯。”
纸人跟着李哥转来转去,李哥看哪里,他也要看哪里。李哥被他撞了好几次,不耐烦了,“你也去隔壁!”
“不行,我得在这里守着!”纸人指着尹莫,“他是我男朋友。”
尹莫烧得更厉害了,浑身没什么力气,虚弱地对纸人说:“我没事。”
“你都要死了,还叫没事?”纸人一屁股坐下,“我哪里也不去,我是岳迁。”
李哥撵不走纸人,只得让他挪远点,别碍事,还警告道:“我给你男朋友取弹片,你要打岔害我操作失误,吃苦的是你男朋友!”
纸人连忙给自己嘴上拉上拉链。
尹莫腿部、腹部均有弹片,但没有伤着器官,李哥给他上了麻药,利落地一片片取出来。耗时有点长,纸人起初还老实等着,后来越来越坐不住,又开始在李哥背后转圈。
“我真是服了你带来的这两人!”李哥取完弹片,朝薛锦抱怨。
此时天已经大亮,薛锦等会儿要去市局,“谢了李哥,他能走吗?”
“走是能走,但要继续输液消炎,他烧还没退。”李哥说:“至少要把这两天输过去,再看看情况。”
薛锦拉开帘子,纸人正眼巴巴地看着输液瓶,眼里满是心痛,“锦哥,我男朋友好可怜哦!”
尹莫没输液的那只手被纸人用力握着,眉角抽了抽,“很痛。”
纸人大呼小叫,“李哥,你怎么扎针的?我男朋友痛!”
李哥冲进来,“你给我出去!”
纸人被拎走了,薛锦说:“你得跟我说说,怎么受的伤,你那些取出来的弹片不简单。”
尹莫沉默了会儿,“‘那边’的毒.贩盯上我和岳迁了,我和一个警察——你不认识,我们去救另一个失踪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