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璟连连点头:“对,是别来了,你在这挺好的……吃包子吗?”
“谢谢。”
顾莫狰从善如流地接收了大少爷的投喂。
新鲜出炉的豆沙包,软软糯糯,香甜可口,洁白的表皮一掰开,热气腾腾的深色内馅混着红豆特有的醇香蒸腾而出。
顾莫狰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确实是饿了,一连吃了两笼小包子,又就着现做的牛肉馅饼喝了一大碗粥。
凤璟见顾莫狰吃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说起了正事:“李瑰成不会再出现了,之后会有别人负责音乐节。”
顾莫狰问道:“李瑰成是谁?”
凤璟道:“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
顾莫狰“哦”了一声,语调拖得很长:“他啊。”
凤璟如呼应般发出一声嗤笑。
短暂的心照不宣后,凤璟板起脸,正色道: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届音乐节和往届都不一样,又是校企联合又是商业化,不知道学校打的什么算盘,八成要出问题,你别当这个冤大头了,赶紧回桥牌社筹备八校联赛吧,正好你也病了,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抽身……”
顾莫狰点点头,道:“不行。”
凤璟:“?”
不行点什么头!
“点头代表我认可你说的话。”
顾莫狰笑了笑,仿佛能听见凤璟的心理活动一般。
凤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但是不行?”
顾莫狰再次点了一下头:“但是不行。”
凤璟眉头皱起,目光落在顾莫狰脸上,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顾莫狰坦荡道:“我要竞选下一届学生会长,音乐节是我展现实力的舞台,只要能办好音乐节,在目前的部长里,我就没有对手了。”
凤璟“啧”了一声。
比起遮遮掩掩的家伙,他确实更喜欢顾莫狰这种坦荡的野心家。
但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从而看不清前路凶险又无法正确评判自身实力的人,同样令他厌烦。
出于对顾莫狰这个难得一遇的桥牌搭档的渴求,凤璟耐着性子再次提醒道:
“这回的音乐节不简单,背后的势力很复杂,可能连我也搞不定。”
“你搞不定,但我可以。”
顾莫狰道。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平和、沉静而遥远,像是距离岸边几百公里的深海。
凤璟瞬间收敛起了全部的神色。
原来如此,是他搞错了。
顾莫狰这个人,远远不是“被野心蒙蔽双眼”可以形容的。
大脑在转瞬间闪过不知道多少种猜测,最后的最后,凤璟问出的问题却是——
“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顾莫狰轻笑出声:“当然了,我们都在学生会共事一年了,有关你的传闻,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凤璟不甘心地问道:“你真的退烧了吗?”
顾莫狰道:“真的,不信你自己来摸摸。”
凤璟犹豫片刻,还真的站起来了。
他几步走到顾莫狰跟前,一巴掌贴在顾莫狰额头上。
感受到手心冰冰凉凉的触感后,凤璟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真是难以置信,一个脑子没有烧坏的人,居然会产生“凤璟搞不定的事,我可以搞定”这种念头。
顾莫狰拽过凤璟的手腕,将他的手拢进了自己的手心,柔声道:
“我真的有办法搞定,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
凤璟本来想说“担心我的搭档”,但是转念一想,他折腾了这么多天,依然没能把顾莫狰变成他的搭档,顿时话也说不下去了,火也冒上来了,整个人瞬间就气成了一只圆滚滚的河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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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属于你的凤璟
“总而言之,我并没有担心你!”
凤璟气鼓鼓地甩开顾莫狰的手,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全程动静都很大。
顾莫狰近距离欣赏了一会儿大少爷生气,低沉的心情变得明朗了不少。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现在,大少爷都是这么灵动、耀眼又充满生命力——只是看上几眼,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心满意足的顾莫狰忍不住生出几分逗弄的心,笑着问道:“要不要赌一把?”
凤璟斜斜地瞥了顾莫狰一眼,从桌上拿起一个奶黄包,狠狠地咬了一口,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赌什么?”
顾莫狰道:“如果我能让今年的音乐节顺利举办,并且办得比去年更好,就算我赢,否则就算你赢,怎么样?”
凤璟很重地“哼”了一声。
就在刚才,他气鼓鼓地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顾莫狰觉得自己能搞定这届音乐节的底气里,说不定是包括“凤璟的助力”的呢?
然而,赌局的出现,将这种可能彻底粉碎了。
赌局一旦成立,凤璟为了自己不输,绝无可能在顾莫狰遇到难题时出手相助。
顾莫狰不仅在二次强调“凤璟搞不定的事,他能搞定”,还在绕着弯拒绝“凤璟的助力”,将凤璟能想到的最后一丝可能,亲手扼杀在摇篮里。
好好好,好得很。
真不愧是“勇士先生”!
凤璟虽然面上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心情却已经雀跃到了极点。
过去的人生中,他遇到的所有赌局,都是明摆着“不可能输的赌局”。
在数不清的人眼里,凤璟压根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资源和好处的代名词。
想尽办法讨好凤璟、变着法子跪舔凤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活到这么大,凤璟什么套路都看过了,什么怪事都经历过了。
像顾莫狰这样的“正常人”,凤璟反而是第一次见。
此刻,凤璟眼中的“不可能输的赌局”,在顾莫狰眼中同样如此。
顾莫狰不是要用赌局“讨好凤璟”,而是要用赌局“打败凤璟”。
尽管凤璟并不觉得顾莫狰能做到,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种与竞技游戏极其相似的激烈对峙,无论多少次,都能令他热血沸腾。
凤璟将一整个包子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愈发用力,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话来:
“赌注是什么?”
顾莫狰笑吟吟道:“如果我赢了,我什么也不要,就当我还了你救我一命的恩情,如果你赢了,我可以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怎么样?”
“当然——不行。”
眼看顾莫狰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凤璟不禁心情大好。
这一下,算是还了顾莫狰刚才边点头边说“不行”的仇。
接下来……就该进入他的节奏了。
凤璟的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一下又一下,如同战前蓄势的鼓点:
“赌局要公平,你赢了却得不到任何东西,那就是在闹着玩,根本不是真正的赌局。”
顾莫狰失笑:“愿闻其详。”
凤璟勾起嘴角,一字一顿道:“你要是赢了,我就是‘属于你的凤璟’,从今往后,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任何事。”
顾莫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那双被桥牌社社员评价为“看电线杆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充斥着凤璟看不懂的寒意,像是夜幕下危险而美丽的冰川。
凤璟的观察力远超常人,就像刚才的他能一眼看出顾莫狰偷偷哭过那样,现在的他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顾莫狰情绪的骤变。
但是,注意到,就是凤璟的极限。
二十岁的凤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明白,为什么顾莫狰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巨大诱惑时,流露出的情感既非喜悦也非贪婪,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任何事?”
顾莫狰的声音很沉、很重,像是一座被风雪覆盖、看不分明的雪山。
一把不值钱的伞、一场不致命的小病、一个笑话般的赌局,居然能换来凤璟的“任何事”?
任何事,其中包括凤璟的生命吗?
前世的凤璟,会是因为这样、或是类似这样的赌约而殒命的吗?
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搞明白了一件上辈子的自己到死都没能发现的事——原来大少爷面对一个别有用心的 “渣男”,会做出这样危险的回应。
凤璟能听出顾莫狰话里有话,但他并没有细想。
他可是凤璟,哪有他猜别人心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