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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笼_分节阅读_第69节
小说作者:崖生/深海先生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432 KB   上传时间:2025-11-09 16:13:57

  “你阿爸喜欢上我阿爸没有错,我阿爸也没有做错什么!”

  “薄知惑你给我滚出去!”

  “哥,这几年,你护着我,对我好,每次来救我,都只是因为,我是薄翊泽的‘桥’吗?”

  “不然呢?”

  他对薄知惑说了什么啊。

  无怪那天回去的路上,薄知惑变得异常安静,无怪从那天起,薄知惑就变“坏”了,与他渐行渐远,是他亲手把他推远了。

  他的目光落到第三页夹缝里被撕裂了,只剩下薄知惑侧脸的半张照片上。

  少年仰躺在草地上,正在和人接吻。这张并不是他自己拍的。

  “川哥,你来3号教后面的草坪看看,知惑好像在和我们年级的一个男生拍拖,这是不是他啊?”

  一张照片伴随着乔慕发的文字跃至眼前,那时的他盯着短信聊天框,心脏被愤怒与嫉妒猝然撕裂。他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猎物被偷的年轻雄狮,像一个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偷家现场,映入眼帘的那一幕,令他至刚才为止都耿耿于怀。

  将他勾得神魂颠倒夜夜难眠的那个妖精跑去勾引了别人,他躺在草地上,衣衫不整,任人趴在下边亵玩他的身体,神态懒洋洋的,似乎毫不在乎甚至有点享受,被他一声怒吼惊起以后,薄知惑脸上也只是闪过刹那的慌乱,就歪着头拉起衣衫,冲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他看到了那个玷污了薄知惑的男孩的脸,也记住了他眉上偏左的那颗痣,却丝毫没有联想到自己,因为他觉得那小子长得比他丑太多。

  他明明就是嫉妒得要疯,吃醋到发狂,却无法承认,也不敢坦诚,一只野兽在心底为自己私有的宝藏被人染指而暴怒,另一只却是铁面无私的看门兽,代表礼义廉耻道德伦理,牢牢守着关押前者的笼子。

  矛盾的情感几乎将他撕裂成两半,他就像个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在阿妈阿弟的牌位前,将所有自我挣扎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薄知惑身上。

  “我不准。我不管你的本性有多下贱,你背着翊泽的魂,就得一辈子做好他的桥,实现他的遗愿,活得像个体体面面的薄家少爷!”

  “薄知惑,你是个疯子,还是变态?”

  “哥,我要把头磕够啊。”

  如果佛祖能赐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能令时光倒流回当年,他一定不会让知惑再受那样的苦,他会先把喜欢说出口,给他踏踏实实的答案,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他长大,然后和他结婚,相伴终老。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人生无法重来。

  薄翊川将脸埋进这装满了已逝之人回忆的相册间,泪水汹涌溢出,淹没每张照片,心脏像被悔愧悲痛浸透的海绵,重到他的血肉之躯无法负荷,整个胸腔都要被压垮碎裂开来。

  可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在痛苦里,他还有未了之事要去完成。

  他逼迫着自己合上相册,将相册与薄知惑留给他的东西一起装进那个曾经装下他整个人的大行李箱,薄翊川走进了西苑。这个他至今为止仅仅踏足过两次的小洋楼四周已经荒草丛生,蔓藤爬满了苑墙,空旷废弃的楼内里找不到任何薄知惑和他曾经怨恨的那个男人居住过的痕迹,除了至今仍然悬挂在窗前的鸟笼,能让他辨认出对方位于二楼的寝居。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是接薄知惑搬去东苑住的那天,那个男人站在这扇挂着鸟笼的窗前目送他们离去,他歪头倚靠着窗棱,带着微笑,笑容看上去有些寂寥,显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跟着他走。

  也还记得,第二次来这个房间时,薄知惑穿着那身大红的戏袍,坐在不知他阿爸……或者可能是他二叔的腿上,神态放浪,衣衫半褪,露出雪白的肩颈,媚眼如丝地笑着,活像个勾人魂魄为食的艳鬼,腕间戴着他阿妈最珍贵的遗物,与当年他在游船上窥见的景象如出一辙。

  每想起当时的情景一次,他就要疯掉一回,这个房间,这段记忆,也曾为他记忆里最不堪回首的深渊,直至今日,再踏入记忆里这道深渊时,他的心底泛起的,却只有无边无际的悲伤。

  他把薄知惑从这里带走了,却没有把他带回来。

  一阵风吹来,鸟笼摇摆,撞击着窗棱,发出哐哐的声响,也扬起了地上落叶与尘灰。薄翊川冷不防呛了一下,猛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口鼻,走到窗前,正要关窗,目光与动作却同时一滞。

  窗台下,一块墙漆因为雨季返潮与年久失修已经剥落了,露出的墙面上有着斑斑纵横的痕迹,看上去,很像是......手指抓出来的。

第94章 水落石出,逐蝶踪

  他蹲下身去,将墙漆小心翼翼地往下剥开,呼吸渐窒。

  窗台下半面墙都是手指的抓痕,触目惊心,能看得出来造成这些抓痕的人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他低头看去,地板上有磨损形成的长方形浅色痕迹,这个位置原本摆放着的是床。想到什么,他沿着这个位置周围,将墙漆一点点剥落下来,便感到脊背寒意渐深。

  全部都是,抓痕。

  深深浅浅,经年累月,一层又一层的被掩盖住。

  薄翊川僵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不是与薄知惑所说的一样,苏世伶真是被他阿爸强迫的?

  那天在游船上他看见的情景,难道是什么特殊原因造成的,比如苏世伶喝醉了,或者被下药了,他一直以来误会了他?

  而且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苏世伶当年遭受的事情,恐怕不止被他阿爸强迫这么简单。他环顾四周那些堪称恐怖的抓痕,仔细研判着。要么精神有严重问题,要么生理上承受着极大痛苦......

  某次行动中令他印象深刻的情景浮现脑海,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牙关,在房间里四下查找起能佐证他猜想的证据。

  哗啦啦......

  窗外又下起了暴雨,一滴水淌落他的额心。

  薄翊川抬起头,天花板在漏雨,从吊扇上边的电线孔洞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心,指尖一抹白,捻了一捻,粉末细腻,不像墙灰。他神经一跳,立刻拿了板凳来,踏上去,拆下了吊扇,便立刻看到木头吊扇的某一叶根部,有一道凹进去的裂痕,像是悬挂重物造成的磨损。

  目光凝在那痕迹上一两秒,他放下吊扇,掏出匕首将顶上的电线孔洞凿开来,啪嗒,几包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擦着他的脸砸落在地。

  他跳下去,将拿几包东西拾了起来。

  ......半包不明白色粉末、一支锈迹斑斑的注射器、一盘磁带,还有一个印章——他阿爸的个人签章,底部刻着“薄隆昌”三个繁体大字。

  将证物托人交给警署的友人,他立刻回到东苑,翻出了幼时用过的收音机。

  磁带一开始是在唱戏,听得出来,是苏世伶自己唱的《帝女花》,但他知道,这盘磁带被藏在天花板上,绝不会仅仅是盘戏曲。

  果然,听着听着,那戏里的词就变了。

  如泣如诉,字字血泪,绝望到声嘶力竭。

  “我不知道这盘磁带将来会被谁听见,就算是我苏世伶的遗言吧......我这辈子,就是个戏里的傀儡,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当初薄隆昌对我下药,困我入笼,我以为身不由己雌伏于人已是人生至苦,哪知道笼中除了猛兽还有蛇蝎......薄隆盛觊觎我,又觊觎兄长权财,利用医生身份便利在我的药里混入了毒品,逼我成为了他的玩物,他计划中的棋子,还将我骗出去,献给薄雨苇那个恶魔,我受够了,我不想这样下去,一辈子成为被他们掌控的棋子与玩物,谁能救救我?是不是只有死,才能结束这一切,才能解脱?”

  “我舍不得知惑,我想看着他长大......可活下去,我只会成为他的拖累,他的弱点,他会和我一样,被一辈子困在这个魔窟......”

  “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他会成为这里的主人,我这辈子都逃不出去了,我该离开了,知惑,对不起,阿爸不想丢下你......”

  薄翊川静静听到了结尾,等磁带已经成了白噪音,他整个人还僵在那儿,忘记了按下停止键。

  薄雨苇?

  怎么会牵涉到那个人的?

  那个人,不是婆太和白佬保镖的私生子,那个在上一辈的家族内斗中被剃出了族谱赶出了薄家的五叔吗?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喂,薄少校,验尸的结果出来了,苏世伶不是病死的,他的颈骨断裂才是致死原因,但可以判断出并非他杀,而是自缢身亡,且他大腿骨根部有‘开仓’形成的腐蚀性孔洞,你懂的,就是开放性静脉注射,这种程度,苏世伶在去世前,肯定已经吸毒好几年了。”

  “知道了。”挂断通话,薄翊川带上纸钱与香火,坐车去了薄氏墓园。天色已暗,雨却未停。他注视着墓碑上被浸湿的那个名字,雨水渗进绞死的齿间,却好像成了穿肠剧毒,令他浑身发抖。

  当年一幕幕清晰浮现在眼前,知惑的每个表情每个举动每一句话,都纤毫毕现,所有他深信不疑的过往,此时此刻都有了另一种解释。

  知惑是不是在那时就知道自己阿爸不是病死的?

  在他离开知惑前往香港的那七天里,知惑是怎么过来的?

  他怎么独自面对这么残酷的真相?他是不是很害怕,很无助?

  在灵堂里那晚,他是不是其实是被薄隆盛威胁了才会那样?

  或者,他是不是想要独自复仇,才故意做给他看?

  薄翊川心痛难当,弯下腰去,头重重磕在苏世伶的墓碑前。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抱有对苏世伶的成见,不肯承认被知惑深深吸引,将他当作心魔看成妖孽拒之千里,如果当初他坦荡一点细心一点......

  兴许,就不会容这对父子被残害至此,铸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他蜷起十指,泥土被抓进手心,却被雨水冲刷殆尽,就像他阿爸想要抓住苏世伶,而他想要抓住薄知惑一样,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住。

  薄隆盛。

  那个恶魔和ZOO的老板,都必须付出代价。

  飞机起飞时,薄翊川透过舷窗俯瞰着翡兰,直至它变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块,然后整个婆罗群岛都渐渐消失在了云层之下。

  ——这是他追逐他的季风的最后一趟航程。

  蝴蝶不再飞了,风也就要停了。

  风停之处,就是他这辈子航程的终点。

  二月。

  喜马拉雅南麓,嘎玛藏布河谷。

  今夜又下了大雪。

  苏里南朝车窗外望去,绵延起伏的山脉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像座白色牢狱——谁说不是呢?这座地处不丹、尼泊尔与印度三国交界的三角区域、位于喜马拉雅山脉褶皱深处的边陲古城完全就是一座陆上孤岛,没有通往外界的公路铁路,只有飞机或船也只能抵达数百公里以外的群山脚下,ZOO统治着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

  下车前,他咽了口酒,可手还在发抖,辛辣的尼泊尔军刀朗姆酒也无法掩盖手指上沾染的血腥气,还有那丝他并不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恐惧愧疚像雪崩后的积雪压迫着心脏,快要令苏里南喘不上气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看了眼与他一同下车的背着AK12的一个身形高大的尼泊尔人,那是他的新组员,清洁工小组的成员。

  他不想加入什么狗屁清洁工小组,可这是活下去唯一的选择。

  为了活下去,他被逼着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同事,还有什么退路?

  迈着沉重的步伐,苏里南走到后备箱前,把裹尸袋拖了出来。

  两个小时过去,这样的天气下,里边的尸体已经冻硬了。

  “快点。”身后传来尼泊尔语的催促。

  苏里南把裹尸袋拖到垃圾场上方,松手的刹那,他突然听见咻咻两声轻响,背后便接连响起人体倒在雪地上的声音。他本能地趴了下去,就地一滚,直接滚进了雪坡下的垃圾场里,同时摸出了腰间的枪,可还没待他找到袭击者的方位,一个冰冷硬物就抵住了他的后脑。

  “别动。枪扔掉,双手举到头顶。”

  这有些耳熟的低沉声音令苏里南不由一愕。

  “薄,翊,川?怎么是你?”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背后的人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在他扔掉了枪后,将他的双手迅速绑在了背后,打的是个标准的水手结,绝对无法挣脱的那种,搜了他的身,将他耳朵上的通讯定位器一把摘下来,用枪打爆了。

  “你这是......军事行动?不对啊,你不是已经退役了吗?”

  薄翊川依旧没有理他,走到他的旁边,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丁成惨白的面孔与未曾闭上的眼睛露了出来,苏里南心头一震,连忙将脸别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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