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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笼_分节阅读_第84节
小说作者:崖生/深海先生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432 KB   上传时间:2025-11-09 16:13:57

  说完,他关上了门。

  我看向那把悬在门边还在微微晃动的锁,恍然意识到,我虽然无意去考验薄翊川,却还是无意中向他递出了一张试卷。

  这道考题,薄翊川差一点就填错了答案。

  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填了正确答案。

  我摸了摸骨灰瓶,额头抵着它的瓶身。

  阿爸,我可以……相信他吗?

  瓶身冰凉,没有回应。

  刚才薄翊川的神情动作犹在眼前,心底惴惴的感受仍然挥之不去,我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动摇挣扎徘徊不前的那个小人死死扼住。

  “阿爸,别担心,我会带你离开薄家的。”

  等了好一会,房门才重新打开。

  他拎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步伐沉滞,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收拾好了,我送你去港口。”

  骨灰不好托运,也没法带上飞机,坐船的确更合适,我点了点头。

  “嗯。”

  车窗外掠过翡兰的大街小巷车水马龙、极乐寺、王子岛还有唐人街,我们挨坐着,却一路无话,只有雨水绵密敲打着玻璃的声响。

  抵达港口时,雨仍未停歇。

  在港口办好临时护照,似乎知道我去意已决,薄翊川没有再开口挽留我,从他手里接过那巨大的行李箱时,他垂着眼皮,没有看我,睫毛却在剧烈颤抖,胸膛也起起伏伏,气息紊乱而潮湿。

  瞥见他通红的眼眶,我赶紧扯开视线,握紧了箱把。

  真的很沉,但我仍能单手拎住,独自站稳。

  他的手却还握在箱把上不肯松开,几根手指虬着:“行李箱里我放了个手机,存了我号码,要是想打给我,随时都可以。”

  我抿唇笑了,轻声回应:“薄翊川,保重。”

  轮船的鸣笛声倏然响起,盖过了我向他道别的声音,也盖过了他回应的声音,没来得及听清他说了什么,登船的闸门轰然开启,船桥放下,汹涌的人潮向船的方向涌动,眨眼功夫,就将我们冲散开来。

  我回眸看去,见他奋力分开人流朝我追来,却被撞得踉踉跄跄,他嘶喊的声音穿透周围的喧嚣:“知惑,薄知惑!不要保重,我不想要保重,要再见,我们要再见,好不好?”

  人流将他始终阻拦在几步开外,伸手无法触及到我。我咬了咬牙,不再看他,转过身去,随着人潮走上船桥。人声喧杂,薄翊川的嘶喊被远远抛在身后,渐渐淹没,我快步走进船舱包厢,放好行李坐下,直到听见舱门关闭,船离岸的鸣笛声传来,才有勇气朝舷窗外看。

  如我所料,他还站在那里,打着伞,伞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这么远的距离也无法看见什么,他此刻的神情却清晰浮现在我的眼前。

  雨水交织在玻璃上,视线模糊一片,我垂下眼皮,看见桌面上落下了几滴雨水,我慌忙用袖子擦掉了,把行李箱从床下拖出来,取出阿爸的骨灰抱在怀里,企图用它镇住波澜无法平息的心海。

  却在同时,我注意到了放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上的牛皮纸袋。

  坐到床上,我打开袋口,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倒出来。

  ——一个手机,还有一个方方正正、像是硬盘的东西,还有那本之前薄翊川不肯给我看的封面绣满了蝴蝶的本子。

第109章 心之所向(终章)

  一眼认出了其中方方正正的东西是加密货币电子钱包,我不由一愣。按下开机键,屏幕上跳出了一个输入框,底下有串小字:

  你生日。

  我的生日,3月19日。

  将日期输进去,钱包里的数额就显现了出来。

  不必数到底有几个零,我也一秒反应过来这里面有多少钱。

  那追回的19亿美金,他全给了我。

  放下钱包,我翻开了那个本子,不禁睁大了眼。

  这个本子里,竟然都是我的照片。

  笑着的、哭着的、发怒的,我的背影、我的侧颜、我的睡容……几乎覆盖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我以为没有被薄翊川看见的、记住的每个瞬间,都被他用相机默默记录了下来。

  我一页一页看去,把每张照片都取下来,翻看背后,但除了日期,这些照片背后什么也没有写,直到翻到最后一页——赫然是那天在高空餐厅的眺望台前我们的合照。我双手捏住他的嘴角正往上提,他蹙眉紧盯着我,漆黑眼底蕴着怒意,一双手却五指张开,隔了一点距离悬在我背后,生怕我不小心摔到护栏外边掉下去似的。

  我屏住呼吸,翻过面来,这张照片背后终于有我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好几处墨迹都洇开了,但依然看得清。

  “知惑,生日快乐。这笔资产是当年我打算带你去香港生活的计划金,现在就当作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困住你的笼子了,愿你未来的人生自由无拘,所达之处,都是心向往之。

  ——薄翊川。”

  我盯着那行字,可没容我多看几秒,那些字迹就变得模糊起来,像盛夏四处溃逃的蚁群,从照片上逃到指尖上,逃进手心,逃进我的胸口,心尖渗出细细密密蚂蚁啃噬的疼痛,四下蔓延,无法遏止。

  “阿爸......”我把骨灰瓶搂进怀里,蜷成一团,不可控制地抽噎起来,“阿爸,对不起呜,怎么办,我舍不得他......”

  脸颊一暖,似被柔软温润的手指扶过,我抬起眼皮,一怔。

  柔和朦胧的白光中,阿爸就坐在床边,笑容温和,他穿着洁白的亚麻衣裤,模样就像十几年前年少时那个芝兰玉树的小少爷。

  “阿爸?”我望着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擦掉我的眼泪,轻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翻过来,将我和薄翊川的合照放在我的手心:“阿惑,你没有对不起阿爸。谢谢你,也谢谢薄翊川,阿爸已经自由了,也希望你,得到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我失神喃喃。

  他把我的手放在心口:“心向往之,便是自由。”

  说完,他站起身来,打开了舷窗,朝我回眸一笑,身影翩然远去。

  “阿爸!”

  我蓦然惊醒,怀里还捂着骨灰瓶,手里还攥着那张合影。

  温暖潮湿的海风拂过脸颊,我抬眸看去,舷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白色窗帘飘飘飞起,像梦里阿爸自由远去时的身影。

  我低下头,看着手心那张照片背后上属于薄翊川的湿漉漉的字迹。

  轮船抵达广州的鸣笛声响起,我唰地站起身来,将骨灰瓶照片手机和加密货币钱包火速全收进行李箱,打开包厢门冲了出去。

  “麻烦让让!”

  “哎,衰仔,挤什么挤啦!”

  “就是,赶着投胎啊?”

  “你好,我要买最快回婆罗西亚的那班船票,谢谢!”

  夜尽又天明,日落又月升,我看着窗外大海一整天没合眼,终于,直落巴港口的轮廓出现在视线里,在傍晚的暮色间,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细密雨丝交织在玻璃上,我睁大眼睛,一把推开了窗。

  码头上,一抹持伞的身影,仍伫立在那里。

  就和十年前一样。

  仿佛他一直等在那里,从未离去。

  整整三天,薄翊川都没离开码头。

  如果我没有回来,他要等的不止是一个十年,而是一辈子。

  舱门打开的一刻,我第一个冲下了船桥。

  “哥!”我放下行李箱,冲进他的伞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好几秒,他僵立的身体晃了晃,头顶雨伞猝然坠落,一滴热泪自我的眉心滚过,顺鼻翼落至右边的耳根,灼烫似至死不渝的烙印。

  “我不走了,哥。”我抬起头,望进倒映着我面容的湿润黑眸,与他十指紧扣,吻上他眉心那颗赭红的观音痣——你愿为我牢锁本性,放我自由,那么我心向往之的远方,就是你的怀抱。

  雨过天晴,薄翊川低下头,顺势覆住正亲吻他眉心痣的心上人的嘴唇。唇舌交缠,混合着残余的雨水与眼泪的味道,却并不苦涩,而是甜的,像雨后的鸡蛋花、刚剥开的青木瓜、夏天的冰淇淋,那是知惑的味道。他紧紧扣住他的十指,由衷感恩佛祖又一次庇佑了自己,让他最终还是赌赢了——真放手是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不过是以退为进、孤注一掷,赌薄知惑看到牛皮袋里的生日礼物会心软罢了。

  在这里等待的三天三夜,有无数个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赌输了,苦海无涯,他就在悬崖边缘执于那一丝渺茫希望不肯松手。

  如果薄知惑最终没有回来,等待他的将是暗无天日、万劫不复的后半生,因为能将人一遍遍凌迟并非绝望,而是无止无休的希望。他会一直等下去,等一个兴许永远不会打来的号码,等一场兴许永远不会往复的季风,困在回忆的深处一辈子也无法向前。

  好在,他的小蝴蝶最终还是飞回来了。

  他此生向善,从无更改,终是有了福报。

  将香上进炉中,我朝着放着阿爸骨灰瓶的壁龛缓缓叩首起身,见薄翊川还双手合十跪在香炉前,虔诚诵念着佛经,我没打扰他,悄悄起身,收拾起了这间我与阿爸还有阿妈曾一同生活过的五脚基老屋。

  这里曾是我们的家,将这里设为阿爸的灵堂再合适不过。

  嗡嗡声忽然传来,他站起身了接了手机来电。

  “喂?好,我知道了。”他看向我,嘴角微牵。

  等他挂了通话,我牵住他向我伸来的手:“什么啊?”

  “薄雨苇,落网了,他会在吉隆坡受审。狩猎场里那些贵宾也被抓了,那些幸存者也都获救了,等结案就会遣送回各自的国家。”

  “太好了。”我想起那个少年,“还有,那天那个孩子呢?”

  “哦,之前忘记跟你说了,程世荣他们来哨卡那天就找到了他,他会和那些幸存者一起成为这案子的证人,之后不会有事。”

  从老屋出去,外面又下了小雨,薄翊川牵起我的手,我们肩并肩漫步在五脚基廊檐下,路过林林总总的服饰店、理发店、算命堂与医馆,拐过折角就到了小吃街上,没有为哪一家特意停下,可不知不觉他手上都快拿不下了,就和十多年前我和他一块逛街时一样。

  我在他的手指间左吃一口又吃一口,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他给我擦了擦嘴角渗出的油,看着我忍俊不禁:“完全是个小仓鼠,买够多了吧?要不要找个地方坐着,我去买点喝的?想喝什么?”

  “这儿还有位子吗?”我含混不清地答话道,环顾四周,因为下雨,五脚基下延伸出去的伞下桌位都坐满了人,压根没有我们能落脚的地。

  “当当当——”忽然,熟悉的钟声遥遥传来。

  我转眸和薄翊川对视了一眼,无需说话,我已明白了他的想法,撑了伞,买了两瓶荔枝茶酒,我俩沿着曾经一起走过千百回的路线奔向了王子岛。

  恰逢周末,学生都放假,王子岛里没有什么人,我和薄翊川一先一后轻而易举地翻过护栏,跳了进去。我俩刚偷偷摸摸前脚进了教学楼,后脚雨就小了,等我们爬到楼顶天台上时,雨已经停了。

  和他挨坐在天台边沿,我抬头看去,头顶云层间冒出了许多小星星,很亮,一闪一闪的,好像我被他带回东苑那晚花园里的萤火虫。

  “再不食就凉了。”薄翊川凑近,盯着我的嘴巴说。

  香喷喷的裹仔糕被递到鼻底,我刚张嘴要咬,薄翊川却把手一收,让我咬了个空,趁机低下头,覆住了我的嘴唇,于是作为裹仔糕的替代,我一口叼住了他的嘴唇。黑眸没有闭上,舌头撬开我唇齿的时候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好像怕一闭眼我就会飞走似的。

  我们就这样在教学楼天台的星空下接吻,吻到糕点凉透了,我们俩的身体却热透了。交织纠缠的呼吸灼烫,倾盆大雨也浇不熄体内燃起来的火,可天台上实在有点限制发挥,我俩跌跌撞撞一路吻着进了室内,又撬了间教室门进去,他拴上门闩,把我抱到一张课桌上,扯开我湿透的衣服,从颈子一路吻下去,咬住了一边。

  “嗯,哥!!”我仰起头,攥住他狼毛似的湿发,呼吸随着蔓延全身的电流颤栗,“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我这里?”

  薄翊川不答话,埋头肆虐,显然是饿太久了,都顾不上答话,吃完一边又去吃另一边。被刺激得十指的指甲缝都在发痒,但顾及他有伤,我不敢乱抓乱挠,只好紧紧抓住了桌缘,却被他攥住双腕拉到头顶,抽去了皮带。

  “可以吗?”他俯视着我,黑眸爱欲浓烈,却隐隐透着不安,攥着皮带的那只手的手臂青筋虬结,昭示着他想要将我捆缚起来的渴望,可征询我的语气却小心翼翼的,像戴着项圈的大犬在向主人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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