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果真有许多一群灰色的火苗，正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而那个方向，与虫群和鼠群移动的方向，一模一样！

　　这一刻，同时看到两界的宏奕，几乎要把那群虫鼠，和黑白界中的灰色火焰重叠了。

　　宏奕还未想明白，正待再细探，空中漩涡里，又传来了另一道如洪钟般的声音，“哪里逃？”

　　李玖和宏奕的脸色都是一边。

　　这是他们父皇的声音，父皇终于要从漩涡传送中现身了吗？

　　李玖：“传送阵呢？还没好吗？”

　　白壹：“快了快了。”

　　破风声响起，金光从天而降，却并未打入他们所藏身的密林中，而是斜飞向了那虫群和鼠群，没入其中。

　　“轰！”虫鼠被炸飞，金光将残影吞噬。

　　宏奕也在此时看到，呈现在黑白界之中灰色火焰，也随着爆炸而四散飞起，又重重落下。

　　灰色火焰熄灭了，宏奕再看向现世，发现带来爆炸的金光散去之后，原地多了一片虫鼠的尸体，还有两个人影。

　　正是方才突然消失的褚清钰和方凌仞！

　　宏奕恍然大悟，“那尸鬼也可以！”

　　李玖不解，“什么？”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宏奕那只还抓着明墨的手，又瞥了一眼呆立在旁的青胡。

　　宏奕则指向被迫解除隐身状态的方凌仞，“那尸鬼的火焰，也能进入黑白界，与你我的法宝一样！”

　　李玖蹙眉，“当真？可是我们之前……”他还记得，之前方凌仞只是隐隐有所感觉。

　　为此，褚清钰还把李玖拉上，让李玖放出玄音幡丝线，与精神丝碰撞，只为给方凌仞感应到力量震动。

　　宏奕：“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方才你们这边不是有人说，他们的实力提升了么？”

　　李玖：“……”

　　平陆撸起袖子，“九殿下，我看那小子的状态不对劲啊。”

　　白壹：“这不是废话么？被方才那一击炸个正着，还能好到哪里去？”

　　獓狠：“皮外伤只是最轻的，他的识海正在遭受攻击。”

　　平陆：“对了！怪不得！”

　　獓狠看向正站在红叶上的灵阳上神尊，“是那家伙吗？”

　　平陆：“肯定是灵阳，那老家伙在凝元境待了不知多久，褚柒才刚刚步入凝元境，神识如何能与灵阳抗衡？肯定很遭罪。”

　　宏奕：“也只能是灵阳，如果是父皇在攻击他的识海，一个照面，他就会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有命在。”

　　远处，褚清钰又吐出一口血，双拳重重捶地，猛地睁开双眼，被血染红的眸子里，分别亮起了一金一蓝的光芒。

　　散乱下来的乌黑长发，一点点褪去了漆黑，化作了璀璨的金色。

第1104章 法相

　　褚清钰感觉自己的识海好似要炸开了，痛苦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

　　那痛感并非皮肉伤的锐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像是有无数刀剑在同时劈砍他的意识，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捏，连思考都变得艰难。

　　呈现在识海里的神识幻影还在大肆破坏，褚清钰不断尝试着，在识海里凝聚出自己的幻影，与对方战斗，试图将它们驱逐出去。

　　两股力量激烈碰撞，血海巨浪滔天，疯狂冲击那些来意不善的残影。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意识构建的精神图景，是假象，本质上属于褚清钰与帝君的力量对抗。

　　它们本是无形的，只不过无形的攻击缺乏锋芒，于是在对手的识海里构建出幻象，给予精神层面的震撼。

　　正如这些人形的幻影，褚清钰能清晰的感受到它们在攻击何处。

　　哪怕心知它们手中的刀剑都是假的，可当刀剑挥出，劈天断海的时候，褚清钰会下意识的想象出利刃带来的疼痛。

　　是幻象影响了褚清钰的想象，这是无法抗拒的本能，于是疼痛也因此席卷全身。

　　若是对方的境界低于自己，褚清钰能击碎这些幻影，也就不会受幻影的攻击所影响。

　　可眼下的情况是，他无法驱逐这些幻影，不得不面对它们，看到它们的攻击，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当那些残影又一次变化出利刃，汇聚出闪烁的光团，劈砍轰击识海时，褚清钰下意识的封闭了识海。

　　似无边无际的光污染消失了，呈现在眼前的，是腥湿的泥土和散落残枝败叶。

　　未免又一次想象出那些残影带来的伤害，褚清钰逃避了。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帝君的神识残影依旧待在他的识海里，他不去看，不去感受那些幻影，确实不必受幻影影响。

　　可是，攻击依旧存在。

　　没有褚清钰自己的识海幻象去抵挡，攻击甚至比刚刚更猛烈！

　　褚清钰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嘶吼，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太阳穴，指甲几乎要嵌进颅骨。

　　褚清钰用力眨了眨眼，发现眼前开始闪过破碎的幻象，耳边是刺耳尖啸与哀鸣交织的噪音。

　　原本在经脉间平稳流转的神力突然变得狂暴，逐渐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每一次撞击经脉壁，都让他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仿佛经脉要被撑裂。

　　五脏六腑也随之震颤，心脏跳得异常剧烈，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来，肺部传来阵阵窒息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火焰。

　　头皮被指甲抓出的伤口不断渗血，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口腔中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只不过这点皮外伤带来的疼痛，已经被神魂的剧痛覆盖。

　　体温也在此时急剧下降，皮肤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落入万年冰窟之中，可体内却又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在翻腾。

　　冷热交织的痛苦让他的肌肉不断痉挛，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很快又在冰冷的皮肤上凝结成霜。

　　即便封闭了识海，褚清钰仍旧能感应到那股力量在里面横冲直撞，他的意识逃避似乎助长对方的气焰。

　　“……褚清钰！”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击碎了重重幻象和杂乱的嗡鸣，将沉入痛苦深渊的褚清钰拽回。

　　褚清钰骤然回神，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眸子，“凌仞……”

　　方凌仞竖起一指，抵住他的唇，“就是这样，牵制住他。”

　　褚清钰瞳孔微缩，“牵制？”

　　方凌仞：“对。”

　　褚清钰恍然，嘴角微微扬起，疼痛带来的颤栗，被激动掩盖，“是了，没必要将他赶出去，既然他非要闯进来，合该让他好好享受。”

　　方凌仞将人拥入怀中，鼓励着，“你可以做到，你一定可以。”

　　褚清钰深吸一口气，再次进入了自己的识海。

　　数不清的残影再次呈现于眼前，它们还在破坏，甚至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音重叠回荡在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可算是回来了。”男声响起，这是帝君的神识残影们，出现在褚清钰的识海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褚清钰定了定神：“能让帝君亲自出手，我也不虚此行。”

　　帝君：“交出地核，或可让你死得痛快。”

　　褚清钰：“你果然能看到我们在荒原里做了什么，是因为那块玉牌？”

　　帝君不答反问，“你未曾将怪物的心头血滴入玉牌，却也没将它丢弃，是等着我寻迹而来？”

　　褚清钰：“躲藏在漩涡之内，只敢放神识来试探我，也算是来了吗？帝君。”

　　“呵呵，找死。”残影们纷纷转向，手中武器对准了褚清钰在识海中化成的身影。

　　残影们手中的武器变成了一道道光束，从各个方向袭来，转眼逼至近前。

　　褚清钰的在识海中凝形的幻影瞬间消失，大量光束一击落空。

　　残影们环顾四周，发现寻不到褚清钰的身影，还想继续攻击这片识海天地，面前却出现了许多血色的细线。

　　细线盘织成网，大大小小，铺天盖地，网中还有红色丝线落下，交织纠缠，落在了那数不清的残影身上。

　　残影们用力撕扯，红丝断裂之后，又迅速延伸，缠上了残影的手脚。

　　残影们发出了一声冷笑，化作了黑烟消失，又在远离红丝的地方成型。

　　却也不成想，成形的瞬间，红丝也紧随着出现，将它们网入其中。

　　与此同时，识海的天地发生变化，残破的天幕和布满漩涡的血海消散，化作了血雾，充斥于天地之间。

　　任凭这些神识残影们如何破坏，似乎都无法影响血丝网，只一味的攀缠着它们，让它们无法挥动武器。

　　褚清钰一心想要将帝君的神识留在自己的识海里，与之前那试图驱逐它们时的心境，大有不同。

　　冷静下来之后，褚清钰尝试将此前吸收的地核之力送入识海之中，造就的幻象自然与方才有所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滞留在识海里的残影们的攻击，明显不如最开始入侵的时候，就连数量的减少了许多。

　　终于，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残影，齐齐从识海里消失！

　　褚清钰只一愣，便明白过来，帝君收回了神识，打算明着来了。

　　他猛地睁开眼，直勾勾盯着方凌仞，“他来了，凌仞，闭眼。”

　　方凌仞：？？？

　　褚清钰：“或者背过去。”

　　方凌仞默默转身。

　　正在此时，上方传来了异响，似有什么东西极速靠近。

　　方凌仞想到了方才那团砸向他们的金色火球，连忙抓住褚清钰。

　　可这一抓，却握了一手冰凉。

　　投落在地上的黑影迅速变大，扭曲成了一条长影，长影上方倏地展开了一对翅膀！

　　金光与血色闪过，化作了半球形的厚盾。

　　方凌仞仰头看去，发现袭来的果真是一团金色的火球，却被那红水晶似的球盾抵挡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