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绀:!!!
褚清钰:“只不过卯坞体验了重获新生的好处,却发现交换新生的方式,是失去自由,于是他再次求到了那人面前,想要获得自由。”
卯绀踉跄了一下,滑坐在了地上,“他想要自由,却要哄骗我,利用我。”
褚清钰:“应该是那个人需要你,可是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引导你,于是利用了卯坞的贪念。”
卯绀被褚清钰这话说懵了,他对那人地恨意,远不如卯绀对卯坞的恨意深远,因为在他看来,那人只是在卯坞一次次恳求之下,实现了卯坞的愿望。
卯坞想要获得新生,于是那人让卯坞镇守此地,以此作为交换。
卯坞守得累了困了,心疼子孙不得离开此地,再次恳求那人,希望能获得自由,那人便让卯坞培养出一个能长期镇守此地的人。
相比起那个总能视线卯坞的愿望的人,卯绀更厌恨卯坞。
若是卯坞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可褚清钰的话好似当头一棒,给卯绀砸得有些头晕目眩。
卯绀:“可是,为何?为何会是我?”
方凌仞抱臂靠在一旁,“这你就得去问问卯坞了,他或许会知道原委。”
若非被褚清钰和方凌仞堵着,卯绀在发现传送阵被毁之后,肯定一下山就去寻卯坞报仇雪恨了,现在听得这些,也越发急于见到卯坞。
“二位可还有其他的事?若是没有,那我得先下山了。”卯绀只恨不得多生几条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卯坞面前,让他将前因后果,全都吐个干净。
褚清钰:“若是你不介意,我们也同你一道去。”
卯绀:“……”若是我介意,难道你们就不会偷偷跟来了吗?
————
卯坞沿着卯栗所指的方向,边跑边呼唤卯绀的名字,祈祷着卯绀的脚程能慢一些,亦或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没能走太远。
可惜事与愿违,直到他出了村子,跑到了远离吞尸岭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感觉到头晕耳鸣,腹中翻滚,浑身泛起一阵难以忍受的麻痒,好似有无数的蚂蚁在他的皮肉和筋骨里面爬来钻去,他才意识到,他的期待落空了。
这种强烈的不适感,是那样的熟悉。
这让他想了许多年前,他第一次尝试离开这里的时候,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每当他多往外走一步,身上的疼痛就增加几分,他不得不忍着痛苦往前走,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那许多人从他的身边经过,离他远去。
那会儿大家都在逃命,都在奔跑,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呼唤和求助,也没有人在乎他的痛苦。
甚至连他的痛叫声,都远不及一个在襁褓中哭嚎的婴儿。
那一天,刺目的火光映红了天空,兽人的咆哮声响彻天地之间,有人化作兽形在天上飞,有人化作兽形在地上狂奔。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体态更为庞大的野兽。
也是直到那时,卯坞才明白,原来,他们卯家看守着那座山岭,不但需要防备山中的巨蟒出来,还需要防备一些为那条巨蟒而来的野兽。
那些野兽想吞噬巨蟒,将它的力量据为己有,于是前仆后继的赶了过来,这便让在沿途居住的兽人们遭了殃。
野兽们没有理智,发起疯来又力大无穷,就连当时正值壮年的他们,化作兽形,也无法抵挡。
这样没有什么,只要跑得快,至少能捡回一条命,被损坏的房屋,日后还能重建。
可卯坞有契约在身,根本无法跑到距离吞尸岭太远的地方!
不仅是他,所有流淌着卯家血脉的人,都不可以!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跑远,自己却需要承受剧痛,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针尖上,走入碳火之中。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为何只有我们跑不动。”
“我们是中毒了吗?”
不明情况的兄弟姊妹们发出痛苦的哀嚎,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不敢在这时将实话宣之于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以为,他们就要死在此地时,兽皇的亲兵到了。
多纹兽人实力高强,很快就将那些疯狂的野兽们制服,收拾残局。
那是真的一片狼藉,房屋坍塌,一地的碎石砖瓦,大火蔓延向森林,火舌卷上天空。
就连高耸的城墙,都坍塌了。
是的,在多年以前,这里曾是一座繁华的城。
他们住在这里,带着与那人契约之后,获得的诸多好处,在城中过得也算快活。
住在那样的一座城里,谁会想着离开呢?
可谁能想到,变故只出现于一朝一夕之间。
大灾之后,昔日繁华不复,大家知道这附近会有大量野兽出没,于是纷纷搬离此地,到了很远的地方建城。
念旧留下的人少之又少,人少了,这地方很快就变得荒凉。
久而久之,便很少有人再记得,这里曾是一座繁华的城。
卯坞侥幸活了下来,却悔不当初。
所以当他再次看到那个人时,便毫不犹豫的磕头哀求。
而那人也重新给了他一个选择。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也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卯绀会离开他,立刻这里,于是耗费了许多心力来教养卯绀。
可以说,只要能让卯绀心甘情愿的留下,他想尽了一切办法。
当然,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还是亲自看着卯绀,不管卯绀去哪,他都会跟着,就算卯绀让他在家休息,他也会偷偷跟着,确保卯绀不会逃跑。
卯绀在他的精心教养之下成长,长成了他心目中所期待的样子,这让他倍感欣慰。
唯一的变故,就是卯绀两月前的那次晕倒。
卯坞直觉这事肯定与吞尸岭有关,而那段时间,确实有许多人陆陆续续登上了吞尸岭。
偶尔他还能看见吞尸岭上闪烁着各色的光,明显是有是兽人在上面打架。
那群兽人倒是没有波及山岭下的无辜村民,只是他们一直待在上面,让卯坞迟迟无法上山查看情况。
卯坞生生担心了两个月,目光几乎全都击中在了吞尸岭上,白日还去山下晃了一圈。
怎料!最后给了他一记重锤的,是待在家中的儿孙!
他千防万防,竟没有防住家里人!
他对外人戒备有加,可最后促成卯绀离开这个地方的,是他这身体的亲儿子!
卯坞一脸扭曲的往前迈步,感受着身体仿若被万蚁撕咬的痛,恨不得将卯栗给咬死。
可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也无法将事情原委告知卯栗,因为真正能从这契约当中获利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得往长远考虑。
“绀儿!”卯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依旧在期待卯绀就在这附近,没有走远,还能听到他的呼唤。
“我在呢,父亲。”一道熟悉的,略显低哑的嗓音响起。
卯坞瞬间怔住,继而惊喜地回头,看清是卯绀,顿时喜笑颜开,“绀儿!我可算找到你了!我的好儿!”
卯坞双目湿润,快步朝卯绀跑去,试图将卯绀抱入怀中。
卯绀面露嫌恶,连连退了好几步,“滚!少在这恶心我!”
卯绀眼中的厌恶不似作假,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演戏,卯坞当即僵在原地。
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第552章 决裂
卯坞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那一向乖巧温柔的儿子,怎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可当他再次对上卯绀的眼睛,被那目中透射出来的厌恶刺痛了,才意识到自己并未耳背。
“绀儿?”
“我才不叫这名字,我也不姓卯!我叫……”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你似乎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将那些粉末洒入我的双眼之后,是你斩断了我的手脚!是也不是!”
卯坞慌乱地摇头,想要上前拉住卯绀,又不敢面对他这眼神,双脚不自觉的倒退,于是手往前身,脚往后倒,呈现出了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卯坞极力否认,可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弱。
他盯着卯绀,终于在卯绀的眼神攻击数次之后,反应过来了,“你能看见了?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我不但能看见了,我还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是你们害我变成这般模样,封印了我的记忆,居然还假惺惺的来救我!”
卯绀几步上前,身上浮现出了一片蓝光。
本该如水一般柔和的力量,这会儿却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如同爆炸一般不断往外迸溅。
“卯坞,你夜里还跟我睡在同一间屋子,你睡得着吗?你就不会做噩梦吗?你就不怕我某夜忽然想起一切,将你分成几截吗?你是怎么敢的?”
卯坞听着眼前人的话,也知道自己没法再蒙骗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想起来了呢?
明明不久前才把药喂下去,怎么忽然就失效了呢?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今日发生的许多事,就浮现在他脑海当中。
那些令他费解的情形,终于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他斥责那三个兔崽子偷了丹药,那三个兔崽子哭哭啼啼,也被疼痛折磨得很虚弱,却一直在否认把丹药弄撒到路边和草丛里的事。
可那三个兔崽子上一句还想否认偷了丹药,想否认先把丹药喂给了兔子试吃,可真相就是证据确凿,他们确实偷了,也确实先试喂了。
所以卯坞根本不信他们否认的任何一句话。
可是现在想来,那三个兔崽子可能真的没有将几粒丹药遗落到某处,毕竟那可是他们心中认为的宝贵之物,定是小心护着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事,那就是他那一瓶解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