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以及他们这一族的子嗣们，能不能化成上古兽的模样，并不重要。

　　反正此前也有一直没有上古兽出现的一族，突然有子嗣血脉觉醒的先例，只需要说他们这一代没有觉醒者，得等一等，稍一稍，或许再过几代就有了。

　　兽皇不追究，他们自然乐得拿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身份。

　　姬兀争：“这些便是我所知晓的，有关秦氏的事情了。”

　　褚清钰：“依你看，秦氏子弟，会不会有异世之人？”

　　姬兀争：“……”

　　褚清钰：“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他们家的雄兽无法化成兽态，会不会是因为，家中曾有哪位祖宗，是异世之人？”

　　姬兀争：“你可以这样猜测，不过没有证据，最好不要乱言，以免多生事端。”

第606章 叮嘱

　　见褚清钰不答，姬兀争有些担忧，“你当真没有看错？你所见到的熟人，是秦氏子弟？”

　　褚清钰：“……我不瞎。”

　　话落，褚清钰便对上了他们那明显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吧，对于这三个兽人来说，他或许真的算是个半瞎。

　　姬兀争放下茶盏，“既然都提到上古兽了，正好提醒你们一句，在这皇城里，可不要随便说哪一种上古兽是凶兽或魔兽，就算只是闲谈也不行。”

　　褚清钰：“哦？这莫非与他们爱乱认祖归宗有关？”

　　姬兀争一顿，无奈一点头：“不错，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的祖宗是残暴的凶兽。

　　在他们认祖归宗的那一刻，他们的祖宗也会被他们用华丽的词藻美化，他们的祖宗可以是神兽，瑞兽，灵兽，反正不会是凶兽。”

　　姬兀宁靠在桌边，支着脑袋：“其实也有，那就是他们起争执的时候。

　　吵架么，免不得追根溯源，问候祖宗十八代，恨不得把对方老祖的骨灰给扬了，少不得骂对方的祖宗其实是凶兽，做了多少坏事，子子孙孙都一个样。”

　　他嘻嘻一笑，“若是在这个时候，争辩不过对方，把自己绕进去，不承认那是那样的上古兽是自己的祖宗了，那可就好玩了。”

　　褚清钰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此前应该发生过类似的事。

　　姬兀宁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些事，“此前，分明是他们自己将继承了上古兽血脉之事，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呈交到父皇案前，父皇也信任他们，命人将他们呈交的身份记入册中。

　　可他们若是自己事后不认了，前后言辞不一致了，那就不是明摆着欺君么？”

　　欺君，自然是有罪了。

　　姬兀争：“此前不算欺君，因为父皇也不确定他们是否真是上古兽的血脉。

　　可若是他们自己否认了，还有人证物证，那就抵赖不得了，获罪下狱都是轻的。”

　　褚清钰大概明白了。

　　兽皇容许大家“认祖归宗”，因为代代传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真继承了上古兽血的家族，血脉也已经很稀薄了。

　　真正的上古兽血脉固然珍贵，宁可信其有，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们的后代真的会有觉醒了上古兽血脉的子嗣呢？

　　就算是假的，也无妨，翻不起什么风浪，会有人因此愈发谨言慎行，兢兢业业做事，也会有人自此嚣张跋扈一些罢了。

　　手下这样处事蛮横，上位者就更容易抓其把柄，轻松拿捏，就跟栓上了绳索一般。

　　需要用到时候，就捧着惯着，当刀使，指哪打哪，只要拿捏着对方的一些弱点，一些罪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着刀锈了，坏了，用不了了，随便把罪证往外一抛，多的是其他的“刀枪剑戟”上赶着来处理。

　　乱认祖宗之事，何尝不是一个隐形的“罪证”？

　　本就是欺君之罪，只不过兽皇压下不管，假装不知道。

　　假的就是假的，假冒之人比其他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然得好好藏着，一个谎言需要用许多的谎言去圆。

　　一家子的谎言，那就更容易出纰漏了，一旦有差池，他们就是下一个案板上的鱼。

　　姬兀宁之后的几句话，也证实了褚清钰的猜测。

　　“每隔四年，皇宫都会举办一次冬清宴，邀请所有继承了上古兽血脉的家族子弟前来赴宴，你们知道，冬清宴上必不可少的环节是什么吗？”

　　方凌仞：“吃喝玩乐。”

　　姬兀宁摇摇手指，“是吵架啊，谁看谁不顺眼，哪家看哪家不顺眼，就去问候一下他们的祖宗，再质疑对方的身份。

　　光吵不过瘾，还可以去武斗场打一架，大家都很爱看，甚至还会在开宴之前猜测，会有哪几家打起来。”

　　褚清钰和方凌仞：“……”

　　姬兀争：“算算时间，这月月末，正好就是办冬清宴的日子。

　　我们此前有想过在冬清宴上动手，不过考虑的会参加冬清宴的，肯定都是那些认了血统的世家大族，还有一些当真继承了上古兽血脉的家族子弟，各个实力不俗，若是闹起来，只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人多眼杂确实更好动手，可若是多的是实力高强之人，那一双双眼睛，可不好瞒过去。

　　相比之下，在皇室家宴上的机会更大。

　　而在皇室家宴之前，按照往常惯例，会先去神树之下祭神。

　　只要他们混入那个队伍里，就比寻常时候更容易接近神树本体。

　　褚清钰看向窗外，这间屋子的窗正对着不远处的一座高峰，高峰之上，便是那高耸入云的巨树。

　　夜幕之下，陡峭的高峰似乎都化作了巨树的树干，与在峰顶上延展开的巨大树冠，融为一体，伫立在这方天地之间。

　　方凌仞循着褚清钰的目光，往外看去，“很近了。”

　　姬兀争：“看起来近，可若想靠近，就不容易了，神树周围设下了结界，只能从界门进入，才能靠近神台峰。

　　界门不开，不管朝着那个方向走多久，跑得多快，神台峰都会在远处，永远都无法抵达。”

　　神台峰被划定在皇城占地范围内，在皇城之外的人们看来，它也确实坐落于皇城之中。

　　可只有入了皇城，才会发现，神台峰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就算走遍皇城，都无法靠近神台峰半步。

　　无法靠近神台峰，自然就没法登上峰顶，接触到那高大的神树。

　　这便是神台峰结界的奇妙之处。

　　而姬氏皇族之所以能管住如此多实力高强的神纹兽人，除了兽皇本身拥有诸多神纹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当下只有兽皇才能开启界门。

　　只要兽皇脑子没毛病，都不可能在自己还在皇位上时，将开启界门的方法告诉其他人。

　　“夜深了，该休息了。”姬兀争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明日我们就要去办能进入内城的通关牌令，记得早点起来洗漱。”

　　姬兀宁将他起身，便去收起了那些灵核笋，笼罩着这个房间的金色结界瞬间消失，窗外的夜风吹了进来，带来了一阵凉意。

　　两人前脚刚走，坐在窗边的方凌仞，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指尖扬起一团鬼火，往下一点。

　　火苗落下去，照亮了两张巴掌大小的兽脸。

　　一条鳞色斑斓，背生一排骨刺的小蛇，一只脑袋圆溜溜，身体圆溜溜的小老虎。

　　正是褚清钰和方凌仞当初在关外分别契约的凶兽。

　　他们是跟着方凌仞一起混进来的，方凌仞的隐身鬼术能带着旁的活物一起隐匿，只不过限制也颇多。

　　一是数量不能多，二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也不能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灵息。

　　最关键的，便是必须配合着方凌仞行动，不然很容易暴露。

　　要在城门那种众目睽睽，又是重兵把守，防备严苛的地方，将两只凶兽带进来，着实困难。

　　这两只凶兽的等级又高，就算是藏在褚清钰的储物戒指里，也容易被探查到，所以便由方凌仞用鬼术藏着。

　　好在褚清钰在过城关时，吸引了不少城卫的视线，好几个城卫盯着褚清钰重新照测乾玉。

　　虽说褚清钰也是无意为之，但也算是助了方凌仞他们一把。

　　方才要商谈正事，方凌仞便将它们放了出去，让它们自己走动走动，原以为它们难得自由，会好好耍上一阵，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褚清钰也听到声音，走到窗边时，正看到一蛇一虎慢吞吞爬到窗边。

　　“臭臭臭！臭死了！”虎象兽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抖落了一头杂草，还张嘴干呕了几下。

　　刺骨蟒吐了吐信子，“我觉得还好吧，就是很正常的味道啊。”

　　虎象兽呸呸两声，“哪里正常了，你能有味觉吗？你就知道往肚子里吞。”

　　褚清钰：“你俩乱吃什么了？”

　　刺骨蟒沿着窗框往屋里移动，“就吃了几只老鼠而已，刚从地洞里刨出来的，可新鲜了。”

　　虎象兽还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从头到脚，从皮到肉，从血到骨，都是臭的，臭气熏天，臭不可闻！我就不该相信它的话，吃什么野味！”

　　方凌仞：“我饿着你们了？刚才你俩不是吃得最多，还点头说饱了。”

　　两只兽双双沉默。

　　方凌仞瞬间明白了，这哪是饿了，这就是嘴馋，打牙祭。

　　刺骨蟒：“它想吃住在三楼的一位兽君的契约兽，我觉得那样不好，才带它去刨地洞的。”

　　褚清钰看向虎象兽：“不是说了，不能闹事么？你莫非还想回到兽园里？”

　　虎象兽：“想想而已，我又没真去吃……再说了，那东西的气味闻起来那么古怪，说不定比地洞里的老鼠更难吃呢。”

　　说归说，它还是很不争气的流下了口水，明显有些口是心非。

　　刺骨蟒立刻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它就这样看着人家，恨不得扑过去啃啃那是个什么味儿，我还不得赶紧去给它找别的吃啊！”

　　褚清钰捏住了虎象兽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这举动成功激怒了虎象兽，“你干什么！别逼我在这里现原形！”

　　褚清钰：“嗯，然后你就会被抓回兽园去，我可不管你，别忘了，在其他人眼中，你是逃出兽园，还触发契约反噬的。

　　当然，你还可以去揭穿那个将你们传送到兽园范围之外的人，且看别人是信你，还是信那个人了。”

　　虎象兽：“……”

　　褚清钰将它拎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你想试一试么？”

　　虎象兽扭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