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主缓了一会儿,又服用了丹药,这才看向刚听闻了这边出事,匆匆赶来的女儿秦昉雲,“大郎呢?他不是说已经寻到了良方,不日便能治好我这病么?”
秦昉雲上前行礼,“母亲,大哥昨日一早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不过,昨日倒是有巡卫来府前传话,说是……”
她踟蹰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是大哥在翠香楼那边,抢了几个漂亮的小娘,人家不愿意,他便砸了人家的楼,当时在场的好多人都看到了,他带着人家离开之后,就不见踪影。
我原想等着他经验回来之后,在与他分说几句,却不料他彻夜未归。”
“胡闹!”秦家主一拍桌子。
秦昉雲默默退了一步,低下头,又听母亲继续道:“守着他的护卫都是干什么的?堂堂少爷不见踪影,就没有人去寻,没有人去找?怎能只听凭他人一面之词?”
秦昉雲:“自然是找了的,那些跟随他的侍卫,一早就回来说了,还带了人去找,都快把整个皇城翻过面了,还是不见半个人影。”
“把皇城翻过面,你倒还真敢说!”秦家主又是一拍桌子,忽觉气血翻涌,弯腰又吐了一口血,心里气得更狠了。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浑身疼痛,吐血不止,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反噬!
有人,破了她的血术!
就在这时,一个人侍女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家主!有件事,少爷让我们瞒着你,其实,其实那药在您生辰那日就送到了,却被一只白狐半途劫走。
少爷昨日出门,但是去四处搜寻那只盗药的白狐,没曾想失踪到现在,音信全无。”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家主,却发现家主眼中并未流露出惊诧之色,只是捻着帕子,抹去了从嘴角溢出的鲜血。
痛苦让她已经无法做出应景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太多。
她忍痛催促:“快多派些人去找他!若他是为了去寻那盗贼,才失踪的,岂不是说明,他已经找到了盗贼,找到了药?”
“是!”
一群人退出去之后,秦家主才缓缓输出一口气,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躺回了榻上。
秦昉雲接过了一个侍女端来的水,给自己母亲擦拭,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她摆手拒绝,“我现在没力气说话,你也别多问了。”
秦昉雲眼观鼻鼻关心,缓缓点头,又道,“我已派人去唤巫师,母亲再忍一忍。”
秦家主闭上眼,“她来多少次都没用,还不如赶紧将大郎找回来。”
提及此,她又觉腹中一阵绞痛,又伏扶在床边吐血。
看着那鲜红刺目的鲜血,她收拢的五指将窗边抓得咯咯作响。
秦昉雲面露担忧,“母亲,家里之前备下的,能缓解您病痛的奇药,已经用完了,不然您就不必这般痛苦了。
都怪那些守卫们无能,连两个忘恩负义的废物都看不好,真是白养他们了!”
所谓奇药,自然是袁清韵的血。
当然,对外,他们当然不会说,袁清韵的血就是药。
割肉放血这种事,说出来自然不会好听。
所以他们只方放言说,是秦家收留了远道而来,想投靠他们家的外戚,却不料袁清韵和戴月偷走了秦家主的救命药。
袁清韵和戴月之所以恨极了秦家上下,一是因为他们在拿着秦家寄送过去的书信来此,原以为是来学习,没想到是来送血。
二是因为他们为了保命,千方百计逃离秦府,不料听到外面闲言碎语,都说是他们主动来投靠,结果还偷了主家的东西跑路。
屠夫摇身一变,成了小羊羔,羊羔护住了自己的肉,反倒变成夺走了别人的肉。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好在伪装羊羔的屠夫,没有等到别人给自己送来能宰割的肉,倒是甩出去的刀有去无回,被封印在某个箱子里,瞪眼看着箱中的漆黑,默默数羊哄自己入睡。
箱子外面,大羊羔给小羊羔讲故事:“戴月啊,你要记住,坏人只有躺在棺材里才会老实,四四方方的框和黄黄白白的草,是最适合他们的送别礼。”
戴月连连点头,又看了一眼窗外,“天亮了,是不是该轮到他们守箱子了?”
袁清韵:“没那么快,白天比夜长很多,再说了,这个时间,不太合适。”
戴月懵懂:“啊?为什么?”
袁清韵:“容易被打,你现在还小,不用理解,记住就行。”
戴月自然都听少爷的,于是连连点头!
袁清韵揉着他的脑袋,一脸欣慰,又看向隔壁,眸中不由露出羡慕之色。
成年了好啊,成年了真好!
而正被袁清韵羡慕着的成年人和成年兽,这会儿还待在洞窟里。
方凌仞听了褚清钰的解释,只觉后怕不已。
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若是他没有在房间里留下一个通道,若是褚清钰迟一些来到此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东西既能操控他的魂体,又能通过魂体控制他的身体,那么,离开这个阴阳交界处,离开外面的房间,岂不是轻轻松松?
“他们知道你是打败了禁地血儡的鬼修,想必便是从那时起就盯上了你,趁你不备,伺机在你身上流了几滴血,一直埋伏,等待机会。”
褚清钰轻抚着方凌仞的脸,“此地虽然阴气极重,适合你修炼,但同时也是与你有契约的地方。
契约之下,你的鬼气会被送入灵脉那边,而你同时还需要顾及自身的修行,分不出太多心神,才被他趁虚而入。”
方凌仞缓缓点头,“那东西要等我如此虚弱,才敢冒头,可见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褚清钰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心有戚戚焉。
对方是欺软怕硬没错,但确实也有几分本事。
只怕那个血色的小人,也是血术的一种。
褚清钰曾以为,会用这种术法的人少之又少,能琢磨出一些能在战斗时使用的招术,已经十分不容易。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人少,而是没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在溯灵域,甚至存在一整个家族,他们或许代代子嗣觉醒特殊血继,且都在苦心钻研术法,又代代相传。
血术被以多种方式呈现,其中应该还伴随着各种不同的法诀。
在褚清钰琢磨着用血凝成子弹,混合灵力,一起从瀚星的管口发射出去的时候。
人家已经想着逆天改命,造人造物,甚至连操控身体和魂体这种事,都能做得到?
不得不说,修仙赛季的诸位选手,果然不容小觑。
有拿刀拿剑,修身悟性,走正统大道的,也有追求奇术秘术诡术,打算另辟蹊径的人。
而他和方凌仞,何尝又不是后者呢?
方凌仞见褚清钰眉头紧锁,便用指腹给他揉开,“我当真没事,不必担心。”
褚清钰朝方凌仞伸出手,“我们像以前那样吧?”
方凌仞:“嗯?哪样?”
褚清钰:“距离限制。”
方凌仞:“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身体,只能依附在你身边,现在又不一样。”
“契约!”褚清钰托起方凌仞的手,“共生契约。”
方凌仞:“我是一只鬼,我早就死了,哪能设什么共生契约?”
褚清钰:“那就共存契约。”
方凌仞挑眉,“你会?”
褚清钰摇头,“不会,刚想到的说法,应该会有吧?”
方凌仞:“……”好一个应该。
褚清钰翻过他的手掌心,用血迹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找到合适的契约之前,就先用这个。”
方凌仞:“写上你的名字会如何?召唤我?可你不是只要有灵符,就能召唤我吗?”
褚清钰摊开手,“到你写。”
方凌仞嘴上说着,“这样看起来挺幼稚。”动作却没停,用鬼血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褚清钰手心上。
第636章 后手
褚清钰看着出现在自己掌心处的“方凌仞”三个字,不由戏谑道,“好像是在签卖·身契。”
方凌仞晃了晃自己的手,“那你也把你自己签给我了。”
褚清钰:“来,击掌为誓。”
方凌仞却躲了一下,“刚写好的,字迹都没干,别一巴掌拍糊了。”
褚清钰神秘一笑,“不会。”
方凌仞也不知道他这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见褚清钰已经竖起那写着自己名字的掌心,朝向自己,也抬起手。
“啪!”一声轻响,褚清钰的指尖滑入了方凌仞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温热的触感,似乎从掌心传至面庞。
方凌仞被眼前这张脸晃了一下神,正想着这人是不是又在逗他玩,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朝前冲去!
天旋地转之后,方凌仞再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已经不见褚清钰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只见这黑漆漆的洞窟里,除了他之外,就剩下他那正倒在地上的,还被灵核网困住身体。
远处的黑柱上,原本还站着器灵的,只不过器灵见战斗结束,方凌仞还是胜者,洞窟没有易主,鬼柱没有易主,那么之后的事,她就没兴趣了,于是主动没入了黑柱里。
“褚清钰,你……”方凌仞见褚清钰消失之后迟迟没有出现,忍不住开口询问,可才说了几个字,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声音……是褚清钰的声音!
方凌仞愕然低头,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看这副躯体。
他的魂体,完全钻入到褚清钰的身体当中了!
这不是第一次,却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真实感,身体五感都变得十分清晰,双手可以随着他的意念抬起。
方凌仞看向了自己的掌心,发现上方还留存着自己用鬼血写下的三个字——方凌仞。
“褚清钰?”他的魂魄进入了褚清钰的身体,不过他并没有夺舍之意,按理说褚清钰的魂体应该也还在这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