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秦家主长发凌乱,被她自己的一双爪子揉得乱糟糟的,还有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她的背部快速隆起,又一点点瘪下去,没过一会儿,后背的衣服又再度撑起来。
“噗嗤!”一双黑色的羽翼,破开了她身后的衣料,展开。
黑羽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在她的翻滚中,很快铺了一地。
地上的羽毛多了,翅膀上的羽毛就没了,光秃秃的,看着就像一对放大的鸡翅。
她在疼痛间睁开眼,看到了自己那不忍直视的翅膀,又是一口怒气上头。
没人能体会她此时的痛苦,忽冷忽热,似有针扎,又似浸泡在水中,无法呼吸。
她想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可目前那唯一一个能转移她的痛苦的血儡,也不知是哪出了问题。
东西坏了,就应该修理。
她现在需要马上见到那个血儡,亲手纠正错误,解决问题。
“母亲!”秦昉雲快步迈入屋中,正要推开里间紧闭的门,就听自己母亲喊道,“别进来!我没事!”
秦昉雲:“母亲,不能讳疾忌医啊。”
闻言,秦家主抱着自己阵阵作痛的身体,苦笑一声。
疾病?
她一开始压根就没病。
谁能想到,装病装痛数月,竟真的开始痛了,还是全身剧痛。
秦昉雲尝试开门,却也发现推不开。
秦家主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早就用术法将门封死。
“大郎呢?还没找到吗?”眼下,她最在意的是这个。
秦昉雲:“已经打点了巡卫,让他们满城搜索了,我们自己也派了许多人去找,目前尚未找到。”
“巡卫?他们只做表面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昉雲,你压根就没想去找他,也不希望他能带回救治我的药!是也不是?”秦家主一语道破。
秦昉雲心下一惊,忙道:“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劳心劳力,却连您的一点信任都得不到吗?
弄丢了东西的他,又不是我,您不想责备他,也没必要全都怪到我头上吧?我又做错了什么?”
说到最后几句时,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也不等秦家主回答,便快步离开,不再敲门。
秦家主张了张嘴,却只能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
洞窟里,褚清钰和方凌仞来回摆弄这那瓶中的小血人。
血人看起来没有意识,不管是鬼火还是灵火,对它似乎都没有什么影响。
只有在褚清钰用沾着自己血液的手靠近时,它才会往相反的地方退。
褚清钰暂时不想让它触碰自己的血液。
昨夜那个从方凌仞的身体里飞出来的小血人,就是在触碰他的血之后,自己溃散了。
褚清钰将瓶子收好,打算等秦承霁醒来再问。
这地方对于除了方凌仞之外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天然牢狱,就算秦承霁自己偷偷离开礼箱,也出不去。
方凌仞见褚清钰就地一躺,手往头后一搭,竟打算就这样休息。
方凌仞看了一眼又一眼,忍无可忍,抬手撕下了褚清钰脸上的人皮面具。
被剥离出去的人皮面具,不可避免的拉扯过褚清钰的皮肤,褚清钰轻“嘶”了一声,揉了揉被扯疼的脸,“方公子,你嫌弃我!你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脸!”
方凌仞将完整撕下来的炸毛人皮面具展开,递到褚清钰面前。
褚清钰:“快拿开!”
方凌仞:“你看,你自己都不想看这张人皮面具。”
褚清钰揪住他的衣襟,“那如果我原本就长这样呢?你是不是就不会偷窥我觊觎我,日想夜也想了?”
方凌仞:“……”后面那一句好炸裂!
快从我的脑海里出去!
方凌仞努力无视褚清钰后面那句,定了定神,在此举起那张人皮面具,对着褚清钰,“你能想象这玩意儿染了一头粉毛和粉胡茬的样子吗?”
褚清钰:“……”粉毛的话题忘不掉了,是吧?
方凌仞戳戳褚清钰的脸,“好啦,逗你呢,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会注意到你,再纠缠你的。”
褚清钰心满意足,让方凌仞用行动证明一下。
方凌仞这才意识到,某人的看似幼稚的“考题”背后,另有深意。
洞窟里的黑水开始晃动起来,荡开层层涟漪,掀起波澜,拍打在不远处的石壁上,溅起了些许水花,浇湿了石壁。
因为褚清钰的到来,这洞窟里不止流淌着黑水,还涌入了一层蓝色的灵水。
鬼气和灵气不相合,这两种水也不相容,一眼看去,泾渭分明,各自在洞窟里盘踞一方。
黑水的晃动,无疑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第640章 失忆
方凌仞开始炼化黑水,褚清钰则靠躺看着他。
此前只炼化一捧黑水时,方凌仞还不觉困难,眼下开始对大量的黑水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哪怕它们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会下意识地排斥与鬼修完全同化。
毕竟,它们的主人随时可以改换,只要成为此地的鬼柱,都可以支配它们,可若是它们被其中一个鬼修炼化,那么日后不管这里换了多少个鬼柱,它们都只能为那鬼修所用。
历代鬼柱,从未有想炼化它们的,因为鬼魂数量太多,且魂魄们的鬼力都不高,都是靠数量堆积出来的鬼气。
方凌仞仅凭自己,就足以抵过那群鬼,这样情况开始头一回。
天时地利都被方凌仞占尽了,炼化洞窟里所有的黑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褚清钰靠坐在一旁,瞧着诸多黑水都集中到了方凌仞身边,被方凌仞引入了魂体当中,在体内炼化,又从方凌仞的指尖流出。
黑水缓缓靠近,覆在懒懒仰躺在洞窟里的一片湛蓝的灵水之上,阴冷的黑水里伸出了一双手,细细描摹过灵水中映出的精致面庞,缠卷起漆黑的发丝,轻轻地拉扯。
与常年流淌在阴阳交界处的黑水相比,由湛蓝的灵水便温暖了许多,甚至在摩挲纠缠之中,逐渐变得炙热,好似在水中埋入了一团烈火。
从黑水中探出的冰凉双手,逐渐游移到了下方,试图浇熄那团烈焰,却不想事与愿违,起了反效果。
原本阴凉刺骨的黑水,竟也因此变得滚烫起来,像是被煮沸了。
褚清钰眼神微暗,抬起手,指尖轻触过方凌仞的唇边,方凌仞眸光微动,抬眼,便对上了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慵懒淌在地上的蓝水,终于掀起了波澜,扬起了一层波浪,轻覆到黑水后方,柔缓地往下压,直至那片黑水彻底地贴合在蓝水之上,不见丝毫缝隙。
修长匀称的手指与灰色的发丝纠缠着,轻覆在上方的指尖随着灰发时不时的起落而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沸腾的滚水终于接近临界,一直只顾着玩转那灰发的手指忽然发力,将才抬起一些的灰发按了下去。
黑水轻颤之间,灵水涌入其中,冲刷过那重重叠叠的冰凉,似乎源源不断,长时间不绝的水响也终于停歇。
在洞窟一隅瘫懒多时的蓝水终于翻腾起来,扬起巨浪,哗啦啦的覆盖在大片的黑水之上。
今日这阴阳交界处的黑水,注定要被彻底炼化。
————
转眼几日过去,被关在礼箱里的秦睡美人终于幽幽转醒。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终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六张脸。
秦承霁:!!!
六张脸在他眼前围了一圈,正对着他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俊秀面容,且同样面无表情。
再往旁边一看,就见一张脸上翻着白眼,瞥着嘴,旁边是同款表情的蛇脸。
剩下那两张脸,秦承霁只余光看着,就莫名感觉脖子痛,屁·股也痛。
尽管绝大多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不太友善,但各有各的俊俏,就连那摆着古怪表情的蛇脸,看起来都有可爱。
秦承霁:“你,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他有些紧张,想后退,可惜礼箱窄小,并没有退路。
袁清韵竖起一根手指,“这是什么?”
秦承霁不明白袁清韵想做什么,但他知道一对多没有胜算,只好老实回答,“手指。”
袁清韵:“错!”他将手指往前伸,碰到了戴月的头上,“这是蛇。”
秦承霁:“……”谁知道你在指它啊!
袁清韵却一本正经,“他好像变傻了。”
姬兀宁:“你起开!会不会问?不会问让我来问,喂!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秦承霁:“……”
戴月不满姬兀宁怼袁清韵,呛道,“你这话问得又有多好?他能不知道他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姬兀争在嘈闹声中缓缓开口,“你可记得今夕何夕,是兽历几年几日?”
方凌仞:“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事?如实招来。”
从秦承霁身上取出了一个血人,疑似被秦家主操控的事,褚清钰已经告知于这几人。
得知秦家主竟然会对亲儿子下手,几人都十分震惊。
在秦承霁苏醒之前,他们便已经开始猜测,秦承霁此前被操控到了什么地步。
是意识全无,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是能看到听到,却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亦或是,秦承霁并未被秦家主操控,那血人只是在他的体内潜伏,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
疑问实在太多,于是他们盘算着,一定要在秦承霁苏醒之后,立刻试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