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快速变化着,褚清钰看到那男人靠近过来,将年幼的婴儿抱起,快步离开了此地。
没过几日,男人便照着丹鸣恒所言,演了一场戏。
男人化身成一个终于从人贩子手中找到了自己孩儿的父亲,无比英勇的与恶人战斗,终于夺回了自己的孩子,应得目睹此景的人们叫好声一片。
秦筱也在此时赶到,当场验明了孩子的身份,抱着自己失踪多日的孩子痛哭流涕。
“我可怜的女儿!是娘没有护好你,你放心,将你换走的人,我通通杀了,剥皮拆骨,死无全尸!那个被换来顶替你的孽种,我已经将其剁成了肉泥,丢去喂狗!”
秦筱面目浓浓恨意,一想到自己九死一生诞下的女儿,被人偷梁换柱,一想到那被换来的孩子,被有心人寄予享受她秦家资源供养,日后继承秦氏的希望。
而她的女儿却要被送去一些她根本不敢想象的地方,被糟蹋,甚至死亡,她就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都碾成碎末!
男人原本还张开双臂环抱着自己的秦筱和女儿,装模装样哭得十分伤心,忽然听闻此言,浑身一僵,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栽倒下去。
剁成肉泥,喂狗?
男人不在乎那些因为看守不利,亦或是暗地里协助了他的人,被秦筱剥皮拆骨,反正那些协助他的人,都被下了禁言咒,没法暴露他。
他在乎的,是他和他心爱之人的孩子,不但死在秦筱手中,还死无全尸,成了狗腹中的粮食。
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想拔刀把秦筱杀了!
“七郎?你的脸色好差,是伤得太重了吗?”秦筱的声音,惊醒了差点要拔刀的男人。
男人努力咽下涌上喉头的腥舔,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是有些不大舒服。”
丹鸣恒所说的话尤在耳畔,秦筱身边还跟着许多的护卫,他意识到,自己一旦在这里出手,最多只能刺伤秦筱,亦或是刺死她怀中的女儿。
不管是哪种,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都会是秦筱那群侍卫的尖刀利刃,他会被他们刺个对穿。
他和丹鸣恒所有的计划,也会因此付之东流。
短短一瞬间,他的演技飙升,闭目掩去恨意,软倒到地上,看起来好像真的因为救下了女儿,拼尽全力,现在女儿安全了,他才力竭倒地。
很快便有一群人上来,将他扶起,带上了其中一辆车轿。
灵核车迅速远去,想必是赶着去巫医那给他疗伤。
褚清钰却能料想到,那男人肯定不会老实待着。
得知他寄希望于能替换秦筱女儿的人生的孩子,被秦筱剁碎了喂狗,他怎么可能坐的住?
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冲到狗群中,就算无法及时狗口夺食,也要从狗胃里刨食,再将东西送到丹鸣恒那,说不定还能求得一线希望。
秦筱显然顾不上男人的异样和失态,她温柔则抱起了失而复得的女儿,看了很久都不舍得挪开眼。
褚清钰也得以以这个视角,看清这女子面目。
这眉眼面容,当然与秦岁很相似,或者应该说,是秦岁与她的模样相似。
“愿你岁岁无虞,昭昭如愿。我的岁岁,你可喜欢为娘这样唤你?”
有些脏兮兮的小手缓缓抬起,按在了那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摁出了一个脏手印。
秦筱却笑着亲了亲她的手。
一个侍女走上前,关心道,“家主,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还是赶紧回府歇着吧。”
秦筱微微颔首,抱着女婴上了车轿。
看似危机结束,可被毒蛇盯上的人,若是没有提前防范,又如何能永远安全呢?
更何况这还是一条蛰伏在脚跟前的毒蛇。
秦岁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还有了一个妹妹,被唤作月月。
妹妹身体不太好,年幼时几乎总是在床榻上度过,后来秦筱找到了一处环境极好的地方,修建新府,命亲信将其送去新府中疗养,逢年过节,再将其接回来,或者带着家人去新府。
这样的时光匆匆过去,落在褚清钰眼中,就像是看到了《睡美人》故事里的公主,被女巫下了诅咒,咒她会在某一日被坊针刺中。
知情者提心吊胆的,总担心诅咒会应验,又期望那只是一句胡言。
褚清钰知道秦岁之后的遭遇,相当于知道了一部分的结局,所以心情十分忐忑。
他想去阻止,想去提醒秦筱留心身边人,可男人在那之后,演技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事事无可挑剔。
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秦岁被自己的父亲带出了秦府,推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阵法当中,正盘膝坐着一个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人。
男人不顾秦岁的疑惑和挣扎,也不管她哭着喊出的那一声声父亲,迫不及待的启动了阵法,强光将她们覆盖。
光芒散去后,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褚清钰估摸着应该是秦岁晕过去了。
待重现光明之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脸。
“爹,这就是姐姐的血儡?和姐姐当真是一模一样,我都分辨不出来。”
视线一转,被年轻女子唤做爹的男人,也正是秦岁的那个脑子有坑,心偏得没边的爹。
褚清钰依稀从女子的眉目中,辨认出,这是秦岁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秦月。
秦月明显长大了许多,由此可见,秦岁这眼睛一闭一睁,就过了许多年。
这男人还活得好好的,可见二次偷梁换柱的事,并未被发现。
男人:“你姐姐肩负重任,不能陪你去灵溯界调养身体,便炼化出了这个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傀儡,陪你一起过去,免得你路上无聊。”
秦月:“她会说话吗?她叫什么名字?”
男人:“她啊,你就随便……”
“岁,岁……”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男人脸色骤变,连忙将秦月拉到一旁,上前查看。
秦月:“呀!这血儡的眼睛会转了,还会眨眼了。”
褚清钰听着秦月这话,大概猜测,在此之前,秦岁的双眼应该也是睁开的,只是僵着不会动,秦岁没有清醒,就算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
秦岁:“我叫,岁,岁!”
秦月:“岁岁是长姐的乳名,你只是她的血儡,怎么能叫岁岁呢?”
“我……”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一掌拍了下来,眼前画面又是一黑。
第644章 催眠
秦岁这次的苏醒,显然不在男人的计划之中,于是他连忙打晕了她。
褚清钰看到眼前又黑了一阵,待再次变得清晰时,面前又是那男人的脸。
他正盘膝坐在秦岁面前,一手比着手诀,一手指尖点在秦岁的额头上,双目灼灼的盯着秦岁。
他用一种平和无起伏的语调对她道,“记住,你的名字叫佑昭,你有一个姐姐,姓秦名岁,字昭……”
“不,我叫,岁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虚弱无力,却不掩执着。
男人眉头紧蹙,显然十分不悦,“不,岁岁是你姐姐的乳名,不管是岁岁还是秦昭,都是属于你姐姐的名字,你叫佑昭……”
“岁,岁……我叫……”秦岁显然并不为此妥协,执着的念着自己的名字。
男人一连重复了许多次,脸上表情也越发不耐,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嫌恶。
可不管他怎么说,从他手上释放出来的灵光有多亮,都没法让秦岁改口。
男人一怒之下,再次将秦岁打晕了过去。
他不满秦岁的执着,反复将她击晕,又用水将她浇醒,试图让她承认那个新的名字。
可秦岁偏偏不如他的意愿,气得他暴跳如雷,又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如此僵持了好些时日,男人身后的背景不断变化,行走在路途中的他们,已经从溯灵域,来到了灵溯界,男人还是没能让秦岁改口。
在男人又一次将秦岁弄醒,想让她承认佑昭这个名字时,丹鸣恒的身影出现在了男人背后。
“没用的东西!”丹鸣恒话音刚落,便是一抚袖,将男人抽飞出去男人重重砸入了不远处的石堆上,石堆上都多了一个人形坑。
待男人满头鲜血,鼻青脸肿的爬出来时,迎接他的是丹鸣恒劈头盖脸的唾骂,“让你催眠她,你竟然耗费了三个月,还僵持在一个名字上!
愚蠢的东西!我是怎么教你的?催眠要先从她认可的事物开始。
既然这新名字她不认,你就用她愿意承认的名字便是了,何必在这种无用的地方僵持不下?
你这样只会让她越来越抵触你的声音,抵触你说的每一个字,她的抵触,会让你的催眠变得一文不值!
再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僵持下去,日后不管你对她说什么,她都不会认可,也不会被你催眠成功,就算当时成功了,也坚持不了多久!”
催命术最忌讳的东西,男人第一句话就犯了,还僵持几个月,白白耽误时间,丹鸣恒不生气才奇怪。
说来也是可笑,男人被丹鸣恒粗暴的对待,每次都打得他头破血流,男人还哐哐给丹鸣恒磕头道谢。
而这么多年来,秦岁敬仰濡慕自己的父亲,却被生身父亲当成仇人死敌,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次也是如此,挨了丹鸣恒一巴掌,男人抹去头上的血,感谢丹鸣恒的提醒。
秦岁不承认男人给她起的新名字,催眠就无法继续,为了早点完事,男人只能妥协,改了说辞,“你的名字叫秦岁,你有一个姐姐,叫秦昭,你因为爱上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与家里人决裂……”
得了丹鸣恒的提点之后,男人催眠秦岁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秦岁终于不再反驳男人,而是重复着他口中所言。
这男人给秦岁的新身份,自此之后,只要催眠成功,秦岁日后便会以这个身份,在灵溯界生活。
在男人讲述的新身份之下,秦岁与家里断绝联系,执意与一个病秧子成亲,且只有她的父亲心疼她,还给了她一些嫁妆,让她能有财物傍身。
至于那最疼爱秦岁的秦筱,男人只字不提,若非担心秦岁心下排斥反感,男人甚至还想让秦岁厌恶秦筱。
至于那些嫁妆,对于偌大秦家来说,不过都是一些不入眼的零碎小物件。
是男人从储物戒指里,随便抠搜出来的东西。
相比于男人从秦家获取的宝贝,以及偷送给情人的精贵物件,这些压根不算什么。
男人一开始甚至什么都不想给,可他给秦岁的身份,又是一个跟着病鬼穷鬼跑的女子。
病秧子没权没势,还卧病在床,秦岁若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长久和病秧子过下去?
就算秦岁在催眠作用之下,再喜爱那病秧子,可身上没钱没物,自然就无法给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