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问着：“这位道君，敢问您血债几何？”
这是以褚清钰的血为引，以灵力做辅，以那老道的灵息为介，召出来的怨鬼。
能被老道的灵息吸引过来的怨鬼，自然不会是来看热闹的。
它们，要么是死在他手中，要么就是因他而死的鬼。
它们徘徊于人间，怨气未散，久久不得离去。
以褚清钰现在的实力，还有那些灵符的品级，它们仅能出现一盏茶的时间。
在一场战斗中，这点时间，彷如昙花一现。
可是对于那些死在这老道身上的怨鬼们来说，却是多年苦苦求而不得的一次机会。
“是你，是你！我认得你！是你害了我性命！”最先出现的怨鬼认出了妖道，面目狰狞。
“为何！为何要夺我性命！我分明于你无冤无仇！”
“还我命来！”
怨鬼们压根不管老道的修为如何，满心只剩下报仇雪恨，于是前赴后继，抓向老道。
老道念诀化出无数利箭，冰箭刺穿了那些怨鬼的魂体，鬼血飞溅，惨叫声不绝。
这才是修士的攻击落在魂体身上时的正常情况。
方才那只男鬼简直不合常理！
心念一转，老道正打算一气清理干净这些怨鬼，却见怨鬼们被洞穿的身体，已经快速愈合，一个个血窟窿转眼就消失不见。
老道一怔：“这不是普通的召鬼符召出来的怨鬼？”
一只女鬼已经扑到老道身前，尖叫着挠向了他的脸。
老道一掌将她拍散，鬼血却一下炸开，溅了他满脸满身！
落在地上的血竟然迅速收拢，再次冒出红烟，被他一掌拍散的女鬼又在红烟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其他的怨鬼已经赶超了她，争先恐后地将手伸向老道！
老道再次将它们拍散，大片飞溅的血当即糊住了他的脸！
他连忙抬袖抹开，却是越抹越多，耳畔传来了一阵阵哭泣声，像是缠绕到了他身上。
血水再次汇聚，起烟，这一次，一个个怨鬼直接从老道的衣袍上浮现，死死地抓住了他，任凭他如何释放灵光，都不肯下去。
“这是！”老道不知想到了什么，再看向褚清钰的眼神，已经变了，“极阴之血！你身上流着极阴之血！”
第98章 来人
已经被怨鬼缠身，满脸满身都糊着血的老道，神情却是难掩激动，“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褚清钰坐在那红烟缭绕的草从间，灵光映照着红烟，在褚清钰的笑脸上投下一片红。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依稀闪过了一抹血色，稍纵即逝。
“极阴之血？你就只知晓这种么？”褚清钰轻笑一声，一字一句，“猜错了。”
老者却只当是他想隐瞒，“你瞒不过我！”
一片淡蓝色的光芒自老者身上浮现，直将缠绕在他身上的怨鬼们震飞！
一时间，凄厉的尖叫声不断，不少红衣怨鬼当场被灵光击碎，散成一片血雾！
鬼血飞溅到四周的树木上，又在流动中汇聚成珠，滴落成洼，汇聚成滩，而后再次扬起一片红烟，召起一只只怨鬼。
杀之不尽，灭之不绝，没完没了。
老者却顾不得它们，迫不及待地朝褚清钰所在的方向奔来。
眼看着就要将他抓住时，一道灰影一闪而过，将坐在草丛间的褚清钰扛起，冲上天空，冲老道斥道：“得什么得？到你手上了么？”
褚清钰忍俊不禁，“方兄，你终于想起我在这儿了啊？可喜可贺！”
方凌仞：“走！”
空中目标太显眼，方凌仞冲入林间，在林木之间飞速穿梭。
“休想逃！”老道御剑追来，挥手抛洒出一张蓝色的巨网。
在此之前，他是想杀了褚清钰和方凌仞灭口，而在发现眼前此人有着世所罕见的极阴之血后，他便一心只想活捉此人。
看着飞来的灵器变成了巨网和锁链，褚清钰脸上笑意更深。
褚清钰抬起血迹未干的左手，虚空画字，“来！”
被老道震开的怨鬼们纷纷追上，拉扯住老道的腿脚，哀怨哭吼，“还我命来！”
老道被他们缠得烦不胜烦，“一群杂碎，给我滚！”
灵光再次击中这些怨鬼，又是鬼血飞溅，血雨纷纷扬扬，滴滴答答的落在树叶上。
这一次，血染的地方更广阔，于是弥漫起红烟的地方就更多了。
不知不觉间，林间红烟四起，血腥气弥漫，将这本就灵息杂乱的地方覆盖上一片血气。
感应不到修士的灵气，嗅不到异样的气息，看不见前方的路。
等老道反应过来时，发现天地似乎都成了一片血色，哀戚的哭声像缠上身的蛛网，裹了他一层又一层。
不论他移动多远，都摆脱不开。
他打从一开始，就未正眼看过这些怨鬼。
谁会在意一群从自己脚边经过的蝼蚁呢？
更何况这些怨鬼还是那炼气期的小修士召唤出来的。
只要打败了召唤师，所有被他召唤出来的灵物和鬼怪，都会一并消失。
所以老道的目标十分明确，只将这些怨鬼当做是阻碍他接触召唤师的绊脚石，只需要踢开就是了。
可现在，他终于发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他好像，被困在一片幻境当中了。
天上落下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头，地上伸出了密密麻麻的手，树枝间红影穿梭，穿着红衣的鬼魂们步步逼近。
“为何要杀我！”
“我的头好用么？”
“我的腿好用吗？”
“为何要将我的眼睛移给他人？”
“那是我的身体，我的！”
脚下的泥土变得无比松软，似乎化作了一片血色沼泽。
从沼泽里伸出的血手疯狂地拉扯着他，将他往下拽，去掰他的手脚，去抠挖他的眼珠，去拧他的头……
老道额上沁出了冷汗，只能强装镇定，口中念诀，试图破开这片血色幻境。
……
与此同时，褚清钰看着在原地打转，对着空地释放术法的老道，心下一松。
成了！
其实，但凡是一群和那老道没有丝毫关系的鬼，都没法造出一片能让他深陷其中的幻境。
最可怕的幻境，不在“幻”，而在“真”，不在“虚”，而在“实”。
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师尊！”俞洛的声音传来，骑着褐色豹子的身影很快穿过了树丛，来到了附近。
俞洛方才被褚清钰召出的那只金白花豹挡住去路，好不容易击碎了花豹身体里的召灵图纸之后，才追赶上来。
一眼就看到了被困在一片红烟当中的老道。
明明是一步就能踏出去的红烟，老道却在原地转圈圈，不断挥舞着手中长杖，口中碎碎念着什么。
俞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贸然靠近，只能先环顾四周，很快透过林叶间隙，看到了扛着一人，飞到远处的灰影。
“站住！”他又召出了一只召唤灵，示意灵兽追上去。
可就在这时，林中隐隐传来了几道声音，“这边！”
“烟花应该就是在这附近放出的。”
“隐煜阁的修士一定在这附近！”
“竟敢在我们的比试场里捣乱，这次抓到他们的人，一定要讨个说法！”
“我方才好像听到那边有打斗声！”
“快过去看看！”
听闻树叶与衣料摩擦的声音靠近，似有人穿过了层层树叶，俞洛大惊失色。
现在的他这样子，根本没脸见旁人！
从那几句简短的交流看判断，来人很可能就是云桓宗的弟子们！
他们竟然还没有离开奉枢城吗？
俞洛不知道的是，因为隐煜阁的修士在那召灵决赛上捣乱，云桓宗的那些弟子们一直耿耿于怀。
这一次比试意义非凡，是他们向宗主证明自己的一个重要机会。
李游云和壬鸣带头拍板，明着说云桓宗的修士已经离开了奉枢城，实际上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试图找出其他藏在奉枢城里的，其他隐煜阁的人。
毕竟，最开始来攻击他们的隐煜阁之人已死，他们没得抓活口回去交差，所以还想逮个活的。
于是，方才褚清钰在和俞洛他们交手之前，放出的烟花，瞬间就将他们吸引过来了。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抓住隐煜阁的人，回去交差！
俞洛现在没法解释，本该待在宗门里的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以现在这种不堪的模样面对同门，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那远去的灰影，“你们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