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启程
褚清钰摘下了定身符，墨鲁终于可以动了。
它第一反应是向方凌仞投去控诉的眼神，并哇啦哇啦连珠炮似的吐露它方才被定住时的痛苦与绝望。
可惜这没能得到方凌仞的担忧与同情。
方凌仞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漠然，“比起你告诉我的，有关你被抓之后的经历，这算什么绝望？”
墨鲁：“……”
这一刻，它忽然意识到，它可能有些想得太美好了。
在蛊珠里看到族人的一瞬间，它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终于结束了长久了灾难，回到了记忆中的温柔故里。
当它还在蛋壳里时，也曾听过族人们的声音，从族人们的温声细语中，感受到关爱和体贴。
自从被抓走之后，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些温柔的声音了。
温柔的声音似乎仅仅残留在了记忆里，让他只能通过回忆来想念。
所以在破壳之后，见到族人时，它便以为自己可以回到那段被族人关爱照顾的过去了。
可惜事与愿违。
它依旧听不懂这些家伙说的话，而唯一能与它交流的族人，和“温柔”两个字，根本搭不上边。
方凌仞：“我们只是带你离开了那个囚困你的地方，可囚笼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我们的原先所在的世界。”
方凌仞已经尽可能用墨鲁能理解的话来解释，“这世界危机重重，你之后可能会遇到更可怕的事，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墨鲁：“……”
看着墨鲁那略显懵懂的眼神，方凌仞不由反思：我说的还是太深奥了吗？
他求助地看向褚清钰。
褚清钰听了方凌仞的解释，无奈地拍拍方凌仞的肩膀，“说实话，它之前能给你解释它是怎么来的，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它才刚破壳。”
方凌仞：“壳是刚破的，却不知在蛋壳里面待了多少年，活了多少岁，说不定比你现在的年纪还大。”
褚清钰：“……”好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赤黎在听到方凌仞和墨鲁交流时，就隐隐有些激动，见方凌仞和褚清钰说话，便迫不及待的出声询问墨鲁。
墨鲁正沉浸在自己好不容易见到的族人很冷酷的悲伤之中，忽然听到赤黎询问他的名字，还有些难以置信。
它试探着回应赤黎，并从赤黎的回答了，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你也听得懂！亲人呐！——”墨鲁扑上去抱住了赤黎……摸到了一手的冰凉光滑的鳞片。
“啊！——”墨鲁吓得一缩手，“你你你，你身上长着什么啊？”
屋里的烛火早就被风吹熄了，此时屋内昏黑一片，墨鲁只是大概看到了赤黎的身形，听到声音。
它以为赤黎与他和方凌仞长得一样，没想到摸到了一身的鳞片。
赤黎难得见到能和他用相同语言交流的人，也不在意它的反应，“爹爹说过，我身上还流着蛇族的血脉。”
墨鲁将沾到手上的黏液蹭到桌角，慢慢回过味儿来，“哦，我懂了，你不是纯血。”
赤黎歪头，“纯血？”
墨鲁掰着小爪子数，“纯血，异血，弦血，巳血，雾血。我在壳里听到的，他们说，雾血实力最弱，纯血实力最强。”
方凌仞微微侧目。
视线在墨鲁和赤黎之间流转，又看向了褚清钰，却见后者一挑眉，嘴角微勾。
方凌仞忽然明白，褚清钰为何要连夜叫赤黎过来了。
有些话，墨鲁不一定会主动告诉方凌仞，因为在墨鲁的认知里，方凌仞知道的应该会比它多得多。
可面对一个看起来一脸迷茫懵懂的赤黎，说不定墨鲁就会不经意间透露出很多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同样能交流，赤黎能从墨鲁嘴里套出的讯息，可能比方凌仞主动的询问还多。
效果意外的好，赤黎这才刚与墨鲁交谈上，墨鲁就开始给赤黎讲解了。
赤黎歪着脑袋的，一脸无辜单纯好骗的样子，简直就是拉低墨鲁心中防线的天然利器。
赤黎：“那我是什么血？”
墨鲁摇头：“这我哪知道，你得问你爹娘啊。”
赤黎扭头看向了方凌仞。
墨鲁面露不解，视线在赤黎和方凌仞之间游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别告诉我，他是你爹？”
赤黎连连点头，“嗯啊！”
墨鲁：“那你就是异血。”
赤黎：“异血厉害吗？”
墨鲁昂首挺胸，“比纯血差得多了，除非你那蛇族血脉足够强大。”
赤黎不以为意，“哦。”
这个反应显然不太合墨鲁的心意，它戳戳赤黎的手，“你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想问么？”
赤黎：“嗯？”
墨鲁指了指自己。
赤黎恍然：“哦，爹爹让我带你去休息。”
墨鲁：“……”
赤黎跳到窗边，朝墨鲁招招手，“走吧。”
墨鲁求助地看向陆方凌仞，却见方凌仞朝他摆手，“好好相处。”
墨鲁：“……”
赤黎见墨鲁迟迟不动，干脆将长尾一甩，卷住了墨鲁，翻出了窗外。
赤黎和佰敖的房间就在隔壁，他只需在墙上爬一段距离，就能扒到他们房间的窗子，翻进去。
随着“咚”的一声响，快沉入梦乡的佰敖，一下惊坐起来，环顾四周，“赤黎？”
“唔！”
佰敖循着赤黎的声音看去，只见月光从窗边洒落入屋内，赤黎一条长尾缓缓化作一双大长腿，手里抓着一团黑黢黢的东西。
“这是，什么？”佰敖看着那团东西，面色复杂，“大半夜的，你去狩猎？”
“猎物”的尾巴，被赤黎抓着，正在那嗷嗷的挣扎。
赤黎：“不是，是玩伴，爹爹，送的。”
佰敖：“……”他敢打赌，原话绝对不是这样。
“你先让我捋捋，”佰敖揉揉眉心，“是楚公子给你的？不是猎物，所以不能吃，要养着它？”
赤黎：“对！”
佰敖：“那你不能这样抓着它啊，你看它还那么小，得抱着，不然它容易受伤，还有可能会被吓死，来来来。”
佰敖伸出手，托住了墨鲁的腋下，将它举了起来，温声道，“别怕别怕，乖一点哦。”
墨鲁经历了拎后颈，抓尾巴等一系列操作之后，终于迎来了破壳之后的唯一一次能让它感到舒适的托举，顿时泪流满面。
天啊，远离双脚离地之后，也可以不难受的啊！原来它不需要靠自己的扭动来寻找舒适体位的啊！
就算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墨鲁还能听得出，对方的声音很温柔，应该是在说一些好话。
佰敖：“它好脏啊，先给它洗个澡，不然弄得到处都是，赤黎，你去打一桶水来。”
沉浸在终于有听得懂他说话的玩伴的愉悦中的赤黎，看着被佰敖抱着哄的墨鲁，笑容微敛，眉头微蹙。
佰敖见赤黎没动，无奈：“诶，那你抱着它，我去。”
赤黎：“我，去！”
佰敖：“记得要热水！不要凉的。”
赤黎：“哼！”
佰敖：？
————
极英宗，壬虚宗，佘天城和雾海林极有可能联手之事，不出几日，便传遍了灵溯界各地。
有人说是他们早就眉来眼去多年，终于选择在极英宗举办比试之日，齐聚音南城，彻底敲定了联手之事。
有人说是虫族设计离间人族和妖族，还选择在极英宗举办比试之时，妄图利用极英宗的盘下的场地，做一场嫁祸戏码，被几位宗主当场揭穿。
此举引得几位宗主震怒，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联手之事。
相关的记影玉石流传各地，大家信奉眼见为实，看到记影玉石里的那些虫人和雄虫凶恶的嘴脸，对后一种说法信了七八分。
当然，不论真正原因如何，在口口相传里，联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至于联手之后的第一件事，是要干什么，众说纷纭。
少数人有人觉得音南城距离妖域很近，先逼退妖族，夺回人族曾经的领地，才是第一要务。
而绝大多数人，更坚信几位尊者是打算给虫族一些教训。
是的，在近乎整个灵溯界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时，壬虚宗，极英宗，佘天城和雾海林的修士们，一直在音南城里晃荡，看起来就是单纯来这里玩乐的。
大家还能时不时看到几位尊者的身影。
传得纷纷扬扬的联合，好像就是大家一起在一个酒楼里吃了个饭而已。
这就让许多前来刺探情报的妖族和虫族倍感疑惑。
到底是真联手，还是故弄玄虚？
四大势力分派出的剿虫队伍，便是在这看起来雷声大，雨点小，真假难辨的传言之下，悄然出发。
有人在音南城里做障眼法，其他人早就悄悄转移阵地，照着地图所示，前往目标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