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钰这才想起，不是他记不清细节，而是有层层封印阻隔，阻止他回忆起这一切。

　　就在方才，最后一层封印被打破，两个时空的画面激烈的碰撞，在识海里重叠！

　　设下封印的，正是他自己。

　　方凌仞见他们如此，心急如焚，开始用鬼火轰击基石。

　　只可惜，之前他会因为过激的举止，从梦中苏醒。

　　这一次，不管他如何放火，全力攻击，都没能脱离这个梦。

　　着急间，基石之外的两人忽然动作一致的看向了他。

　　“别担心。”声音同时响起，“不是坏事，你自己感受一下，基石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你。”

　　方凌仞顿住，经此提醒，才想到这一点。

　　他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被牵引过来，基石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果真是当局者迷。

　　方凌仞不敢耽误时间，开始看向基石四处，又试着感受那股奇异的力量。

　　幽蓝色基石开始出现变化，被金色光柱碾碎，散落一地的蓝色碎块，齐齐浮起，汇聚到裂缝处。

　　大大小小的碎块，更有细碎的粉末，转眼就拼合成了一个完整的蓝色水晶！

　　下一刻，水晶里析离出了许多更细碎的白色微末，它们汇聚到方凌仞的身边。

　　金色光柱再次消失，来自上方的压力骤减。

　　褚清钰听到了蔚景赫等人的声音，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意他们，还在关注着基石的变化。

　　数不清的白色微末，在方凌仞身边凝聚成型。

　　白森森的尖角，纵横交错的白骨，组成了一颗完整的头颅。

　　赫然是一个兽首骨架！

　　方凌仞呆滞了。

　　熟悉的气息，并不陌生的力量，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个唯一的答案。

　　“这是，我的兽骨！”

　　头骨成型的瞬间，析出了白色细末的幽蓝色晶石，变得黯淡无光，转眼化入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仅有一颗头骨，却足以让方凌仞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在溯灵域找到的尸体，分明是完整的，并不缺兽骨！

　　那现在多出来的这个头骨是怎么回事！

　　还有，明明是他的头骨，他却直到现在才有所感应！

　　他很早就跟随褚清钰，在试炼场里游走，却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若是没有人试图攻击基石，没有人设下这个阵法，没有光柱贯穿至地底深处，直达基石所在，他就不会被吸引过来！

　　也就是说，若是试炼者们都老老实实，不打基石的主意，等试炼结束之后离开，他也会随之离去，就此错过！

　　同理，在此之前，又有多少个试炼场，存在这样的基石呢？

　　还是仅仅存在于这个试炼场？

　　“上来！”方凌仞想到了另外八个光柱，下面也有基石。

　　这一次，褚清钰清晰的听到了方凌仞的声音。

　　方凌仞的意识掌控了这个骨架，他不再是游离于试炼场之外的存在。

　　两人一前一后的跃上了兽骨，兽骨的双眼处跃动起两团鬼火，硕大的骨架骤然升空，冲向了深洞之外！

第947章 背锅

　　方凌仞带着两人冲了出去，在掌控兽骨，驱使兽骨的过程中，意识逐渐与兽骨融合，一些画面浮现于眼前。

　　方凌仞满心疑虑，随着这些画面的一一呈现，终于得到了解答。

　　在那段被囚困于天枢星海的时光里，在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实验中，他的兽骨就已经被分次换取。

　　强效麻醉让他陷入沉眠，每次清醒都是几日之后，甚至还会有几个月的时间昏昏欲睡，意识模糊。

　　那些人是有备而来，并非单纯的割肉取骨，还换入了他们造出的新骨，注入猛药，确保他的身体能与之融合。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伤口早就缝合，还在他强大的自愈之力下结痂。

　　他能感觉到疼痛，但那早已是他生活中的常态。

　　他想逃，也曾试过无数遍，都没能成功。

　　他知道这些实验于他无利，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在这些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浑身是宝的香饽饽，不能养死了，也不会让他安宁。

　　天枢之眼被炸毁，天枢星海同样化为乌有，曾经的繁华盛景成为一片虚无。

　　方凌仞每每想起，都觉得畅快不已。

　　抛开其他的不谈，那些不知被分藏在天枢之眼多少个实验室里的样本，那些本该属于他，又或者取自他身体部分的东西，都在那一瞬化作齑粉。

　　比起挨个搜寻，这个方式显然更深得他心意。

　　被取走的东西多数无法再回到他体内，就算真有办法装回来，他也不清楚里面是否注入了毒物。

　　只怕是装回来，反倒有损自身。

　　这样一想，那数不清的样本和实验品毁于一旦，心疼惋惜愤怒的，总归不会是他。

　　方凌仞知道丹鸣恒为了研究自己，费尽心思。

　　所以，当他发现，本该灰飞烟灭的身体，完整的出现在溯灵域，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或许是丹鸣恒想办法缝补好了。

　　他从未怀疑过丹鸣恒在这方面的能力。

　　研究了他这么多年，拼凑好一具完整的身体，相对来说，也不算难事。

　　不过，敢做这样的事，就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

　　比如，身体认主。

　　方凌仞的魂魄不出现也罢，一旦出现在身体附近，身体与方凌仞的魂魄契合，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失而复得的身体让方凌仞很满意，不料在试炼场看一群仙君打架，还看到了多出来的骨架！

　　说实话，若非亲眼看到，并且融合了骨架之后，获取记忆，方凌仞也不敢相信，事情还能离谱如斯！

　　想来丹鸣恒当年并不愧对自称主神之名，他是真有诡术奇法，借由手术和实验之名施展，轻松将他剥皮拆骨，专研透彻。

　　若是没被摧毁，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还能继续变强。

　　被分次取出的骨头，又被依次拼凑完整，存放在天枢星海的隐秘之处，层层封锁，除了丹鸣恒，无人知晓如何进入此地。

　　直至天枢星海毁于一旦，它才重见天日，不过，随着层层防护消失，它又很快被卷入了时空乱流之中。

　　也正因它被藏得隐秘，封存得密不透风，犹如套着层层护甲，这才幸免于难。

　　至于时空乱流里的凶险，以及随时可能被搅碎的危机，那是对于其他物种来说的。

　　对于连蛋壳都能在时空乱流里流浪的方凌仞来说，骨架这种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除非遇到变故，不然能一直在时空乱流里飘下去。

　　这副骨架确实飘了许久，直至有道行高深的神仙开辟虚空，感应到了它体内蕴藏的力量，将其从虚空取回现世。

　　在漆黑无边，声音沉闷嘈杂，气息紊乱，各种力量交叠，时间混乱，空间坍缩的乱流里流浪的日子，就此告一段落。

　　兽骨被引入仙宸界，成为稀有奇货。

　　经过一番鉴定，确认此乃神兽兽骨之后，更是令不少得到消息的修们心动。

　　将它带来仙宸界的仙者，把兽骨拆分成数份，每份都出高价售卖，大赚一笔。

　　其中，兽首骨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没有被拆分。

　　无他，大家都知道，完整的兽首才能卖出更高的价位。

　　完整的骨架当然也能拍出高价，可是在多方势力都打听到此事的情况下，得到全部骨架的修士，无疑会惹人眼红。

　　花了最高的价钱，买了个烫手山芋，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事。

　　相比之下，大家都分得一些，头骨被有实力的宗门大族花高价拍下，聚焦的目光也会少一些。

　　最终，这头骨被制作成了一块基石，用于开辟特殊的试炼场。

　　梦境试炼场就是其中一种。

　　有它在，仙君们才能与契主开辟出游离在云中界之外的异境试炼场，供一些已经在瓶颈期停留多年，急需契机突破的修士们入场试炼，在试炼中参悟。

　　方凌仞飞到空中时，这段记忆已经在他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

　　他还想细究，却被惊呼声打断，“楚羽！你疯吗？你竟然毁了基石！”

　　方凌仞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汇聚了不少试炼者，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样的面具之下，双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

　　就连那群不想出力，三催四请都不动如山，在远处围观的试炼者们都过来了，对褚清钰和方凌仞怒目而视，叫骂连连。

　　他们不出力，是因为知道别人肯定会为了保住小命而努力，甚至还想等着这些人耗尽仙力，保全基石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不料看着看着，变故横生！

　　阵眼处的金色光柱被击碎，有两人冲了进去！

　　不久之后，因为其余方位的光柱没有同时碎裂，阵眼处的光柱很快恢复，堵住也深洞，也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所有人都认为，那两个落入深洞里的试炼者是去送死，肯定没救了。

　　可当光柱再次被击碎之后，大家借着碎光往里一看，正好瞧见了兽骨被析出，基石破碎，化为乌有的一幕！

　　基石，没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