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仞蹙眉，“嗯？”

　　褚清钰从篮子里翻出了新采摘的果子，“喏，可以拿这些东西替代。”

　　方凌仞沉默片刻，开始在篮子里挑挑拣拣，随后挨个摆开。

　　“满院新鲜的黑莓被摘了个干净，只留下满地碎烂的果肉，和一个干瘪的菠萝。”

　　褚清钰挑眉。

　　方凌仞：“菠萝藏了一粒黑莓种子，却没法在那贫瘠的土地上，种出新的黑莓。”

　　褚清钰看着方凌仞的表情，若有所思。

　　方凌仞：“菠萝想给黑莓种子寻找合适栽种的土壤，却在途中将其遗失。

　　在寻找种子的时候，菠萝找到了一粒极其相似的黑莓种子。”

　　方凌仞摆弄着手里的果，“菠萝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找回来了，继续寻找合适的土壤，耗费了许多年，终于看到种子生根发芽。”

　　褚清钰了然，“可它不是黑莓。”

　　方凌仞：“是啊，它不是黑莓，等菠萝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褚清钰：“养出感情了？”

　　方凌仞失笑，戳了戳褚清钰的额头，“对，投入了太多精力，养出了感情。”

　　“那就继续养着呗，”褚清钰握住方凌仞的手，轻轻摩挲，“继续养着，和寻找遗失的黑莓种子，并不冲突。”

　　方凌仞反握住褚清钰的手，另一手拿起了一颗白色的小果子，“在白莓出事之前，这两件事，确实不冲突。”

　　褚清钰知道，方凌仞口中的白莓，便是那“菠萝”捡错的种子长大之后，结出的果。

　　“白莓出了什么事？”褚清钰：“是需要黑莓来解决的事？”

　　方凌仞点头，“差不多，巧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菠萝找到黑莓的下落了。”

　　褚清钰：“呵，是真的巧合，还是真的需要了？”

　　方凌仞被褚清钰这样子逗笑了，“你觉得呢？”

　　褚清钰：“唔，或许两者皆有，只不过白莓的变故才是关键，若非白莓出了事，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想认回去。”

　　方凌仞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

　　褚清钰：“如果黑莓长得好，不需要菠萝和白莓浇水施肥，那就没必要管。”

　　“可是。”方凌仞叹气，“菠萝为了白莓，不会放弃的，就算黑莓不愿意，菠萝也会想方设法找到黑莓。”

　　褚清钰揉了揉拳头，“那就将它赶走！”

　　“难啊。”方凌仞将菠萝戳得直摇晃，“菠萝太厉害了，比黑莓厉害。”

　　褚清钰：“黑莓的身边，就没有护莓使者吗？让护莓使者去！”

　　方凌仞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果篮里，拨拉来，拨拉去，却找不到合适。

　　心一横，他将手从褚清钰掌心里抽·出来，抛下一句，“天天来啄黑莓的花孔雀，也打不过那菠萝。”

　　随后转身冲出窗外。

　　褚清钰：“……靠！你站住！”

　　方凌仞飞行的速度不及姬兀争和姬兀宁，却比褚清钰御剑快多了。

　　加上先跑一步，褚清钰压根追不上。

　　一人一鬼转了几圈，在林里摸爬滚打一阵，才终于滚到了一处。

　　彼时，刚刚在瀑布下冲了澡的相琥和骨螣，正往回走，忽然听到草丛里有动静。

　　对危险的警惕，让他们立刻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

　　拨开草丛，往声源处一看，顿时有种想自戳双目的感觉。

　　未免被怪罪，他们脚底抹油，撤得飞快。

　　临近深夜，褚清钰和方凌仞才一前一后的回到住处。

　　见方凌仞还是时不时往天上看，褚清钰干脆勾住他脖子，将他压入怀中，“不管是菠萝还是白莓，都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方凌仞抬眼看他，“它们并非全无用处，至少，在带走黑莓时，还可以想办法把花孔雀捎上。”

　　褚清钰：“……”

　　褚清钰手弯一紧，方凌仞干脆虚化魂体，又飞了。

　　褚清钰：“站住！”

　　————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菠萝或者白莓，褚清钰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修炼之中。

　　方凌仞除了修炼之外，还会尝试记住自己的梦境。

　　经过多次尝试，白日能想起的梦境碎片更多了。

　　同时，他也发现，梦是同一个梦，梦境的长短却不一样，有时候梦境会往下延续，有时候梦境会中途断绝。

　　在外界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梦境也会偶尔中断，只有极少数的情况，才会继续延续。

　　最开始的一两年，方凌仞甚至都没发现这一点，直到三年之后，他才能依稀记起这些情况。

　　这感觉让方凌仞很不爽，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记忆。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慢吞吞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榨取出一点，反复揣摩，再通过能记起的一些片段来猜测。

　　方凌仞的耐心很快告罄，不再执着于钻研这些梦，时不时外出寻找自己的兽骨。

　　作为主体，他只需要在空中晃一圈，就能感应到兽骨是否在下方，兽骨也会感应到他的存在。

　　当然，这时在兽骨没被封印的情况之下。

　　若是被某种厉害的法器镇压或者封印，亦或是某个结界之中，要感应到兽骨，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凌仞将最容易回收的兽骨收入囊中，拼凑出了大半具骨架。

　　骨架的头和四肢俱全，脊骨尾部都在，只缺一些零碎，方凌仞就不想费力去找了。

　　有这些，足够了。

　　方凌仞原以为“菠萝”很快就能找到这个地方，几乎一刻都不敢耽误，从未如此勤快的修行，用鬼火炼化冥石。

　　不曾想，他们这一等，就过了二十年。

　　褚清钰断断续续闭关了二十年，稳打稳扎的修炼，从化影境后期突破到万合境初后，又渐渐抵达了万合境后期。

　　若是信力充足，偶尔还能到破军境初期，在两重境界之间反复横跳。

　　褚清钰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汇聚到他身上的信力，会散去很多，甚至可能完全散去。

　　因为灵溯界的战斗，快要结束了。

　　这也是褚清钰决定避世的主要原因。

　　他一直在通过自己的神像，给灵溯界的信徒们送出自己的血，帮助他们消灭虫族。

　　也正因如此，他体内的信力，才会在短时间内暴涨。

　　一旦虫族从灵溯界消失，信徒们将不需要他的血来对付虫族，信力自然会变少。

　　褚清钰打一开始就不期待能靠着信力飞升，能偶尔用一用就可以了，关键还是在于自己。

　　灵溯界的战斗原本不该拖这么久。

　　可战斗并不只有褚清钰插手。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褚清钰这般，不在乎信力的多少。

　　他们可都是靠着这个修炼的。

　　褚清钰在帮助人族，还有其他修士在帮助妖族和虫族。

　　其中还有浑水摸鱼方家伙，为了延长战争的时间，谁弱帮谁。

　　好在这样磨难，终于有了结果，绝大多数虫族，已经从灵溯界的土地上销声匿迹，不成气候。

　　虫族灰溜溜的退出灵溯界，只是时间的问题。

　　二十年间，方凌仞依旧在做那个梦，却不会再受它影响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

　　由于等待的时间过长，方凌仞甚至怀疑，那个出现在他梦中的“菠萝”，是否真的会找到这里来。

　　对此，褚清钰也偶尔同方凌仞打趣，“又是菠萝没来的一天。”

　　方凌仞则笑着回应，“又是黑莓和花孔雀逍遥的一天。”

第990章 造访

　　一人一鬼没有等来菠萝，倒是等来了一位熟人造访。

　　这附近有方凌仞散出的鬼火飘荡，还有四只乐忠于巡视领地的异兽，基本上只要修士靠近，都会被发现。

　　这位熟人也没有偷偷潜入领地的意思，远远就在空中喊道，“恩公！恩公！在家吗？”

　　褚清钰一听这声音，口中就开始分泌涎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重塑的身体里重新长大的重潇。

　　无他，这些年来，重潇已经来找过他无数次了。

　　每一次，重潇后面都会跟着一个姓万的小尾巴。

　　万小尾巴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几乎每一次，万小尾巴都气哄哄的赶来，将重潇抓回去。

　　面对重潇的抗拒，他们会上演一场相当有看头的拉扯。

　　每当这个时候，褚清钰就会拿出零嘴，边看边吃得津津有味。

　　次数多了，重潇只要一出现，褚清钰就忍不住将手伸向够得着的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