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花间一一看过去,吃的用的,或是作为观赏的都有,甚至还有胡椒之类的香料,这些东西虽然稀奇,却都不是曲花间想要的。
直至他看到满满两箱稻种,顾惊蛰也走过来同他介绍道:“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东西感兴趣,这稻种是在一个叫安南的小国买的,听当地人说,那里的稻子一年三熟,且亩产能到这个数。”
顾惊蛰伸出一只手,指头一个也没弯曲,一直跟在曲花间身边的曲宝惊呼出声,“五百斤!?”
“不止,我看了看,那地方的农人侍弄田地十分懒怠,若是让咱们这里农人来耕种,怕是产量还能更高。”
顾惊蛰摇头,他虽不是农人,也觉得可惜,若是大周朝有这样的条件,普通百姓的日子不知道得有多好。
他倒是眼光独到,普通百姓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饭都吃不饱,哪有余钱和闲工夫来消费,作为商人,他巴不得所有人口袋里都有余钱,来买自家的东西。
安南是越南的古称,地处湄公河三角洲一带,那里的地理条件实在是得天独厚,炎热的气候十分适宜稻谷生长。
一年三熟的粮食让百姓根本饿不着肚子,所以才会有人懒得精心打理田地。
若非祖龙走得早,这些东西早就在中原大地普及了,曲花间暗暗地想。
不过如今也不晚,良种已然带回来了,让百姓吃饱饭是迟早的事,“这种稻子,你一共带回来多少?”曲花间问顾惊蛰。
“都在这了,商队走了一年,路上坏了不少,还有些被耗子啃了,剩下的只有这么多。”顾惊蛰无奈道,谁能想到船行在海上,还能招耗子呢?
两箱稻种,莫约有个两三百斤的样子,足够种好几十亩田了,收成下来便是几百石,若是放在南方耕种,一年两季,要不了两年便能普及。
安南稻生长周期短,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便能收割,若是在福州以南说不定也能做到一年三熟。
是以曲花间将这些稻种分成两份,其中一份留在兖州等待明年春播,剩下的大半则交给了白初儿,让她回福州后转交给老吴,让他着手安排播种,务必用最快的速度产出更多的良种来。
白初儿欣然应是,她如今彻底算是曲花间的属下了,凡是对他唯命是从,顾惊蛰不着痕迹的瞟了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是天生的白皮肤,怎么晒也晒不黑,海上条件艰苦,好几次白初儿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晒伤了,顾惊蛰看着都替她难受。
偏偏她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毫不顾忌,有时在海上遇到风浪时,还撸着袖子帮水手们拉帆绳,吭哧吭哧地随众人喊号子,像个男人一般能干又肯吃苦。
除了稻种,顾惊蛰带来的东西里还有一样令曲花间惊喜不已,那一根根小臂粗细,上头挤满金黄色颗粒的东西,不是玉米是什么!
顾惊蛰还以为他想像稻种一样把玉米也作为良种使用,连忙劝道,“这东西看着好看,味道实在一般,煮半天也是硬邦邦的,当地人都用来喂牲畜,而且产量也不高,不如水稻和麦子。”
古老品种的玉米与现代亩产上千斤的改良品种不同,至多也就是两三百斤的亩产,且味道也不好,常人实在看不出它的价值。
可玉米能和豆子轮种,不仅不会降低产量,还能改善土壤肥力,互促增产。
兖州比幽州稍微偏南一些,可以种冬麦,但一年两茬麦子让土地肥力流失严重,是以大多数人选择收割完麦子后种豆子养地。
豆子亩产更低,最好的时候也不过一百多斤,若是有玉米相互促长,说不定能突破两百斤。
这些作物曲花间小时候帮着爷爷奶奶种过,爷爷种了一辈子地,是个庄稼老把式,这些知识都是他告诉曲花间的。
但曲花间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道好不容易弄来的种子不能浪费,先种上再说,若是实在不好吃,便是送去养殖场喂猪也是好的。
干玉米确实不好吃,可水煮嫩玉米的清甜口感,让他回味不已,可要吃也只能等明年,曲花间有些不舍地将手中的玉米棒子放回箱子里。
看完这些稀奇作物,顾惊蛰又请他欣赏了一番自己从别处淘来的新鲜好物。
足有拇指大的南海珍珠,赤红珊瑚雕刻的摆件,带有异域风情的布料毛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应有尽有。
这些是他精挑细选准备带回来售卖的货物,定价不菲,但实际成本却十分低廉。
丝绸和瓷器自古以来就是奢侈品,像是那拇指大的南珠,顾惊蛰也只用一只小小的青瓷茶杯就换来了。
走完这一遭,他尝到了甜头,出海远洋,用自家随处可见的东西,便能从别国换来许多珍稀宝物和金银,实在是暴利。
他打算回家歇一阵子,将带回来的货物出手,便再次出海,这次不再环绕大陆一圈,只往生意最好做的那几个小国去。
这一路顾惊蛰见识了许多风土人情,他滔滔不绝的同曲花间描述,直至日头西斜,穆酒已经不满的清了三次嗓子,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顾惊蛰走了,白初儿和胡广蓝才得到机会同曲花间汇报这一年多的情况。
船队自福州出发,先是一路向南,经过了安南、暹罗、天竺等许许多多的国家,还有很多大小岛屿,然后自南向西,自西向北。
果然如曲花间所说,他们生活的土地是一片被海水包围的大陆,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前,真的到达了连城。
他们一路做生意一路补给,有时还会将在上一处采购的不好储存的东西卖给下一处的人。
途中遇到许多人和物,受到过热情的款待,也遇上过歹人的觊觎,但是那些人都没能从商队手中讨到好。
说起这些时,白初儿两眼放光,面上全是对广袤大海的向往,以及对自由的追逐。
曲花间酸溜溜的看她一眼,出海寻找梦想和自由,自己两辈子都没能实现的理想,倒让她先一步完成了。
比起白初儿热烈的情绪,胡广蓝则要内敛很多。
他跟随曲花间多年,先是经营冀州的生意,后又被派出去远航,颇得信重,人也不辜负期待,凡事都做得十分妥帖。
他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捧给曲花间。
“东家,虽是顾公子主导此次出海事宜,他也未藏私,凡事都会与我协商,是以我做了一本账册,东家可以一观,若是有所遗漏,想必顾公子的账册内也有记载。”
他是曲花间的人,自然要心向东家,未免顾惊蛰有所隐瞒,特意自己做了一本账册,话虽说得隐晦,曲花间倒也明白了他的好意。
曲花间接过账册,点点头,“辛苦你们了,且好好休息一阵子,待我与顾公子理清账目,定要重重嘉奖你们。”
两人这一年多在路上,用自己的小金库收售货物也挣了不少,但谁还嫌钱多呢?俱都高高兴兴的道了谢,见天色已晚,连忙顶着穆酒冷得掉冰碴子的视线告辞离去了。
曲花间好笑的看向穆酒,“咋?又吃醋了?”
穆酒瞥他一眼,轻哼一声侧过头去。
这人一忙起自己的事来,就顾不上搭理自己,穆酒时常觉得,自己就是块背景板。
脸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曲花间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小声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忽略你了。”
“哼!”
见穆酒仍不肯买账,曲花间只得凑到男人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悄声道:“晚上……”
后面的话只有穆酒一个人能听到,穆酒本就没真恼怒曲花间,只是借机撒撒娇罢了。
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福利,顿时搂住青年的腰将人揽过来,身影嘶哑:“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曲花间心里一慌,赶紧拍打男人宽阔的肩膀,“疯子,这里是正堂,待会儿来人了!”
穆酒托住青年的臀部,像抱小孩儿一般将人抱起来,头却埋在人颈侧来回啃咬,“那就回房。”
臀部被什么温热的东西隔着布料抵住,曲花间感觉穆酒的手一松,身子往下滑了几寸,两人身上的匕首便紧紧贴在一起,相互摩擦着,很快便起了火花。
待到被抱回房间,曲花间像只被煮熟的虾子一般,全身都透着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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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那迷人的老祖宗,他只是想要长生不老,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天爷你为什么不满足他!!!
第130章 令牌
两艘巨船出海时, 装载了无数的货物与生活物资,回来时依旧是满载,只是东西换成了金银和一些稀奇的货品。
曲花间拿着账本核算了一番,光是带回来的金银都有近五十万两, 其中白银占多数, 黄金有五万两的样子, 整体换算下来, 足有五百多万两之巨。
这还不算那些新奇货物会带来多少收益, 只现成的财物便足以让人呼吸一窒了。
难怪古今中外有那么多人远渡重洋寻求商机, 也难怪顾惊蛰心心念念准备再次出发,其中暴利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
这一次的收入,刨去要分给顾惊蛰那一半,再将成本和承诺水手们的嘉奖除开, 曲花间至少也能净赚个三百万两。
哪怕是接下来几年什么也不干, 光是躺着, 都能让手下这么多人吃饱穿暖了。
曲花间第一次体会到了财富自由的快乐, 他大手一挥,给随船出海的水手和管事们发了大量的赏银,又给手底下所有人都涨了薪, 连将士们的军饷也涨了三成。
锃光瓦亮的雪花银自连城由重兵护送,分散送往各地,一时间幽州和兖州各地的官员,以及给曲家做事的人, 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驻守在各处的将士们领饷时发现饷银涨了,也都是一片欢呼,纷纷隔空对曲花间感恩戴德。
原先的边军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 军饷迟迟不发,还得忍着饥寒驻守边关,凭着一腔热血同身强体壮的鞑子拼杀。
自从自家主帅抱上曲东家的大腿,他们再也没有挨饿受冻过,欠缺了多年的军饷也逐渐补齐,后来每月都能按时发放。
如今曲东家彻底成了他们的主公,军饷竟还涨了三成,这事放在数年前,边军将士想都不敢想。
这样的主公,事少钱还给得多,谁能不对他忠心耿耿呢?
让曲花间没料到的是,他给手下人涨薪的事传出去后,原本没什么人来投效的曲府顿时门庭若市。
财帛动人心,文人们自诩清高,可也抵不住碎银几两的诱惑,曲花间这边的人待遇比其他几位雄主好太多了,由不得人不动心。
来投效的人太多,曲花间也不是来者不拒的,再次组织了一场考核,由之前护送新学学子来幽州的岑喜主持。
他有过一次经验,又有曲花间和严子渊从旁协助,如今做起这事来得心应手,很快便筛选出一大批可用之人。
手底下有了人手,曲花间终于可以大刀阔斧的将两州官府空缺的官员给补齐,即便如此,还多出一些人。
穆酒见状,便挑了一些人去军中做些文职工作,剩下几个暂且留在曲府做幕僚。
除了文人,还有许多匠人和武夫,这些人也都各自安排了去处。
最让人意外的,是一位姓徐的道士,自称师从某个十分出名的道派,不仅通晓医术,还会炼制金丹。
曲花间对金丹不感兴趣,却对会炼丹的人感兴趣,他问徐道士炼丹时可会炸炉,那人被问得一脸通红。
支吾半天,徐道士才说,炼丹之人哪有不炸炉的,而他炸炉的频率也就十之三四,已然是此中佼佼者了。
曲花间要的就是会炸炉之人,哪管他不炸炉的概率是多少,兴高采烈地将人留了下来。
手里有钱有人,曲花间开始大力搞基础建设,建砖厂,修官道,完善水利工程,以及修筑各城池的防御工事,整个兖州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直至将近年关,兖州一切事务都基本理顺了,文有严子渊坐镇,武则有杜山君率领留守的两万曲军,曲花间和穆酒总算动身回了幽州。
同行的除了曲宝两口子和岑喜,还有黄伯恩,池子衿,徐道士以及那几位幕僚。
一行人主仆家眷不少,加上负责护送的兵士,队伍浩浩荡荡的一大串。
出了兖州府城,一路往西北方向走是回渔湖最近的路程,队伍不疾不徐的走了四五日,才走出石岭县。
若是再往前走,便要经过留县。
那里如今是别人的地盘,曲花间便选择绕一截路,从石岭往正北方向走,入了幽州再走官道回渔湖。
哪知众人刚踏上红砖铺设的官道没多久,便碰上一队与他们行进方向一致的人马。
那队人不如他们人多,但也有好几辆马车并二三十个人,来人是从冀州方向来的,马车上也没装载太多货物,应当不是商队。
虽说有心之人和探子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赶路,但穆酒还是挥手让亲兵前去查探一番,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
亲兵走了没两步,那队人马反倒先停下来了,从马车上下来几个衣着华贵的翩翩少年,竟是已经回到冀州的白家兄弟和赵平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