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些鞑靼俘虏便被套上枷锁随大部队一同回边城,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则被留在了原地。
虽未赶尽杀绝,也足以让鞑靼对大周谈之色变,至少十年八年内,他们是没力气也不敢再南下踏入边境半步了。
至于边军这边,也有折损,好在除了经过特殊训练的三千骁骑营,弓弩营也每人配备一把神兵弩。
尽可能的远攻让边军将士的损失减到最小,牺牲不到三千,重伤千余人,轻伤则是难免,占大多数。
要知道,这样一场规模涉及数十万的战争,己方以少胜多的情况下,只死伤几千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决胜之战了。
若非有连发弩这样的神兵利器,和主帅与将士们攻其不备,也不可能获得这样的全胜。
大军不仅要带着辎重粮草,还要拉扯着俘虏一同往回走。
穆酒等不及同大军一起归营,便带着五百骁骑兵轻装简行,先一步到达边城。
接着便收到曲花间写给他的数封信件。
一一读完心上人的信后,穆酒来不及处理军务,迫不及待地先给他写了回信。
除了粗略讲述此次战况以外,信里更多的是穆酒对曲花间的思念。
两人分开半年多,以往同样聚少离多,但通信从未间断过。
就连很少在信里诉说情感的曲花间,都连着几封信上直白的说想他了,穆酒自然也不例外。
这封信几经辗转,最后传信亲兵是乘坐运送木材的船来到船坞的。
收到信那一瞬间,曲花间便明白穆酒肯定是回到边城了,但心里仍旧忐忑。
直到看完信,得知他毫发无损,且大获全胜,曲花间这颗惴了许久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本预计半年能建造完成的大船,到现在还是个船架子。
其实这个进度已经算是很快了,古代科技落后,削木组装全靠人力,不可一蹴而成。
这几个月以来,负责大船主要结构的墨巧梓和周榆木几个人夜以继日,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
连曲花间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们休息休息,但几人充耳不闻,每日天不亮便一头扎进船坞,直至夜色浸染才点着灯笼回到宿舍。
几人都是手艺精湛的工匠,也很热爱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墨巧梓和周榆木,两人虽说年纪轻,但在这方面很有天分,许多曲花间画图纸时没能发现的问题,都被他们一一列举出来并且解决掉了。
将信放进怀兜里,曲花间将新绘制的图纸随手塞给墨巧梓,迈着大步走出船坞,回到他暂住的宿舍里。
行动恢复后便回到船坞这边的岑喜正坐在书案上练习写大字,见曲花间回来后赶紧将练字的沙盘端走,又用衣袖擦擦书案。
“少爷,您回来了?”
曲花间点点头,让他替自己研墨,而后取出信纸提笔写信。
即便三不五时就会写信寄回边城,但曲花间仿佛仍有千言万语没能道尽。
一封信洋洋洒洒写满整整一页,犹觉不够,于是又取出一页来继续写。
岑喜从前在上一任主家时曾在厨房做过事,自受伤后便领了给曲花间烧水做饭的活计,有时还会跟着东家学认字。
这几个月大家都忙,连随侍东家左右的小林也经常在外跑腿忙碌,是以最近研墨添茶的活大多是岑喜在做。
从没见过东家写信能写满一页信纸的岑喜不禁好奇,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大事,能让东家密密麻麻写上数百字呢?
等曲花间写完信,见岑喜还磨着墨出神,也不打搅他,等砚台装满墨水,这才笑着开口。
“我信都写完了,剩这么多墨水不用也浪费,你今日练习就用笔墨吧,沙盘放着改日再用。”
“啊!我走神了,小的知错。”岑喜这才反应过来,东家早已写好信,都已经晾干了,自己还在不停磨墨,他赶紧认错。
“不必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曲花间取出一叠废弃的图纸,将其翻了个面。
“你要实在舍不得用纸,就在这个背面写吧,练字可不是用沙盘就能练好的。”
“知道了,东家,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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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得不怎么满意,没把我儿砸的英勇表现出来,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将就看吧宝宝们,对不起起~
第79章 重逢
岑喜是个很聪慧的少年, 当初曲花间给他起名字的时候,那张写着两兄弟名字的宣纸被他要了去。
后来曲花间偶然发现他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写那几个字,不仅笔画全对,还将曲花间的笔迹都模仿了去, 差别无二。
于是曲花间便试着又教他写了几个字, 没想到他过目不忘, 只要看过一遍就能背着写出来。
从此岑喜每日除了烧水做饭, 还多了一个识字的任务。
曲花间很忙, 只是偶尔找来一本书给他读上两篇文章, 岑喜背下后便会比照着书上的字慢慢读写。
几个月下来,他已经能认识许多字了。
岑喜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认字机会,又自觉自己干的活不多,不该挥霍东家的纸墨, 于是让哥哥给他做了这么一个沙盘, 每天在沙盘上练字。
岑欢和另外三个残疾人, 曲花间也给他们找了适合的工作, 给乔木匠当学徒。
乔木匠性子良善,耐心也好,从他能把周榆木拉扯这么大就能看出来。
他也确实不嫌弃这几个新徒弟, 每日除了忙自己的事,会特地抽空给几人教些刨木头,做榫卯的手艺。
东家说了,不求技艺精湛, 只要让几个人学些简单的木工活,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几人也算争气,相互扶持着,竟真的学了些皮毛, 每次合力将木板刨得平整光滑,不输其他木工。
岑欢学得最好,不仅学会了刨木板,还会做些像沙盘这样的小玩意儿,他还用自己攒的工钱托人买来轻便又结实的杉木,给自己做了条假腿。
如今现在走起路来行动自如,只是稍微有些坡,套上裤腿再看,几可乱真。
——
自穆酒的信寄来之后,曲花间就有些归心似箭,可又不放心船坞这边,只能按捺着飞回边城去找男朋友的心情,继续投入到造船事业上。
大船的建造目前看起来很是顺利,但具体结果如何,还得建成之后下了海才知道。
福州临海,造船业发达,海上不是没有航船,只是通常是和江船差不多大小,经不起太大的风浪。
近海多礁石,离岸太远又怕风浪,是以这些海船走不了多远,多在福州境内航行。
曲花间想要的,是能长途航行,贯通南北航线的大船,甚至有朝一日可以出海远航,像郑和下西洋那样去探索海洋对岸的宝船,其中难度可想而知,每个环节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艘船建成后,可是要承载成百上千人,若是在茫茫大海上发生意外,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从已经安装上甲板的大船上下来,曲花间后退数十步,几乎要走出船坞,才勉强看清大船的全貌。
大船外观已然进入收尾阶段,只等里面的船舱隔板和一些设施全部安装好,就能完工了。
时间也跟随进度来到冬日。
福州的冬天很好过,既不下雪,雨水也少,在户外也只需多穿一件夹棉薄袄就能御寒,甚至船坞里的工人们做活时连薄袄都穿不住,都是穿的粗布短遏。
曲花间走出船坞,算算日子,距离上次给穆酒写信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了,便是回信的亲兵靠双腿走路,估计也该送到了。
可回信就是迟迟不来!
这几日曲花间都心情不愉,底下人也不敢招惹他,连曲宝每日的俏皮话也少了许多。
唯有不明所以的岑喜,时不时会来请教问题,但也很快发现东家脸色不好,转头去找其他人问问题了。
眼看着大船即将完工,曲花间也一日比一日不高兴,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肯再写一封信询问穆酒为何迟迟不给他回信。
直到这天,他正与墨巧梓商量大船上应当配备多少艘运转小船和救生皮筏时,小林急匆匆地跑进来,“少爷,有人找您!”
小林向来心细,从不在他正忙时打搅他,此时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上还带着喜色。
曲花间不明所以,但还是打发的了墨巧梓,跟着他走出船坞。
时值黄昏,今天天气很好,傍晚天边竟烧起红云,透过云彩洒过来的光线金黄,一道修长的身影迎着夕阳而立,在背后印出一道宽肩窄腰的影子。
曲花间看着那道背影,低迷了数日的眉眼瞬间泛起亮光,他急急奔过去,止不住扬起的唇角微张。
“阿酒!”
随着这声呼喊,男人转过身,眉眼舒展,果真是曲花间心心念念的人。
穆酒迈着大步子,几步走上前去,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心上人,将他圈进怀中,“是我。”
“想你了。”
曲花间闻言,不知怎么地,鼻子微酸,大半年的分别似乎让他变得娇气又别扭,“你都不给我回信。”
穆酒忙碌许久,终于安排好边境事务,又马不停蹄奔袭千里,此时也不替自己辩解,只道,“我的错,我该写信先让人送来的。”
“哼!”曲花间在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傲娇地冷哼一声。
许久,他才恍然抬头,“赶了这么久的路,饿不饿?”
“有点。”
“走走走,回去吃饭,刚好今天岑喜去渔村买了几只大龙虾,应该快做好了。”
曲花间牵着穆酒的手,不顾周围工人们奇异的目光,牵着他往宿舍走去。
等两人走远,工人们才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为什么东家要牵着一个男人的手,两个爷们儿,这样牵着不别扭吗?
“叽歪什么呢?活干完了吗?”一声怒喝从人群之外传来,原来是东家身边的宝管事,众人不敢再讨论,赶紧低着头各自回到岗位,生怕被记住脸回头再被扣工钱。
虽然东家是个温和好说话的性子,但他手底下这几位管事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敢偷奸耍滑,轻则扣工钱,重的,直接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在这里做工,包吃包住不说,工钱又高,伙食开得也好,谁都不愿意丢了这份活计。
曲花间领着穆酒回到宿舍,岑喜还在厨房忙活,小林便进去帮忙,两人进了屋子等着。
刚一进门,曲花间便被男人捉进怀里,一顿亲亲抱抱,直至小林来敲门表示可以吃饭了才被放开。
饭桌上,曲宝和林茂赶着饭点回来,几人看到曲花间红肿的嘴唇,又看看多出来的穆酒,与同伴了然地对视一眼。
接着埋头苦吃,三两下刨完碗里的饭便退出了吃饭的屋子。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穆酒倒是没再黏在曲花间身上,打搅他吃饭。
一盘清蒸大龙虾其他人一筷子也没动,曲花间对着那梆硬的虾壳无计可施,碗中就突然多出一整只剥好的虾尾,穆酒还贴心地替他蘸好了蘸料。
曲花间看了穆酒一眼,他正将虾钳掰下来,两个拇指状似轻松的一捏,硬壳便应声而碎,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碎壳捻干净,就要将钳肉放进曲花间碗里,才见他还盯眼望着自己。
“怎么了?你不是爱吃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