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爷爷,你们怎么把我带回家了啊,天黑了,婶婶该着急了。”狸奴伸着脖子看向窗外,弯弯的月亮已然爬上枝头。
穆老取来一张干净的布巾替小孩儿擦拭着头发,乐呵呵笑,“哈哈哈,憨小子,在爷爷家不好吗?爷爷每天都让小哈陪你玩儿,也没人再敢欺负你。”
谁知狸奴闻言一脸认真的摇头,“慈幼院很好,没有人欺负我。”小孩儿眼神四处乱瞟,显然对于说谎不算熟练。
慈幼院的婶婶们虽然要顾及很多孩子,平时并没有特意照顾他,但是会给他吃给他穿,在那里他从来没有挨饿受冻过,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虽然……虽然其他小伙伴会骂他,狗剩哥哥还踩死了他的蛐蛐儿,但也有像大柱哥哥这样的好孩子,会好好和他说话,还会帮助他。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那你到底喜不喜欢爷爷和长安叔叔嘛?住在这里可以天天见到他哦。”穆老哄道。
狸奴知道长安是叔叔的字,他眼神晶亮,重重点头,“嗯嗯,喜欢的,叔叔是对我可好了,爷爷也是!”
“那就安心在这住着!”穆老一锤定音。
翌日,曲花间便给穆酒写了信,说起狸奴的事,没等到穆酒的回信,反而是等来了他本人。
这几日曲花间也没闲着,将狸奴的身世背景调查了一遍,同他猜测的不错,这孩子的母亲是青楼女子,生父不详。
青楼里的姑娘接客前都会喝下绝子汤,可也有意外,若是怀了孕生下的孩子便会被养在后院,由专门的龟公照顾。
这些孩子长大后若是长相好的,便留在楼里接客,长相差的,便成了丫鬟龟公,总之楼里不养闲人。
他母亲平日里忙着接客对孩子多有疏忽,可到底是爱孩子的,知晓自己得了重病后,怕孩子被老鸨卖去小倌馆,临死之际,她花光了所有积蓄买通了负责照顾狸奴的龟公,将孩子送去了幽州慈幼院门口。
接下来的事曲花间便都知道了,狸奴辗转来到渔湖镇的慈幼院,因生病被曲花间认识。
穆老这几日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狸奴,一早便带着他去开铺子了,曲花间便领着穆酒过去看一眼孩子,边走边同穆酒说起这些。
“狸奴确实挺可爱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闹喳喳的小孩子,可他懂事得很。”
说来也是幸运,曲花间来到这个世界后,虽是为了体恤属下才帮着教孩子读书,可带过的几个孩子都很安静乖巧,最欢脱的,便是老吴那一对孙儿,但也都十分听话。
他边说边走,没注意到穆酒一直侧着头,定定的看他,“花间。”
“嗯?怎么了?”曲花疑惑穆酒语气为何这般凝重,转过头看向他,眼神直直撞向那双带着一丝不安的眼睛里。
“你会不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如果……”穆酒未尽之言是,若是曲花间非要一个孩子他话,他最多能接受像民间聘妻那般,给一个女子钱,让她生下孩子便走人。
若是曲花间想将孩子母亲留在身边,那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便是想到面前之人要与别人欢好,生下孩子,他就要嫉妒得发疯了。
曲花间打断他的话,无奈道,“我们三个人之间能不能有点基本的信任了?前两日我这么问你爹,今天你又来问我。”
他把那天与穆老的对话同穆酒说了,又道,“我是想着,咱俩怎么样无所谓,我看得出来,伯伯心里还是有些想带孙子,且狸奴那孩子确实乖巧,便是你见了也会喜欢的,留下来跟你姓穆,也算全了伯伯的心愿。”
穆酒眉目舒展开来,见曲花间没有想生孩子的想法,也跟着商量起来,“不必,若真要收养,就跟着你姓,我了解我爹,他不会介意此事,到时候就让孩子认我做义父,称呼起来也好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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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穆镇北,一生致力于带孙子的男人。
伪孙子:小哈
真孙子:狸奴
ps
今天一更,明天神兽归笼双更哈,我终于要解放了嗷嗷嗷~
第103章 番外
时间渐渐走到深秋, 这几个月新学又招到一些夫子,林冉授课也越发得心应手,曲花间干脆辞去夫子了的工作,只当个幕后的名誉院长。
至于执行院长杜文君, 因要忙镇衙门的事, 也找了个副手, 经过数月的考察, 将石夫子的弟子郭垂文升为副院长, 帮助他处理新学的各项事宜。
杜文君如今算是曲花间的得力干将之一, 他腾出手来,曲花间的工作顿时又轻松不少。
好不容易得了闲,曲花间便打算去一趟边城,同穆酒聚一阵子。
这次去边城只有小林和几个仆役护卫跟着, 其他人各有各的事要忙。
岑喜和林冉要去新学, 曲宝则回了冀州, 巡视产业, 怕再发生类似杨三那样的事情。
至于林茂,他主要负责盯着连城和福州船坞那边的事务,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随船出海一次。
曲花间有次开玩笑道, 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撕烂,他和穆酒长期异地恋,就把林茂和曲宝也分开, 得到曲宝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两人相聚的时日可比曲花间他们多多了。
边城并不远,但曲花间打算过去多住一阵子,要带的东西也不少, 于是带了两辆马车,清晨天不亮便出发,赶了整整一日的路。
骑马久了腿酸,曲花间便下了马,换乘马车,踏雪得了自由,同小哈走到一处,一狼一马时不时停下吃草玩耍,看到主人走远了又赶紧追上。
众人紧赶慢赶,在黄昏时分才看到一排排的青瓦红墙房子。
这里便是去年才建成的军属聚居地了,听闻潘多颜的父亲还给此处起了个名字,叫德馨坊,取《陋室铭》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一句的德馨二字。
德馨坊的房屋建造精巧舒适,可对于住惯了京城高门大院的武将家眷来说,或许确实简单了些。
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宅院毗邻而建,修建得十分规整漂亮,红砖铺设的官道从正中直穿而过,两边皆是朱墙赤门。
这里离边城不算远,但因是住宅区,没有什么商铺,许多夫人们白日里会相约着去城里逛街,回来得晚了也不怕,一路上经常会碰到熟人,两厢结个伴也就回来了。
曲花间路过时便碰到了刘将军的家人,刘翁与几个老友在城里吃了酒,耽搁到这时候才到家门口,远远看到马车驶来,不由驻足看了眼是谁。
见是曲花间,刘翁笑起来,醉醺醺地同他打招呼,还热情地请他进屋坐坐。
“是长安哪,好久没见你了,你往边城去?老穆没跟你一块儿来?”
“伯伯如今做着小生意呢,走不开就没来,刘翁你老人家要是有空,去渔湖找他喝酒啊,他可惦记你们呢。”
“块进屋坐!天晚了,就在这歇了,明日再走嘛。”
“不了刘翁,也不远,几步就到了。”
同人道了别,曲花间放下车帘,仆役赶着车马继续向前,总算赶在夜幕降临之时到了地方。
将士家眷搬走之后,穆酒也没搬回他的将军府,一直住在曲府正院,曲花间下了马车,见大门两侧亮起灯笼,赤色大门也紧闭着,想来穆酒已经回家了。
小林上前敲门,门房听到动静很快打开大门,将人迎了进去。
穆酒不知道他要来,曲花间不在,曲府也没多少仆役,仅有的几个也都歇下了,曲花间没有兴师动众,让门房不必喊仆役们起来,是以也没人通传,他提着门房递来的灯笼径自往正院走去。
像是完全不担心有歹人进出,正院的门大喇喇地虚掩着,曲花间推门进去,做工精细的门扇没发出什么声音。
正屋里,昏黄的灯光从书房窗户透出来,想必是穆酒还在处理军务,他走过去,在窗边站定。
屋中,穆酒放下手中信件,眉头一肃,迅速闪身到窗边,做出戒备姿态,直至听到熟悉的呼吸频率,猜出来人,他柔下神色,走到窗子面前。
窗户内透出墨色的人影,本想吓人一跳的曲花间自知被发觉,顿感无趣,伸出手用指节敲敲窗棂。
窗户被打开,露出足有十几日未见的人,曲花间没好气地开口,“还不去开门,放我进去,你这鸠占鹊巢的倒是霸道,竟叫屋主人在外头等。”
穆酒柔声开口,“怎敢叫你等。”说着便大手一捞,将人从窗户中捞进去,徒留一盏灯笼掉落在地,逐渐熄灭。
窗户被关上,小林无奈地捡起灯笼,兀自去放置行李收拾去了。
曲花间拖进窗户里面,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还未站定,嘴唇便被一片微凉的薄唇衔住,来不及出声,男人长驱直入,叫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久久的一吻结束,穆酒将人抱到书案上,大手随手一扫,满桌的军机密件便掉落在地,接着又是一番热烈的吻。
曲花间还没来得及同人叙叙旧,说两句话,便觉双肩一凉,衣带渐宽。
所有的想念都被淹没在灯影下起伏纠缠的两道影子里。
直至夜深人静,灯油耗尽,昏黄的灯火摇曳着熄灭,曲花间才得到沐浴的机会。
他将手伸出水面,捏住在男人因热气而红润的耳垂狠狠拧了一把,“你是泰迪吗?”
男人也不怕疼,搂住青年的腰,耳鬓厮磨道,“何为泰迪?”
曲花间闭上嘴,要是让他知道那几个字,怕是直接承认自己就是泰迪,再将那几个字身体力行一遍。
“滚下去,给我弄点夜宵来!”赶了一整日路,中午草草吃了些干粮,曲花间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被抓住欺负了一通,他没好气的指使着男人做事。
吃饱喝足的穆酒闻言,十分听话的翻身做起,赶紧去正院小厨房给人煮面去了。
——(林茂X曲宝番外)
连城。
清晨,昨天忙了一整日的曲宝倒头就睡,本想多睡会儿懒觉,却被一阵号角声吵醒,这是万里阳光号即将靠岸的信号。
他翻了个身,眯着眼懵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三两下穿好衣物便跑出去,那黑傻子随船出海一个半月了,海上烈日毒辣,也不知道是不是晒得更黑了。
紧赶慢赶到得码头,已然有许多人聚在那里开始卸货了,曲宝张望半晌,也没在一群被海上烈日炙烤到黑得发亮的水手中看到想找的那个人。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他回头一看,林茂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去了,“你做贼呢,溜到我背后做什么?”
圆圆的脸颊上眉毛倒竖,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青年双手叉腰,在林茂面前总是恶声恶气。
“我早就上岸了,你自己从我身边经过没看到我的。”林茂有些委屈,解释道。
见人还敢顶嘴,曲宝更是趾高气昂,“谁让你黑得跟个煤球似的!?我都没看着。”
直到林茂取出给他带的礼物,曲宝这才稍微软了声气,“这砗磲发簪怪好看的,花多少银子买的?”
林茂想了想,把价格往低报了个数,换来曲宝的惊叫,“多少!!!你说这一根簪子四十两?”
接着便是一顿数落,“你可真是不会过啊,四十两买根簪子,啧……算了,给我带上我看看。”
林茂听话的替人把簪子带上,手边没有镜子,曲宝只好对着林茂站定,让他睁大眼睛,想从黑眼珠里的倒影里看出自己的样子,可惜黑眼珠太小,根本看不清,只好再往前靠了靠。
林茂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眼前是心上人俊俏可爱的圆脸,鼻尖萦绕的是与自己身上不同的皂香,他只感觉心脏似乎是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曲宝凑近看了半天,实在看不清,发现两人凑近得超出了正常的交往距离,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耳根发烫,连忙退开几步,莫名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挥挥手跑开了,林茂见状,无奈地大步追上去。
夜晚。
水手们在海上漂泊半月实在辛苦,每次大船靠岸照例是要吃顿好的,曲宝不仅让码头饭堂做了许多好菜,还自掏腰包买了十几坛子酒来。
葡萄酒昂贵,席间喝的是普通的浊酒,不怎么过瘾,但曲宝自诩千杯不醉,挨着林茂坐下同人划起了拳。
喝趴了几个人后,曲宝歪歪斜斜地起身,在林茂的搀扶下往住处走。
出了饭堂,叫远处吹来的海风一吹,酒意顿时爬上头,原本还精神抖擞的人顿时醉得不成人样。
他软着双腿靠在林茂身上,什么也不说,只知道呵呵傻乐,路上看到小花小草,也要跑去揪下来,塞进林茂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