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狗]:哥,我这里应该会提前结束。
沈柚猛地呛了一下。他赶紧碾灭了烟头往病房跑。
打了石膏的腿很碍事,沈柚恨不得能单脚蹦回去。他像袋鼠一样满头大汗地逃进病房里,往床上一滚,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还没等心跳平缓下来,几位不速之客闯入病房。
沈柚从被子里探出头,看见一群白大褂乌乌泱泱地挤了进来,为首的人说:“躺着就行,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柚看见陆医生戴着白口罩站在一众医生之间,正垂眼拿着本子默默记录什么,握笔的姿势很用力,一本正经,像模像样。
工作的坏狗很可爱,他又多看了几眼,才对着领头的大夫说:“挺好的,伤口已经恢复很多了。”
“你是轻微脑震荡,这几天可能会头晕、恶心的症状,出院以后也要多休息。”
大夫又走上前来,看了看他还打着石膏的小腿:“过个几周再拆,平时少走动,有家属的话注意上下楼给搀着点……嗯,家属呢?”
他抬眼,扫荡了一圈空荡荡的病房,不由拧起了眉:“没人陪床吗?家属在哪?”
沈柚想说自己没有家属,还不等开口,有人说:“这里。”
声音是从自己背后响起来的。大夫被吓一跳,赶紧回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位从上面调过来的陆医生……的手机。
白口罩遮住了陆医生的大半张脸,只在鼻梁处撑起一道利落的弧,边缘随着呼吸轻轻动着,露出清晰的颌线。
他合上手里的病历本,低头打着字,片刻后,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讲话:“抱歉,刚刚在忙。”
“……”
忙什么?忙着查房。
这位陆医生年纪轻轻,长相出众,平日里看起来有点冷淡,却是荣业医疗的董事亲自请来的药理博士,荣业的摇钱树,据说来头不小。手里有一项极为前沿的专利成果,多的是人想要,但他却答应了荣业的邀约,现在正在协助荣业研发治疗胃病的新型特效药物。
这么看好像是有点不厚道,把人家家属拉过来查房了。
领头大夫沉默片刻,说:“之后几间病房你不用一起去了,留在这照顾病人吧。”
陆续也没推脱,点点头。大夫又说:“他的伤口有些还没有愈合,不要感染了,记得定期注射头孢唑林钠。”
等人都走了,陆续走到病床边。
穿白大褂的坏狗看起来人模狗样,白大褂的肩线绷得笔直,往下是自然收窄的腰,衣摆随着动作轻晃,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
“哥。”他平静地打字,“你身上有一股草莓味。”
他戴着口罩,沈柚看不清他的表情,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有些心虚地说:“没有吧。”
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吹吹风散一下味道。他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是我刚刚吃了水果。”
陆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里面没有放草莓。”
“……”狗鼻子。
他看见对方的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动了动,摸出来一样东西:“我刚刚在门口捡到的。”
沈柚在他手上看见了熟悉的烟盒子,眼前一黑。
“为什么抽烟。”对方问,“不知道这样会加重伤情吗?”
屏幕上的文字没有语气,但沈柚看出对方已经生气了,由于戴着口罩,他只能看见对方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像寂静的海面,让这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更加强烈。
他一字一字地敲下:“为什么总是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怎么这么凶。
沈柚忍不住咳嗽,边咳边轻声说:“我疼嘛……”
他咳着咳着,胸腔跟着震动,忽然觉得胃部狠狠抽了一下。
尼古丁的麻痹效果过去,可能是刚才跑狠了,也可能是受到烟的刺激,沈柚的伤口不疼了,胃又开始折腾起来。
一语成谶。这一下子他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急促地呼吸了几次,然后就感觉到陆续抱了他一下,熟悉的力道按在肚子上,用手掌慢慢地揉。
陆医生的表情不算好,用很专业的手法揉了一会儿,又起身倒水给他喂药。沈柚想自己可能算是他职业生涯遇到的最难搞最不听话的病人了,又有些过意不去,只好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小小声道歉:“医生对不起……”
陆续抬起头,简单地问:“还疼吗?”
好多了。沈柚得以喘了口气,但还没回答,对方就继续问:“发消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为了能找机会出去吗?”
怎么打字这么快。沈柚还是来不及回答,只来得及张一张口。
“哥,你怎么这么坏。”对方打。
“这么坏。”
“这么坏。”
“这么坏。”
“……”
手机里的智能AI助手绘声绘色地朗读着这三个字,像只嘈杂的鹦鹉,一遍遍乐此不疲地重复。
沈柚头都大了。
他扭头,想要捂耳朵:“……你把它关了。”
无果。坏狗在沉默中叛逆了,神色平静地把音量调得更大。
最终还是沈柚理亏。他扭过头来,轻声问:“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陆医生。”
陆续眸光一动不动地看了他片刻,终于,手指一动,将手机里喋喋不休的声音关掉了。
他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文件夹和一支笔。他将文件夹打开,摊在沈柚面前,笔也递过去。
沈柚低头一看,是一份保证书,白纸黑字,坏狗亲笔。写得很快,字迹还没干,总共一句话:
【我以后会听陆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抽烟,不喝酒,不骗人,在病好之前不随便离开。】
落款,承诺人和监督人,一边是陆续的签名,已经按上了狗爪子印。
沈柚拿着笔,感觉自己像在签卖身契。
他脑袋发飘地签了李华的名字,然后接过陆续递来的印泥,将指印按在了签名上。
“好了。”
陆续将“卖身契”收起来,打字:“趴好,我帮你重新换一下药。”
保证书上的签名还没干呢,沈柚听话地趴了下去。但这样一来他就没法被揉肚子了,胃里一抽一抽的,他忍着疼,侧过脸去看对方。
忍得久了,脑袋里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开始翻涌回现。这种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被人独自扔在破旧的诊室里,被固定手脚绑在床上,周围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他,他听见拿着钳子的医生带着戾气说:“没吃饭吗?嘴张大点!”
再然后,他咬了人的一颗乳牙就被硬生生拔掉了。
沈柚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他看见医生的字:“放松一点,掀一下衣服。”
与从前不同,这次对方的气息是熟悉的、温和的,他垂下脖颈,手指抓着宽松的上衣衣摆,向上掀开了些,露出光裸的脊背。
医生的手按在他腰上,凉丝丝的药膏随着体温融化,又被那只手揉开。过了一会儿,又移到他裤腰附近。
“裤子。”对方沉静地写,“可以往下脱一点吗?”
沈柚头正晕着,趴在床上,眯起眼看了看他打的字,没有什么抗拒地去脱自己的裤子。他今天穿的是一条短裤,很方便穿脱,他脱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
陆续看见他哥的动作顿了下,然后,问:“头孢唑林钠是什么东西?”
陆续面色不变,适时地露出一点疑惑。
“有点耳熟。”他哥头枕在手臂上,声音发飘,“之前的大夫是不是要你给我打针?”
他手指勾在短裤裤腰边缘,往下扯得有点大,露出了里面内裤浅色的字母腰边。一小截弹性织带嵌在腰线处,黑色布料紧紧裹着臀部,布料被撑出流畅又饱满的弧度。
陆续手里的注射器已经调试好了,头孢唑林钠就在里面,正随着拇指的轻推不断从针头溢出。
他不动声色,掌心从对方的后背轻轻向下游走,停在腰窝边缘,按住。
与此同时,他将打好字的手机屏幕拿到对方面前:“嗯,是用来打屁股的,正好让哥长点记性。”
他哥茫然一秒,然后浑身一抖:“陆续——”
被叫到的人无动于衷,掌心用力按住了他的后腰,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把他按牢了。另一只手捏着针管,拇指勾住那截内裤边轻轻一扯,布料绷紧的瞬间,将针尖精准扎进了皮肉里。
他哥气得捶床,陆续一边拇指推着注射器活塞,一边关心地摸摸他的脑袋,于是被他哥咬了,咬得很用力。
液体全部推了进去,陆续拔出针头,用棉球帮他按压止血,然后单手整理好对方的衣y裤,默默蹲到他哥面前。
沈柚正咬着他的手掉眼泪。
陆续凑近了一点,想让对方泄愤。他哥也确实举起了手,却没有打在他脸上,而是轻飘飘地在他额头上锤了一下。
“陆续……”他含糊又不甘地说,“你个王八蛋。”
作者有话说:
(>д<)哥被打了!打的是针!在屁股上!
第27章 很不正经的项圈
折腾半天,总算出了院。沈柚坐在车里透了口气,他屁股还疼,坐得很难受,只能歪着身体。王八蛋伸手过来给他系安全带,沈柚正好想到一件事,问他:“祝小姐的那辆跑车怎么样了?需要我赔吗?”
赔的话他可能需要提前向总部预支一下这一年的工资了。
“……”陆续将卡扣卡紧,抬起头,“不用。”
也对,应该有保险。沈柚问:“那天是谁动了刹车,有查到吗?”
住院的时候他也让许辞帮忙查过,但公司地下停车库那天的监控影像却离奇地坏了,一片雪花,把沈柚给气笑了。
现在想想,只能是安全局的同一拨人。他们原以为那天荣业派来的代表是陆续,憋着劲要下死手,没料到最后来的是别人,这才阴差阳错出了岔子。
自那次火锅店的暗杀后,这群人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天,想来就是故意沉着气,等的就是他放松警惕的这一刻。沈柚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安逸的日子过多了,竟然会犯这么低等的错误,也活该差点送命。
他指节抵着额头心不在焉地揉着,继续听陆续说:“祝宜舒拍到了他们的车牌。我后来有去追踪过,但查到的位置在废品场。那边的人说那辆车前些天就送过来了,原来是等着拆解的,不知道哪天突然被人开走了。”
看来车牌也是后来才挂上的了。行动这么缜密,应该不是那些不入流的杀手,更像安全局自己人的作风。
沈柚说:“算了,先去我公司吧,还有些东西没拿。”
他这次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办公,要带的东西有很多。电脑自然不用说,还有之前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六号仓库的接手材料还没整理完,也得收拾一下带回家继续做;哦,还有几盒咳嗽药,也拿回去给陆续吃……
不过因为担心坏狗的喉咙,出院前对方去取药时,他特意让陆续顺手多带了几盒退烧药。当时还想着,万一剂量重复了也没关系,备着总比缺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