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的不知道第几页。
【总部给我安排的新搭档是“灯塔”。他给我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了,很不舒服】
沈柚指尖顿了顿,翻动速度加快了一些。
【“灯塔”说最好的方案是假扮情侣。我提了反对。这个疯子,他是不是有病?】
【这么癫的方案被总部通过了……头疼。回家的时候地铁上有个小孩看着我,说哥哥你好像要碎掉了】
【任务执行日。出入平安】
【特训日。好久没见陆续,他最近好像也很忙,我不回家都不吃饭】
【任务执行日。出入平安】
【前天“灯塔”来家里找我,被买菜回来的陆续看到了。至于为什么拖到今天才记……任务出了一点岔子,宿醉到现在,胃还在抽,勉强先记这么多】
沈柚翻到最后一页。
【和陆续吵架吵到嗓子发紧。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和街边的混混打架,他抬手按了按额角,血从指缝里漏出来,看起来很平静,反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太乖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忍着火气说,我讨厌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他顿了顿,才冷漠地说,我也很后悔,留在这里。
……
现在他走了。】
老通讯器闪了几下,彻底没电了。
沈柚也差不多清醒了。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捏了捏鼻梁,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鼻子也有点堵。
坏狗。
气话说那么重,让他那么伤心。
闹钟又响了一遍。沈柚关掉,抱着电脑,开机,给三月他们开家长会。
进入会议,连接,静音,等待。
家长会不是第一次开了。但第一次,是为了另一个人的。那时候的他挤在夜晚的教室里,在狭窄的课桌椅间,坐在对方的位子上认真听讲。
陆续的成绩很好,永远保持在第二名,所以沈柚可以偷懒,既不用因为差生挨训,也不用干作为家长代表发言这样让他头疼的事情。
最后一个环节是检查学生的个人整洁。沈柚低下头,总会在对方的桌洞里发现许多没拆的情书,和叠好的试卷整齐放在一起,仿佛被主人遗忘在这里。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沈柚有时觉得陆续很乖,有时觉得陆续很坏,有时候,又搞不懂陆续。
他盯着屏幕走神得厉害,直到家长会结束了,许辞的多人电话打过来,在耳边喊了好几声哥,才把沈柚叫醒。
许辞说:“吓死我了,还以为沈哥被三月他们的成绩气晕过去了呢。”
“……”沈柚的大脑采取了自我保护机制,刚刚在想坏狗,根本一点儿没听进去。
秦之甫说:“反正他乐意养孩子。夜鸮赌场的宾客名单整理出来了,你先看看。”
沈柚将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扔,打起精神来,点开对方发过来的文件,扫了一眼,问:“这份名单不全吧。”
“嗯,只有往年的常客和新确认的人选,是赌场里面的线人打听出来的,有遗漏和一些没听说过的新人也很正常。”秦之甫说,“傅折和乔谒白是一定会去的,也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另外……”他格外不爽地啧了一声,“高羽说不定也会插一脚。”
沈柚淡淡道:“那你就负责把他拦下来。”
他低头,看着整个赌场细致的平面图,盯着纸面上方块分明的分区:“一楼是散客主场,赌桌密度高,全是些小额筹码的局;傅折他们常驻的二楼贵宾区,才是真的核心。”指尖划过两层之间用红笔标注的“关卡”字样,“夜鸮赌场为了搞噱头撑名声,也为了迎合那些人的阶级观念,把关卡设得极死。想上去,没别的路,只能靠赌。赢够三局庄家指定的‘准入局’,才有资格拿电梯通行证。”
许辞连忙说:“你们的临时身份我已经准备好了,C区做香料生意的散客,身份证上的地址、常去的交易市场都编好了,连随身带的货单都伪造了两页,混进赌场绝不会显眼。”
“进去之后就没有身份之分了。”沈柚垂眼翻看着腿上厚厚的做满笔记的资料,缓声说,“有的只是阶级,真正分高低的是胸前的徽章。徽章等级越高,在夜鸮赌场的权限越多,可以对等级低的人呼来招去。等级不够高的,只能被人踩着,连贵宾区的走廊都别想踏进去。但架不住太多人异想天开妄图牵线搭桥,与站在整个联盟最顶端的人说上一句话。”
“从本质上讲,这就是一场游戏。”他说,“——权力的游戏。”
作者有话说:
坏狗耍的唯一一次脾气,换来了哥四年的消失不见)
从此老实了
现在就是一个丢了老婆,又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后,小心翼翼又阴暗占有欲强的小狗,嗯嗯(^o^)/
第44章 家养犬咬人事件
[陆医生,今天要加班,不用来接我了。]
更衣室里狭小逼仄,热气出不去。许辞在外面嚷嚷,沈柚指尖还沾着点薄汗,飞快地按下消息发送键,而后手指打了个转,将最后一颗扣子系好。
他唰地拉开帘子出去,许辞还在背行动方案,抬头看见他,眼睛一直:“沈哥,你穿这身好合适。”
“……是吗。”沈柚脸上毫无笑意,“花我自己的钱买的,总部不给报销。”
定制需要一段时间,他一个月前去的店里,选中了样子,中途看见玻璃柜里陈列的新品,没走动道,又给陆续搭上了一枚袖扣。结果过了几天去量尺寸,碰上那家店主抽风,挂了个牌子出门旅游去了,让他把三围大腿围裆深等等这些数据直接发过来,衣服做好了再来拿。
至于最后那套量体的流程是怎么熬过来的,沈柚半个字都不想提。总之,现在他的身体数据已经公开了,就存在陆续的手机里。
这套西装内藏着微型监听设备,领带上别着枚能记录画面的银色领带夹。沈柚调整了一下位置,确认设备运行正常后,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晚会面具。
面具是纯黑的,边缘缀着极细的黑蕾丝,一侧装饰有黑色羽毛造型的配饰,羽毛纤长,看起来低调又不突兀。他低着头将绑绳在脑后系好,戴上后,上半张脸都被遮住,视线聚焦的重点就落在了瘦削干净的下颌和线条柔和的嘴唇上。
陆续还没有回消息。充满电的老通讯器放在一旁。沈柚原本已经很久没有在上面更新过了,他垂眸扫了眼,把它捞起来,单手打了几个字。
【任务执行日。出入平安】
半小时后,夜鸮赌场外。
晚会的客人还在陆续排队进场,黑色加长轿车缓慢往红毯的尽头泊。男人的定制皮鞋和女人缀着碎钻的高跟鞋踩在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沈柚夹在缓慢挪动的人群里,目光越过前方宾客肩头,不动声色地往赌场内部扫去。
一楼散客区的赌桌前围满了人,穹顶悬着盏水晶吊灯,碎光洒在铺着墨绿色绒布的赌桌上。通往二楼的扶梯旁立着穿黑金制服的侍者,指尖搭在腰间的对讲机上,目光紧紧徘徊在底下每一个人身上。
空气里除了香氛味,还飘着点若有似无的、属于筹码和金钱的冷感。
秦之甫提前进去了一步,刚从里面传出来消息,说傅折今晚戴的是镶红宝石的黑面具,乔谒白戴的是银纹白面具,两人都在二楼贵宾区。
沈柚收回视线。
队伍前的安检门泛着淡蓝微光,穿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戴着白手套,进行的检查尤其严格。他刚踩上一层台阶,立刻被拦了下来:“先生,麻烦出示一下请柬。”
沈柚将烫金的请柬递过去,对方看过后,一丝不苟地表示:“请配合检查。”
沈柚点点头,配合地将袖扣、领带夹一一摘下,放进透明收纳盒里过机。
金属探测器仔细地扫过他的面具,安保的动作格外谨慎,拇指轻轻拨开边缘的蕾丝花边,确认没有异常后刚要往下扫,下一秒,沈柚耳中突然炸开一道尖锐到极致的噪音。
——有人在附近对他用针对性的声学反制设备。
那声音几乎要活生生劈开脑袋,他短暂地耳鸣,身形控制不住地往旁趔趄了半分,狠狠皱了一下眉。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又忍住了。
安保人员并没有听见那道噪音,迅速而警惕地问:“怎么了先生?”
沈柚稳住身形,掐在身侧的手指松开。他忍着不适,揉了一下太阳穴,小拇指不动声色地蹭了一下耳朵。
“抱歉,”他言简意赅道,“我有点低血糖。”
对方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话音依旧礼貌,态度却强硬了许多:“不好意思先生,我需要进一步检查。”
他往前一步,直截了当地询问:“可以允许我做一次全身搜查吗?”
可能是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周围排队的宾客也有几人看过来。这样下去,赌场二楼的人也会有所发觉。
沈柚手指紧了紧,又松开。随即垂眸,微微张开手臂,做出配合检查的姿势。
安保人员迅速又仔细地搜了一遍他的全身,与此同时,沈柚感觉到赌场内有一道视线,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他猛地地抬眼望去,然而那种感觉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抱歉。”安保人员两手空空地起身,说,“先生,您可以入场了。”
沈柚嗯了一声,收回了手。他指间,一枚方才取下来的黄豆大小的微型通讯装置已经关机,被用力夹在手指缝隙里,又灵巧地翻进了口袋。
开场就这么不利。
晚会禁用手机这类通讯设备。沈柚迈进赌场一楼,从侍应生那里取了最低级的铁质玫瑰徽章,别在胸前。
这是一楼客人最初等的身份象征,随着在赌场里赢得的筹码越多,会逐渐升为铜徽章、银徽章、和最后能够进入二楼贵宾区的金徽章。
他和秦之甫不在同一个分区,刚刚安检时发生的事情显然是有人在针对他,现在再开通讯的话对他来说很不利,只能比方才更加小心。
沈柚拉开椅子,在赌桌前坐下,视线落在二楼的方向。夜鸮赌场的大厅两侧各立着一道旋转楼梯,台阶上铺着暗红地毯,一直延伸到二楼。楼梯中间还嵌着两部金边电梯。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倚在二楼看台边的贵宾区客人。栏杆边总共有五道身影,戴着精致奢靡的面具,胸前别着的金徽章在光下晃眼,比沈柚的铁玫瑰徽章亮了不知多少倍。
几人凑在栏杆边说笑,显然浸在这纸醉金迷里很是享受。只有一道身影孤零零立在旁,手肘抵着栏杆,捏着杯红酒,垂眼看一楼,一副家养犬误入大型疯狂派对的格格不入感。
顿了顿,他好像感受到了沈柚的目光,抬眼看过来了。
沈柚抽回视线,正巧穿黑金制服的侍从端着银盘走到桌旁,盘里码着叠得整齐的红白蓝三色筹码。他指尖捻起两枚筹码,是刚用现金兑换的最低额度,搁在闲区的绿色绒布上。
对面戴羽毛面具的男人瞥了眼他的铁玫瑰徽章,嗤笑一声推过去一把红色筹码,连看都没看牌面。荷官穿着浆挺的白衬衫,戴着白手套的手熟练地洗牌、发牌,两张纸牌落在沈柚面前。他指尖刚碰到牌角,邻座突然传来筹码碰撞的脆响,有人追加了蓝色高值筹码,引得桌旁几人都侧目过去。
沈柚没抬头,慢慢掀开纸牌一角。一张K,一张6,加起来刚好16点。荷官按规则询问是否要牌,他轻轻摇头,目光却落在对面男人紧绷的指节上。
荷官翻开庄家的牌,两张加起来15点。
对面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红色筹码被迅速收走,转而推到赢家面前。沈柚把赢来的筹码拢到一起,交给侍从,起身离开。
这样反复押注、开牌,沈柚没急着追高,只捡着稳当的局面下注,赢了就收,输了也不追加筹码。几局下来,面前的筹码渐渐堆起小半摞,等侍应生过来核对筹码数量,将一枚边缘刻着暗纹的铜徽章递到他手里时,沈柚才摘下胸前的铁玫瑰,把新徽章别了上去。
按赌场规矩,再赢够额度换得银徽章,下一步就是拿到银徽章后,赢下三局进入二楼的“准入局”。
这局是沈柚坐庄。他坐在赌桌前,心里慢慢算着,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隐隐的骚动。
“二楼有人下来了。”离得最近的人说。
这夜鸮赌场里,楼层间界限分明,二楼的贵宾极少屈尊来一楼赌牌。沈柚坐着没动,直到一片阴影稳稳落在他对面的绒布上。
有人拉开椅子,坐到了他对面。对方胸前的金色玫瑰徽章很显眼,抬手时,沈柚看见了他的袖扣。很眼熟的款式。
对方指尖推来三枚蓝色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