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重新找一个?”
“不行,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了解易航之后,罗阿响觉得他对于酒相关的把控到近乎苛刻,想必这对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吧,他没再继续问了,易航在这些方面肯定比他有经验得多。
半小时后,罗阿响准时下班,他跟易航和其他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去换衣服了。他换完衣服出来外面仍然熙熙攘攘,路上碰到小方,还朝他挤眉弄眼,罗阿响只是朝他笑了笑。
他走到谷肆坐着的卡座,桌上的氛围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光线,什么也照不亮。谷肆相当随意地靠在沙发椅椅背上,正在闭目养神,他深邃的五官被昏暗的光线模糊成朦胧一片,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白皙的脖颈,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罗阿响在谷肆这幅姿态中着实感受到了什么叫禁欲,他欲盖弥彰地转开了眼。
谷肆似乎察觉到面前有人,眼皮动了两下,随即睁开了眼。
“怎么不叫我?”
罗阿响无言,他能说被谷肆的美貌蛊惑了吗。
“正打算叫你就醒了,走吧。”
谷肆带他去的仍然是上次的公寓,上次来的时候罗阿响喝醉了,没能到处看看,所以这次他显得很好奇。
“哇,这里房价多少啊?”
“不太清楚,几万一平?”
罗阿响连连咋舌:“我一辈子也买不起吧。”
谷肆表情认真:“你想要?”
好像只要罗阿响点点头,谷肆就会立刻在这里给他置办一套,罗阿响心虚地转开眼睛,不敢回答。
独立的电梯间,进门还要刷掌纹,罗阿响像一只好奇的小狗,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进门之后,里面的装潢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灰白为主色,过于简洁,什么装饰都没有,可能是罗阿响有滤镜了,所以总觉得干净利落,颇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温时说我这像监狱,纯狱风。”
罗阿响反应了几秒钟,才终于知道是哪个“纯狱”,他不禁被这个形容逗笑了。他在客厅转了转,只有一个地方是有色彩的,那是一个相框,里面框起来的画罗阿响再熟悉不过,那是他高中的时候画的一幅油画,只是这里挂着的是那副画的拼图版。
“这个?”
“偷偷把你的画定制成了木质拼图,没事的时候就拆下来拼一下,拼好了再挂上去。”
“给我版权费!”罗阿响再谷肆面前摊开了手,谷肆把自己的手放在罗阿响手心,眼神认真地看着他问道:“要多少?”
“我都不知道你还玩拼图。”
罗阿响赶紧转移话题,他不敢对上谷肆的眼睛,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沉沦下去。
“是啊,你那时候只想着画画。”
“嗯……”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罗阿响现在并不想回忆那时的事,他眼睛眨了两下,背过身朝着落地窗走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谷肆跟在他身后,在罗阿响站定之后,从背后伸手将他环住,两只手正好叠在罗阿响的小腹上,脑袋搁在罗阿响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安静地看窗外。
“……不热吗?”
谷肆“哦”了一声,松开了罗阿响,点开了墙上的荧屏,随着“滴”一声,空调已经被打开了。
今晚的谷肆和罗阿响印象中的截然不同,他温和有礼之中又带着极具侵略性的暧昧,让罗阿响的大脑有些过载。
罗阿响记忆中的谷肆总是沉默寡言,生硬刻板,是离群之鸟。罗阿响忘了在哪本杂志看到过这样一种鸟,它体态优雅轻盈,因为鸣肌退化所以无法鸣叫,总是在高高的地方筑巢。当时他一下就想到了谷肆,高中时的谷肆简直和这种鸟一模一样。
或许有变化的并不只他一人,现在的谷肆对他来说也相当陌生。
然而如此迥然的两人再次遇见了,又要经过多长时间的磨合砥砺才能再次像当时那样亲密无间呢?
罗阿响并不抱任何希望,在他的潜意识中,现在的他仍然和谷肆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所以他珍惜当下,哪怕只是短暂的肉体上的相互依靠,他也甘之如饴,只等待着谷肆厌倦的那一天。
第20章
谷肆又把那幅拼图取下来,拆卸成一块一块的木版。两个人一起坐在他家客厅地毯上拼图,几千个碎木版,按理说应该是需要花很久的时间的,但罗阿响把最后那块拼图按进去的时候,窗外正好天光大亮。
谷肆确实应该拆拼过很多次了,每一块图案他好像都记得位置,罗阿响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谷肆已经将对应的木版镶嵌进去,动作熟悉得像已经背下来了。对罗阿响来说算得上脑力活动,而对于谷肆来说几乎是机械记忆,他只需要挑出、镶嵌。
最后两人根本没有余力做其他事,快速冲了个澡就昏沉睡过去。
罗阿响再次醒来时,谷肆已经不在床上。他脑子还不太清醒,从床上坐起来,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他从卧室出去,看见谷肆在客厅旁边的办公区看电脑。他刚一出来,谷肆就立刻发现了他。
“醒了?出去吃饭吗?”
罗阿响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没时间了,该去酒吧了。”
谷肆点点头:“那我送你过去。”
在谷肆送他去酒吧的路上,罗阿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问谷肆:“你没上学了?”
谷肆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有埋怨或者不满,然后才回答道:“现在才想起问这个?”
“看你好像一直在工作。”
从昨晚在酒吧到今天他好像就一直在忙工作,罗阿响本来想说这么忙就别来找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在邶城读的大学,提前一年毕业了,然后就一直在忙公司的事。”
不知是有意无意,谷肆特意把“邶城”两个字咬的很重,但罗阿响仍然不想戳碰这个话题,所以没有接邶城的话题。
“诶——提前毕业好厉害。”
“吃不惯那边的东西。”谷肆补了一句。
罗阿响只是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此后两人之间直到终点也没再交流,只有在分别的时候打了声招呼。
不知道谷肆是真的很忙还是怎么,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找过罗阿响。
罗阿响迎来了一如往常的暑假,学校的图书馆在暑假并不会关闭。他的暑假生活也就如此泛泛而过,学习和打工交替,和他平时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
这天是周五,罗阿响刚从图书馆出来,正准备骑车去易航那里打工,毛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把车停下来,靠着小电瓶听电话。
“阿响,我放暑假了!”
罗阿响笑了笑:“恭喜。”
“怎么样怎么样,明天约吗?”
“可以啊,你定地方,中下午我都有时间,晚上打工。”
“okk,地址回头直接叮给你。”
罗阿响也好久没和毛毛见面,他被分到庆城下面的县城小学实习,明明是个美术老师,每天都好像忙得脚不沾地。
想到要和毛毛见面,罗阿响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想起要赶紧去酒吧了,否则就快要迟到了。他风风火火地赶往酒吧,到酒吧的时候,大家都围在更衣室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阿响挤到边缘,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们中央,是来新人了?
“阿响,你来啦?”小方就站在他前面,看见罗阿响就跟他打招呼。
罗阿悄悄问小方:嗯嗯,这是?”
“好像说是调酒师。”
小方也一脸茫然,看来也不太清楚情况。
这时易航从外面进来:“还没换好?”
看到这里堵着的一群人,才知道是新调酒师被堵了,他一合手掌,发出“啪”一声:“好了,做事。”
原本围着的所有人都作鸟兽散,只有罗阿响还站在原地,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易航也看见他了,朝他点点头:“今天迟到?”
罗阿响嘿嘿一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易大哥,路上接了个电话。”
看样子易航只是随口一问,他又转向原本站在人潮中心的男人:“合身吗?需不需要重新订?”
男人转过脸来,罗阿响才终于看清他的脸。他的五官精致而柔和,鼻梁高挺,鼻头却小小圆圆的,和罗阿响看过的外国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漂亮的脸,但又糅合了东方韵味,如果非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容貌昳丽”。
即使这张脸脸露出嫌弃的表情,也不会让人讨厌,只会让人觉得他在撒娇。
“易,你的着装品味真差。”
罗阿响换着衣服,又忍不住关注两人之间的互动,于是他用余光悄悄瞥易航的表情。
易航似乎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又问了一句:“合身吗?”
“合身是合身……”
“那就行,换好了就跟我来。”
男人跟着易航出去了,罗阿响看着他俩的背影,以及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氛围,他生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猜想:这两人该不会在交往。
不过即使在交往也不奇怪,毕竟易航也是优质股,两人就连外表都很登对,一个硬朗结实,一个柔和端丽。
罗阿响换好衣服到外面时,男人正好在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白无恙,从今天开始作为调酒师在这里试工。”
“就是这样,希望大家好好熟悉配合。”易航抱臂站在他旁边,表情和往常一样严肃。
大家都很配合地鼓掌,罗阿响也跟着鼓掌。
既然调酒师来了,那他今天的工作应该会发生改变,他想着还是问一下易航比较好。
“易大哥,那我今天还是在吧台吗?”
“怎么,想换岗位了?”
“没,只是想着会不会是你和无恙一起工作。”
易航摇了摇头:“我招调酒师,就是为了自己能做其他事,你先和他搭配,如果不合适就跟我提,我换人。”
“好的。”罗阿响熟练地钻进吧台,和平时一样做着准备工作。
他跟白无恙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罗阿响,是调酒师助理,希望能做好辅助你的工作。”说完他朝对方笑了笑,笑容有些拘谨。
白无恙作了然状,也朝他笑:“多多关照哦!”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罗阿响瞬间放松下来,好像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