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叠雪一动不动，好像一块在海底呆了数万年的礁石。
“嘶——”
终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根触手直接将海蛇拍在地板上，海蛇断成了两节，最后重新粘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只螃蟹，对着面前的人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大钳子。
触手继续拍，螃蟹也被锤扁了，就这样连续几次以后，它变成了一块逆来顺受的扁扁的海星。
这不应该……
许昭在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凌叠雪家门口的蜗牛痕迹怎么那么多？简直布满了凌叠雪的家门口。
“凌叠雪，凌叠雪！你怎么样了？”
许昭心头一慌，急忙跑过去敲凌叠雪家的门，门上那些黏糊糊的反光痕迹糊了他一手，他也没空在意了。
“凌叠雪！”
门没开，许昭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面沉，恐惧像是某种尖锐之物一样从他的皮肤刺入，他感觉到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出现了针扎一样的疼痛，等他伸手触摸的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他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凌叠雪……”
泪水从他的眼睛里冒了出来，啪嗒一下滴落到了地板上。
“咕噜咕噜。”
“咕噜……”
出现了，出现了，恶心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许昭的身体顿住了，他缓缓回头，看着远处的那一对眼睛，单独的一对人类眼睛，眼珠还在注视着他，它就从墙角的拐角处冒了出来，注视他，是带着邪恶的窥探。
哦，不。
那对眼睛看起来还点眼熟，他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但是他没空思考。
“凌叠雪……”
许昭嘴里发出了轻轻地呼唤。
飘荡的眼球，注视，许昭的脑袋像是被锤子狠狠锤击了一下一样传来了炸开的剧烈的痛苦，恶心感灌满了他的身体，他缓缓后退，跑，他该跑。
许昭开始逃跑，蜗牛跟在他的身后，它的行动永远是比他慢，和他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让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那对注视着他的眼球。
他用脚趾想也可能是它故意的，它在戏弄他。
许昭被恶心和恐惧挤满了的大脑里突兀地冒出了他在网上看过的一个可笑的“假设”，假设给你一亿，你会被一种动物永远追杀，即那种动物碰到你，你就会死，你会选择什么动物。
很多人都选择了蜗牛，它们的速度慢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许昭现在就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只蜗牛永远追杀，道路那么长，地上湿黏黏的，周围的墙壁上也倒影出了他的身影。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被戏弄，就好像那个可笑的“假设”一样，他一回头就能永远看到那对高高立起的人类眼球。
“噗呲。”
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嘲笑声。
“为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慌不择路地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温暖的胸膛，就像是一团洋流将他包裹。
熟悉的味道。
许昭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开始往回落，他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是凌叠雪。
哦，是凌叠雪。
凌叠雪正担忧地看着他，对着他问道：“昭昭，你怎么了？”
许昭猛地回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湿答答的地面，也没有永远追着他的蜗牛，只是一条无人的走廊。
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呼——为什么？”
许昭捂住了耳朵，嘲笑声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噗呲。”
他抓着凌叠雪的头发低声呢喃：“我碰到蜗牛了，它跟着我，它跟着我……”
“昭昭，放松，它已经走了。”
凌叠雪抱住了他颤抖的身体，努力地安慰他：“它走了，它不会伤害你。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许昭惶恐地点头。
凌叠雪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了房间中，关上门的瞬间，远处的那对眼睛缩了回去，无神的眼球在空中摇晃，等支撑着它的两根鲜红的触须抽出后，它就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它无声地趴在阴影里，像是一坨用完就丢的废弃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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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16章
许昭被吓坏了。
从发现蜗牛的痕迹，然后去敲门而凌叠雪没有回应的时候，他就开始落泪了，然后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在他的记忆里)的逃跑，他眼里的泪水就没停过。
好吧，直到现在他也没停。
他被凌叠雪半扶半抱地弄到了屋子了，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后，依旧在不自觉地落泪。
凌叠雪给他围了一条柔软的毯子，上面有些不同大小的彩色的圆圈，看起来像是一些闪烁变换的眼睛，然后又给了他一杯热水，不知道放了什么有甜香味，很温暖很让人放松的环境。
一条橙黑相间的蛇趴在他旁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哭。
“昭昭。”
凌叠雪用手指擦了擦他的脸颊，主要是擦掉了许昭脸上的泪，但是作用不大，因为新的泪很快就从他的眼睛流出来了。
凌叠雪的表情不变，但是声音放轻了，像是安抚一个孩子一样说道：“昭昭这里很安全，不要哭了。”
许昭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了，抬手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在哭吗？”
“是的，你一直在哭。”
“哦。”
许昭把双手都放到了脸上，胡乱地大力地揉了几把，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不再流泪了，只剩下了红红的眼眶。
“我以为你死了。”他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语气飘忽地说道。
凌叠雪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讶，他像是很不可思议一样对着许昭确定道：“所以昭昭是以为我死了才会这样流泪吗？是吗？”
许昭：“我看到你门口全是蜗牛爬过的痕迹，很多，很多，我以为它找到了你然后把你吃掉了。”
“是的，他确实是找到了我……昭昭，所以你刚才是在我落泪吧！”凌叠雪莫名的兴奋起来了。
许昭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刚才好像被面前的人发出的光闪到了，他觉得凌叠雪真的很像是漫画人物，情绪明显变化的时候，就会冒出各种各样的光，就像是为了情绪表达加上的各种发光背景。
但是仔细一看，凌叠雪也没有发出真正的光，就是脸上的兴奋异常清晰而已。
“我只是以为你死了。”
许昭有些茫然，好歹他和凌叠雪相处得还算愉快，算是朋友？朋友突然被怪物吃了，落泪不是很正常吗？
“昭昭……”
凌叠雪不知道是联想了什么，他脸上的兴奋又褪去了，变成了感动。
“其实也不是，后面主要是因为……”看着他，许昭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开始确实是因为凌叠雪，后面主要还是因为害怕。
凌叠雪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他脸颊泛着暧昧的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来恨不得以身相许。
许昭：“……？”
空气都寂静了。
小蛇也从一侧蜿蜒地爬过来，缠绕到了许昭的手腕上，它不过指头那么粗，鲜艳的体色看起来就是剧毒之蛇，但是许昭对它却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对它还非常信任——他莫名地确定这条蛇不会伤害自己。
许昭抬起手盯着它看，小蛇转头看了看凌叠雪，又对着他吐了吐舌尖，然后许昭就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他竟然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出了嫌弃，对凌叠雪的嫌弃。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拇指在小蛇脑袋上摸了摸。
当天晚上许昭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凌叠雪的家里，他现在对凌叠雪的家已经非常熟悉了，甚至在饭后，他都非常熟练地找到了一桶小鱼干零食一边吃，一边看凌叠雪给那些人打电话。
凌叠雪家里总是有很多的海产品，很多都是许昭没吃过的，味道很好，好像连家里都飘荡着一股海洋的味道，湿润的海风味道。
许昭摸出了一根指头大小的美味鱼干放进了嘴里嚼着，想到了刚才凌叠雪说他需要一个和房间墙壁那么长的鱼缸，需要他的帮助，那么大的鱼缸，或许他们应该去花鸟鱼市场看看？
“霍先生，你们应该早点杀死那只怪物。许昭今天遭遇了危险。”
凌叠雪的电话接通了，许昭也中断了思绪朝着他看过去。
电话那头的霍斯砚听他说完，然后沉默了两秒，再次确定了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没错，就是凌叠雪的号码，这张电话卡还是他亲手办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平稳了语气问道：“你是说，许昭他遭遇了危险？因为蜗牛？”
“是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只要能尽快杀死它。”
霍斯砚：“……好的，我们本来就在调查。”
如果不是因为您的阻碍的话，他们现在早就查到“蜗牛”本体在哪里了——这次祂罕见的露出了很多马脚，只是因为凌叠雪挡在那里。
现在这通电话和倒打一耙没有任何区别。
“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凌叠雪挂了电话后，对着许昭露出了一个笑，说道：“他们说他们会加速速度的。”
“哦。”
许昭心里有些不满，觉得这些人有些敷衍，但是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没关系的，昭昭，我会跑得很快，它追不到我。”
许昭还是有些忧虑。